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瓷记》半刹烟火

2、狗咬狗跳

　　天气晴朗，惠风和畅。

　　段灵生将狗放了，自己跑到小溪旁边泡脚。小黄毛已经长大，不再总是缠着段灵生，自个沾花惹草去了。

　　九长老给小黄毛取了个名号，叫“黄蝴蝶”。

　　这日黄蝴蝶左扑棱、右扑棱，居然扑棱出一个人。

　　段灵生瞪大了眼睛，打量着正在黄蝴蝶嘴下受苦受罪的人。

　　那人身材挺高，目测比段灵生还要高出几公分，面上还覆盖着黑面纱，一身黑色紧身衣紧紧贴在强壮的身上，发丝像是水草聚成一团，鞋子已经被水冲跑了，能看见他白皙的脚踝。他被同样强壮的黄蝴蝶从溪流上游咬了出来，现在正被黄蝴蝶按在身下，狠狠的疼爱着，就好像找到了一生的的追求。

　　段灵生立马将脚抬了上来，一想到自己欢快了半天，泡的是死人水，便倒尽了胃口，恶心到不行。他走过去仔细看了几眼那个人，心里还在纳闷这人是从何而来，要知道他这个地方虽然依山傍水，但是却十分隐蔽，从灵犀湖大门进来都需要一个时辰。不过他走近一看，心里的疙瘩消了大半，原来他一看发现那人居然还是个活口。

　　他拉开了依依不舍的黄蝴蝶，蹲下身翻开这人的手，马上下了判断：手有老茧，宽厚有余，善使快剑。腰腹紧实、身量修长，武功高强。无武器傍身，看样子是意外受伤。身上虽无明显伤口，但是双腿折了。这人打扮鬼祟，来历不明，定是犯下什么事，惹了仇家，被逼上绝路，一跳而下，没想到命大还活着。还巧合的让黄蝴蝶将他从溪水里救了出来，现如今正在段灵生的小院门口躺着。

　　他快速搞清楚这人为何受伤、以及昏迷原因后，就弃之不理了。反正也死不了，等过会叫人过来将这人丢出去。段灵生抬腿往自己小院里走，想起十长老说的“因为争风头而丧命的人，因为为非作歹而丧命的人，死有余辜。”要是这人落在十长老面前，估计早就没命了。

　　段灵生虽然不害他，但也不想救他。那人身着黑色紧身衣，戴着面纱，来路不正，定不是什么侠客义士。再有那人是从高处跌落而受的伤，几口溪水把他昏到现在，也不够稀奇，没有意思。他还在想该把谁叫过来把那人扔出去的时候，已经走到了小院门口，忽的就听见黄蝴蝶一声惨叫。他皱眉，心道怎么这么快就醒了？

　　实在不是段灵生的医术不够，判断病情出了错误，而是他家黄蝴蝶在人家脸上留了一个大大的牙印，硬生生把人家疼醒。那人皱着眉，还以为自己掉到荒山野岭被什么野兽给塞进了大口，慌忙之下，颓废之中，一掌三成功力的蛟龙出海将花蝴蝶打出十米远。

　　这人清醒过来，一眼就发现咬他的不是山里的狂猛巨兽，而是普通农家蓄养的田园犬，他一把扯下面纱，脸都黑下几分。他转头，神色阴晴不定的看着“有意”放狗咬他的段灵生，被气的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狠狠的直盯着段灵生，幽幽的像极了一匹饿狼。

　　段灵生皱着眉，没理那人，先把那采花不成反被暴打的黄蝴蝶照看了。黄蝴蝶“呜呜”的叫唤，委屈极了，被打掉一颗犬牙，狗头都是昏昏沉沉的。

　　那人长的有鼻子有眼，只是讥笑道：“是了，打狗还要看主人。不知道这只土狗的主人姓甚名谁？”

　　落难的人，居然还这么傲？

　　段灵生第一次抱起黄蝴蝶，他要把它放到药室上点药，至于那聒噪的人说了什么难听的话，他一概不理。

　　那人腿折了，爬肯定没有段灵生走的快。

　　那人也发现了，就叫唤道：“小子，你回来，回来！”简直那叫一个气急败坏。

　　段灵生将黄蝴蝶该绑的的绑了，该上药的上了药，还顺手让花蝴蝶昏了过去，别再“呜呜”的叫唤，平时调皮这时候挨了打，着实应该。

　　等这些搞定，都已经过了半个时辰，他出门去看的时候，那个人已经拖着条残废腿，越过小溪，穿出了竹林，双手撑地，看样子还要爬往院子。

　　这个人爱面子，见灵生又出来，就立马立起身来。一副大爷的模样靠在竹子上，冷冷的道：“原来是灵犀湖的地界。”他没多想，自以为到了医馆，就没了后顾之忧。却不知道，灵犀湖最多的不是医生，而是怪人。

　　灵生挑眉，抬头看了眼院门挂的纸灯笼，上头正是有写“灵犀湖”几个墨字。他心想这人还挺机灵，就是脾气太臭了些，在他二长老嘴里就是欠收拾的臭小子，让他懒得搭理。

　　那人见他安定在门下边，没有出来扶他的意思，气道：“你这样哪里是一个悬壶济世的医生？还不如和我去杀人呢!\"他大难不死，可是享有后福之人，哪里会想到遇见一个这么难打交道的人。

　　段灵生道：“你凭什么要我救你？”他眼里有点探究的意思。

　　不是所有医生都是活菩萨，也不是所有活菩萨都能救人。

　　那人矜傲道：“你要什么？”仿佛就算段灵生要个月亮，他也能有本事摘来。

　　段灵生摇摇头，坦白道：“你没有什么是我想要的。”这是实话，灵犀湖十位长老在这听了这话都要点头认可的。

　　那人恨得牙痒痒，活大半辈子没遭过这种气受，他道：“好小子，你过来，我偷偷告诉你一个秘密。”他也是没有办法，要使这样的骗小孩的把戏。他怕吸引不了灵生，就又道：“我这次到中原来，为的是找一件宝贝，现在那个宝贝就在我手里。”他停住，隐晦又自信的笑笑道：“只有我知道该怎么用。”

　　世人喜欢神秘，凡是带些神秘色彩的东西都爱沾沾光。或许这像飞蛾扑火，不管知不知道这东西是什么，总有那魅惑的光值得去一探究竟。

　　段灵生道：“你从海边来？”他不好奇宝贝，却被他口中的称呼给吸引。

　　那人愣着点点头，敏锐的道：“你好奇海上的事？”

　　段灵生没说话，那人却笑了，道：“这样，我们做个交易，你治好我的伤，我告诉你有关海的事情。”

　　段灵生问：“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存了几分心思，神情有些晦暗道：“楚东海。”

　　段灵生立刻就猜这是假名，但这人怕是从东海来的。他道：“我不治你，待会有人来将你抬出去。”从海上来的非法之徒，岂不就是海盗一流么？灵犀湖这一次的分家可和这群人有莫大的干系。

　　楚东海愕然，全然没想到是这个待遇。他闪烁着眼道：“你不能这样做。”

　　段灵生没有说话。

　　楚东海道：“你们中原人所谓的礼仪之邦的风范可不是你这样的，再有你还欠我些东西。”

　　段灵生皱眉了。

　　楚东海笑：“是，你不需要在我这得到东西。但你得还我东西，我要你还什么，你应该明白。”

　　救和不救本来是和原则一致的，段灵生因为楚东海是恶，所以不治他。但是，段灵生要是欠了楚东海，原则上段灵生就是要还，这一点千古以来，朝野上下，都是一样。尤其，对于段灵生这般执拗的人来说，这话就如同在他心里敲响了警钟，他是容不得自己违背原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