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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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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熙惯是不会拈花惹草的,有了白慕言之后便更觉得自己应该守身如玉,就算走在大街上,也没分一点眼神给漂亮的女子。
只是极偶尔的时候,才抬起头来,张望几个看着不错的公子,楚熙自小就喜欢欣赏美人,男的美人和女的美人他都看过不少,这纯属他的兴趣,不带任何特殊意味。
但这落在白慕言眼中便不是那么回事了,自从喜欢上楚熙后,男男女女都成了他的提防对象。
楚熙一向不是个安静的性子,自己招惹了别人又不自知,曾经还有个小姑娘亲自跑到他的跟前,试探地问他是否能接受相公有妾室。
彼时他还是女子装扮,早就被旁人默认为楚熙的正妻,唯独他自己知晓楚熙对他无意,满腔的怨念便全发泄在了这些莺莺燕燕身上,楚熙身旁被他驱走的姻缘不知凡几。
“那位公子看着很是清雅。”再次发现楚熙偷看别人的白慕言说道,语气已有些不善。
楚熙朝那方向细细又端详了一阵,略微沉思后说道:“五官端正秀气,眉眼透露出一种温润意味,确实是个不错的。”
“咔嚓”一声,红绳被崩断了,楚熙后知后觉到白慕言的情绪不对,结合之前发生的对话,颇有些好笑无奈:“我只是欣赏一番,若是你不喜欢我不看便是了,左右这街上还有不少有趣的物什,你一点点地领我看过去吧。”
一直看来很懂事的白慕言不知闹起了什么脾气,牵着楚熙的手就往暗巷里带,属于他的淡香跑入楚熙鼻尖,他莫名有些心痒。
“楚熙,我――”说着,白慕言吻上楚熙的唇,将他回应堵回去,他的不安已经达到一个极限,这是他所想到的最好的发泄方式。
看吧,这个人没有拒绝你,他是喜欢你的,接受你的,你可以相信他。
楚熙确实很柔顺,任白慕言将他紧紧压在墙面上,他觉得自己嘴唇可能磨破了些,但他不敢动,怕伤到某人的脆弱的神经。
“小白,我有些受不住。”楚熙被放开的时候说道,作为两世的处男,他实在受不了这般激烈的举动。
“以后不许随便看别人。”白慕言说道,那是楚熙听习惯的低沉嗓音,楚熙看不见他的神情,心里思索要不要答应这明显有些偏执的承诺。
“只能看你?”楚熙问道,脸上挂着莹莹的笑意。
白慕言脑中的弦忽地断了一根,这余韵弄得他半天回不过神来,好似心头忽然打开了一块,那些可望不可及都成了眼前真实的模样。
“只能看我。”
“你能让我看一辈子吗?”
“能。”
一辈子太长,这个誓言太短,不知能持续到何时,楚熙牵住白慕言的手从阴影中走出来,旁边很热闹,他却猛地没有什么兴致了,只觉得万千色彩不及身边人的一颦一笑。
大概是魔障了,他总笑白慕言执拗,如今执拗的人换成了自己,倒也觉得并无不妥。
旁边有个小贩在卖些小玩意,不知怎的就挡在了白慕言的身前,硬挤出个笑脸来推销自己的物件,说着说着就拔出刀来朝白慕言刺过去。
白慕言情急之下做的第一个反应便是松开了楚熙的手,将人从他身边引开,才开始专心对付眼前的敌人。
楚熙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有些失落,他知道自己帮不上忙,周围的人在向四处奔逃,生怕将自己卷入这场纠纷,唯独他站在角落,目睹这一场战斗。
那人自知不是白慕言的对手,便召唤更多的人前来,自己则躲在众人身后,伺机出手。
而楚熙似乎被他当成了那个时机,一个晃神,楚熙便站在了白慕言对面,作为要挟他的筹码。
白慕言不敢动,他周围那些人也收起了武器,一副要谈判的架势。
“看来这人对你的影响不小,我想知道你能为他做到什么地步。”
所有人都在盯着白慕言,盯着他的剑,生怕他不顾人质的危险出手,他们不知道手下的这个筹码是否正确。唯独楚熙一人看着那人的神情。
“我不会为他放下手中的剑。”白慕言回道。空气似乎更加冷凝了。
秋风寒冷打在楚熙的脸上,他觉得手脚都是冰凉的,他发现自己看不透他。对于白慕言,楚熙有一种近乎盲目的自信,他相信他会护他,比相信自己更甚。
白慕言动了,他手中的剑滑过一个优美的弧度从楚熙的脖颈旁穿过,与此同时他的肩胛骨被那人的刀刺穿,血拼命地流着,楚熙也分不清谁流得更多一些。
那人还没断气,带着血的刀锋就向楚熙的脖子割过来,楚熙下意识用手臂去挡,却被白慕言拦住了,刀剑在他的眼前交错,他重生后第一次如此近地面对死亡。
“白……”慕言,楚熙想喊,却没发出声音。
他被白慕言护在身后,为他挡去了所有危险,如今,他是白慕言的弱点,所有向他而来的刀剑无一不在白慕言的身上落下一道血痕。
为什么不解开我的武功,我可以帮你呀?
是疑惑,也是委屈。
我能为你举剑,为你挡伤,我想和你站在同等的地方。
厮杀还在继续,白慕言一袭白衣染血,格外瑰丽。
不知过了多久,刀兵声渐息,楚熙抬头看着朝他走来的男子,过度的血腥将他的瞳孔染得通红,他冲上前去将人紧紧抱在怀里,哭湿了两人的衣衫。
“别哭了,我难受。”白慕言说着,声音显得很疲惫。
即使这样,他还是勉强牵出一个笑来,右手轻轻拍打着楚熙的后背,缓慢温和,仿佛未经杀戮,不带一丝戾气。
楚熙由大声的哭泣变成了默默的流泪,白慕言感到自己背上湿了一片,眉头皱起一个小结,也不再言语,安静地任他落泪。
守城的士兵姗姗来迟,和他们一起过来的还有年轻的尚书云泽,墨发白衣,一个清绢无双,一个满身血腥,是极差别的两种颜色。
云泽走上前来,对满地的尸骸无动于衷,直直地向白慕言的方向行进:“云泽带人来迟,是云泽的罪过,不如就由我来送将军回府来补偿一二吧。”
有人过来,楚熙自然不好再做那般脆弱的模样,他松开抱着白慕言的手,顶着一双红红的眼睛向来人看去。
还没瞧个分明便被白慕言用手遮住了,不过云泽的话如此明显,楚熙就是想装作不知也是相当有难度的。
“白慕言,别这样。”语气中的无奈纵容连外人都能分辨得出来。
云泽听后,笑容不觉淡去了些许。
“不劳烦大人费心了,京城的防务本不是大人管辖的范围,说补偿未免太过,我们自行回去即可。”
白慕言的拒绝之意溢于言表,云泽却难得地不吃这套,亲自扶上白慕言的手臂,说道:“就当是我想与将军结交故意找的托词,这一回我是真心想送将军的。”
楚熙将白慕言的拒绝看在眼里,也明白这人的小心思,他对云泽早已没了当初的感情,死灰复燃更是绝无可能,但谁让白慕言是个不小的醋坛,他想让他完全释怀还要花些功夫。
“云大人,我一人送小白回去就好,大人事务繁忙,不便劳烦。”楚熙站出来说道。
青色的宽袖挡在云泽的面前,像是在护着白慕言一样,虽然身后的那人没什么需要他保护的,他还是下意识地这样做了。
楚熙多数时候是凭直觉做事,就像这时,他不等云泽回答,便拉着白慕言的手往回走去,满心满眼地不想让那人受伤。
云泽见此也不介意,自顾自地跟上来,他的府邸离白慕言很远但这不妨碍他紧紧地贴上来:“我与你们恰好顺路,不介意我叨扰你们一程吧。”
“大人请便。”楚熙回道,随后便没再说话,与云泽一前一后地走着,两不相干。
“楚小公子和白将军是好友?”云泽问道,也不顾前面的人回不回答,“二位的友情着实让云泽敬佩,虽未亲临现场,也能看出白将军对楚小公子的袒护。”
楚熙抓着白慕言的手紧了紧,走的脚步依旧不急不缓,一点搭理的意思也无。
止住脚步的是白慕言,他反握住楚熙的手,回道:“楚熙是我白慕言的妻子,云大人莫要误会了。”
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忽然涌起阵阵寒意,云泽依然笑得礼貌得体,似是没听见这惊人的话语:“难道白将军想拉楚小公子下水?”
“我怎样与你无关。”白慕言手中的剑往后一指,剑尖正抵在云泽的身前,既然已经决定撕破脸,那么虚情假意的客套已是不必。
“那你护得住他吗?”云泽对自己的定位向来鲜明,他是拥护的是皇权,那么白家这个过于庞大的势力便是他的敌人,他们之间早就不死不休,唯独没预料到的是楚熙这个变数。
楚熙便是他一直寻找的那人,幼时的念想经历长久的思念酝酿反而愈发浓香,他不知晓自己对于楚熙的感情是否一如往昔,只知道他想要他,不想分给别人的那种想要,尤其这个对象还是他一直不对付的白慕言。
“护不住我便拉他一起下去。”白慕言说这话的时候没避讳楚熙,他的坦率不知为何反而让楚熙很是心安,放手无论对他还是白慕言来说都太难,倒不如不放。
“白慕言,你太自私。”云泽说道,语气淡得像一缕风,无一点起伏,“既如此,我有些话想对楚熙说,不知白将军可否避让?”
“我没什么要隐瞒他的。”所以你可以在这儿说,这是楚熙的意思。
云泽默认了:“我儿时曾有一次逃出家的经历,也是那时遇见了一个小骗子,骗走了我全部的值钱东西,把我独自一人丢在街上。”
云泽的目光看向楚熙:“我就那么被抛下了很久,很冷也很饿,直到那个小骗子自己忍不住跳出来,将一部分钱财还给我,还勉强将我送回了家。”
“其实他也没有多好,连名字都未曾告诉我,只是他偏偏在那么一个时候出现了,我就忽然莫名其妙地动心了,明明他是个骗子呀!”
接下来的话不用多说,楚熙也猜得到。他不记得白慕言,那段时间他蒙骗过不少人,仗着自己年纪小脸可爱很是肆无忌惮。
云泽不过是他那时的一个过客,即使这个过客曾经走进了他的心里,如今于他而言,也不过只是一个过客。
谁又被谁辜负,以前,云泽没找到那个欺骗感情的骗子,他也没能找到那个愿意爱他的云泽,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