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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危险的愉悦(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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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就住在迎河区,前台一个电话没十几分钟就到了。
王宁拦人的身形顿了顿,还是走上前去,道:“稍等一下,我们想向你了解点情况。”
王宁注意到,老板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心一沉,看来他知情。难不成这是家黑店?
王宁知道自己这一举动可能会打草惊蛇,但是那个店员已经看到了他们,如果任由他走出视线,万一畏罪潜逃了怎么办。
那个店员闻言止住步伐,看了老板一眼。
王宁最担心的是那店员会动粗或者逃跑,见他顺从地站住了,暗自松了一口气。
暗暗戒备的梁浩也略微放松了一些,问老板:“你们店里最近有没有出过什么可疑事情?”
“没有啊。”老板矢口否认。
“也没丢过床单什么的?”梁浩又问。
王宁注意到,那个店员在听到这句话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梁浩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也注意到那个店员的异常,又问:“也没拿床单裹过什么东西?”
老板一副不解的样子:“警察同志,您什么意思?”
“你不明白,你的这个店员可能明白。”梁浩说着,看向那个店员。他嘴角浮起一丝笑意,眼神却是冰冷的。
那店员听梁浩说拿床单裹东西时已经开始紧张,见梁浩看过来顿时慌了神:“什,什么?”
“警察同志,”老板上前解围:“我们这是小本生意,你们往厅里一站,都没人敢来住了。有什么事能不能到后院里说?”
梁浩点点头,有些好奇这个老板到底想耍什么花招。
王宁心中默默叹了口气。他这个队长,就是太爱没事找事了。前厅对着大街,量他们不敢做出什么来,谁知道他要去后院怀的什么心思。
然而梁大队长已经跟着老板进去了,他也只好向国伟使了个眼色,让国伟跟上,自己带着那个店员进去。
王宁看见,老板路过前台的时候,好像抓了个什么东西。
梁浩一进后院,手上就被老板塞了样东西。梁浩下意识推开,才发现,那是一个红包。
他挑眉看了老板一眼:“这是什么意思?”
“警察同志,与人方便,于己方便。”老板谄笑着又把红包递了过来。
这是把刑警当成什么了?梁浩在心中骂了句娘,却抬手把红包接了过来。
王宁进来的时候正看见这一幕,不由头疼起来,他这个队长太能惹事了,这怎么能接呢?日后怎么说得清楚?
梁浩打开红包数了数,两千块,出手还挺大方。他嘴角一扬,笑道:“如果不是做贼心虚,贿赂执法人员做什么?”说着,笑容一敛,将红包扔回给老板,重重砸在了老板身上。
老板接住红包,从口袋里又掏出点什么塞进去,悄悄递给梁浩,笑着说:“哪能呢?”
娘的,这孙子以为我装腔作势是嫌少。梁浩心里骂道。
他并没有抬手,却笑道:“你要是这么急不可耐地给我们送证据,我们当然也不拒绝。”
老板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他本来是想让梁浩行个方便,没成想遇到了这么一个油盐不进的主。
“老实交代吧。”梁浩见老板终于死了心将红包收了回去,开口说。
“交代什么?”老板开始装糊涂。
“我要是替你说了,你可就没有坦白从宽的机会了。”梁浩说这话的时候,眼神却在打量那个店员。他看得出来,这个老板油头滑脸的,要让他开口恐怕要费些功夫,那个店员胆子倒似乎不大,应该很好攻克。
店员感受到梁浩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心里一慌,果然开口说:“我告诉你们。”
老板一副惊讶的样子:“真出事了?我怎么不知道?”
那店员闻言犹豫了一下,梁浩又对老板说:“那没你什么事了,你可以走了。”
老板不由看了梁浩一眼。这个刑警怎么做事跟个无赖似的,居然顺手就用了个挑拨离间的损招。
这招果然奏效,那店员闻言大喊:“老板,你不能这样啊,明明是你让我做的。”
老板怒喝道:“我让你做什么了?”
他这一句本来是想喝止,结果那个店员以为他是在推卸责任,直接招了:“是你让我把死的那女的扔到桥下的。”
这个头一开,店员直接竹筒倒豆子一般,把整个事情都交代了。
他昨天中午收拾客房的时候,发现女子的尸体,慌慌张张告诉老板,要报警。结果老板说,如果店里死了人,以后就没人敢来住了,于是指使店员用床单把尸体裹了,趁着夜色扔到了桥下。
梁浩早就觉得,抛尸桥下,还留下那么多线索不像是这个凶手干的事,果然,一切只是因为旅馆老板怕影响生意的私心。
但是这样一来,现场就被完全破坏了。梁浩不禁怒从中来,狠狠瞪了老板一眼。
王宁为了缓解气氛,问那个店员:“当时现场是什么样子?”
“那女的当时在床上。我本来还以为是在睡觉。因为她没订第二天的房,到点是该退房的,所以我就过去叫她。一叫发现不对,才知道人已经死了。”
这现场描述跟之前的案子很像。
“房间是谁定的?”王宁又问。
“是那个女的。”
“跟她一起来的人有什么特征?”
店员一头雾水地说:“她是一个人来的啊。”
王宁不由看了梁浩一眼。这个凶手果然谨慎,看来他是跟死者分别来的。
“你们入住要用证件登记吗?”梁浩开口。
如果凶手跟死者是分别来的,又不想让人知道他是来找死者,那么应该是分别登记过才能进来。
店员回答:“入住时登个身份证号就行了。”
于是刑警队把那天入住的身份证号全查了一遍,结果让人目瞪口呆。因为这里面有一个居然是刘小迎。刑警队顿时群情激愤。这个凶手简直了,刑警队满世界找他,他居然大摇大摆地拿死者的身份证号开房。
梁浩马上让人到那间房取证,可惜,床单被罩都换洗过了,屋里一堆杂七杂八的指纹,也分不清哪个是谁留下的。由于每个人都只是报一串数字,前台的小姑娘根本记不起登记那个身份证号的是什么样的人。
梁浩的脑仁又疼了起来。
这样一来,又无从查起了。
更让梁浩头疼的是,这个凶手似乎越来越大胆了,这次居然敢把作案地点选在一个宾馆里,实在太过嚣张。而且,像这种情况,随便报个□□号就可以,他偏要报刘小迎的,简直像是故意的。
愤怒的梁浩把老板和那个店员带了回去,像这样破坏现场的行为,肯定要处罚。其实,梁浩处罚的也仅仅是这种行为,因为从以前的现场来看,即使不破坏,也没多少有价值的信息。
很快梁浩就发现,相较于他们的行为造成的恶劣影响,他们受的处罚真的太轻了。
由于尸体出现在公共场所,这次事件的影响一下子扩大了。这件事一曝光,之前的两个案子也跟着被带进了大众的视线。人们很快发现这三个案子的相似点,发现了这是一串连环杀人案。网上开始出现各种知情人士的爆料,将原本就离奇的连环杀人案宣传得更加诡异恐怖。人都是有猎奇心理的,尽管刑警队一再出来辟谣,各种版本的传言传播的却永远比真相更快。由于死者是个特殊群体,并没有得到公众太多的同情,人们更多地是把注意力放到了作案手法和凶手的身份上。一时间各种解说的版本迭出,纷杂的声音甚嚣尘上。
眼见一个刑事案件变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被津津乐道,梁浩的心里非常不是滋味。然而被一层无形的网络一隔,他多大的力气都只能打在虚空上,不起半点作用。刑警支队里横行的梁大队长,此刻也只能跟卫生间那个锈了的水龙头较劲。
那个破水龙头也不知道多久没换过,从梁浩搬进来就一直不好使。梁浩在生活上是个穷凑合的人,一直这么得过且过。今早洗漱的时候,那破玩意彻底拧不动了。梁浩本来心浮气躁,这破水龙头还来添乱,梁浩忍不住,一腔怒气都撒在了这倒霉玩意上,结果用力过猛,拧滑丝了。
见水流止不住,梁浩脑子一抽,做了个错误决定。他没怎么多想就决定将龙头把手往下按,想把水势压住,结果这一压,被他折腾了半天的水龙头忽然奋力反抗,一大片水花飞溅起来,兜头泼了梁浩一身。
梁浩的一腔怒火被冷水劈头盖脸一浇,有些翻腾不动了。他弯下腰,关了水闸,狼狈地赶公交去了。
梁大落汤鸡队长路过队里办公室的时候,值班的小刑警惊讶地看了一眼窗外,嘟囔着:“没下雨啊。”
“下什么雨,”梁浩没好气地说:“干活去。”
小刑警也不知道触到了梁大队长哪片逆鳞,缩缩脖子,不说话了。这一整天,梁大队长突然属了雷公,见谁劈谁,众人知道,死了三个人,刑警队却连凶手的影子都描不出来,梁大队长心急,也都不去招惹他。于是,梁大队长得以享受遨游在案情报告里孤独的自由。
在成堆的案情报告里扑腾了一天,扑腾到物我两忘的梁浩晚上下班回到家,才想起那个要命的水龙头。梁浩捏着鼻子走进卫生间,准备跟那祖宗进行新一轮奋战,打开门,才发现手龙头已经换了个新的。
梁浩有些赧然地敲了敲辛然的房门。辛然开门,见梁浩立在门口不失尴尬地笑着说:“那个水龙头是你找人换的吧?实在不好意思,多少钱?我付。”
辛然大概没想到梁大队长是这么客气一个人,微微愣了一下,说:“不用,我自己换的。”
这次换梁浩愣住了。他印象中的书呆子都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这家伙居然能自己换水龙头,真是个难得的人才。
梁浩忍不住感慨道:“你怎么还会这个?”
辛然轻描淡写地说:“国外人工贵,能自己来的都自己来。”
“那也是你家人,用不着你吧?”梁浩嘀咕了一句。
辛然似乎微微僵了一下,但因为这个变化太细微,梁浩几乎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辛然随口应付道:“嗯,不大用得到。”
梁浩忽然觉得辛然这个人,越了解,就越觉得自己对他了解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