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婿》青雨梧桐

3、第3章

　　内室里，王氏的咳嗽声又响了起来。

　　明珠使劲揉了揉脸，将脸上的怒色隐了，挤出笑，这才进了内门。

　　一股子浓重的药味扑面而来。

　　房中昏暗又闷热。

　　明珠将东墙上的竹帘拉开，光亮照着王氏憔悴的病容，久病的脸上似乎焕发了些许生气。

　　“珠儿来了。”

　　王氏以往说话总带着一股斩钉截铁的硬气，可久病之后，连说话都没了力气。

　　明珠不是个爱掉泪的人，可此时看着这般形容的娘，还是红了眼眶。

　　“娘，清晨爽快，要不要到院子里透透气？”明珠忍着酸意，没有再跟娘提及中馈的事，反而说起了别的。

　　王氏微微摇头，“娘怕冷。”

　　明珠轻轻摩挲着王氏的手背，细细地将她这些天做了什么一件件地说给王氏听。

　　她隐下了昨晚上的事没提。娘心情已经够坏国，这事还是别让娘操心了。

　　娘俩正说着话，外面传来一阵说话声，起时轻，渐渐大声起来。

　　“....姨娘，大夫说了夫人需静养，姨娘请回吧，奴婢会将姨娘的心意转达给夫人。”

　　“我是来探病的，人都没瞧见，还叫什么探病？还不让开？”

　　“姨娘，夫人不舒服，不见客...”

　　王氏听出是华氏的口音，脸上怒色顿生，一口气冲到喉顶，顿时剧烈地咳嗽起来，华氏近来越来越猖狂，可她病卧在床，也只能任其蹦跶。王氏心里门清，自己无儿傍身，等自己一死，侯爷铁定要将华氏扶正的。这些她都管不了了，唯独明珠的亲事让她放心不下。华氏不是善茬，一旦明珠的亲事被她拿捏在手里，她绝不会费心为明珠寻什么好人家，有那等好人家，她也只会为自己的女儿打算。

　　王氏心里发狠，要死也要死在女儿嫁了人之后！

　　外面的动静越来越大，听声音，华氏要硬闯进来，玉枝眼看要拦不住，帮着王氏顺气的明珠霍地站起身，看着王氏轻声道：“娘，您安心，女儿去去就来。”

　　华氏正支使春杏夏荷两个丫鬟将玉枝推开。她这些年生下一儿一女，虽然过得还算顺心，但顶上总有个正室压着，王氏强势，她也不敢明着对着干。好不容易等来了这一天，大清早的，她就迫不及待地来了正院，她倒要看看，她王氏现在孤立无援的，还怎么神气！

　　华氏身边的几个丫头将玉枝拦开，华氏春风得意地抬腿准备迈过门槛。不成想门帘里突然钻出个人来，不偏不倚地和她撞上。

　　且不论华姨娘这些年养尊处优的，身娇体软。她本来就抬起了一条腿，另一条腿显然抵受不住来人的冲力，整个人猝然踉跄着往后退了两步，幸好她的丫鬟春杏眼疾手快，扶了她一把，才不至于摔倒。但那一撞，也撞得她胸口生疼。

　　华氏一边揉着胸口，一边骂：“是哪个没长眼睛的东西？”

　　这是正院，王氏的地方，照以前，华氏就是再猖狂，也绝不敢在这里撒野，如今眼看王氏就要病死了，她也无所畏惧了，能好好气一气王氏，让她早点蹬腿一死让出位子来就更好了。

　　“玉枝，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在这大呼小叫？”

　　听到这有些熟悉的声音，华氏凝神望去，这才看清出来的人原来是明珠。

　　只见明珠俏脸冰寒，话虽然是对玉枝说，却冷冷地看着她。

　　华氏心里没来由地抖了一下。

　　这个大姑娘，平日素来不与她来往，她小时候深受老侯爷喜爱，这让华氏很是愤愤不平了好些年，老侯爷有什么好的都只紧着谢明珠，可对她的一双儿女，从来都是漠不关心！

　　“原来是大姑娘啊。”华氏也并不计较明珠方才指桑骂槐，反而故作大气地展露笑容。

　　明珠脸上的寒色未褪一分，冷冷道：“怎么，姨娘是不懂规矩了吗？这里是姨娘的饮菊院不成，不通传要硬闯？”

　　华氏收起了笑容。这王氏母亲果然没一个好的，母亲打压她多年，女儿现在竟然敢当着她面就教训她！

　　“大姑娘，你说话可注意点，我这是担心夫人的病情，特意来探望来了，不要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华氏现在连王氏都不放在眼里了，更别提明珠一个小小年纪的姑娘。嫡女又怎么样？等王氏一死，还不是任她拿捏？

　　明珠冷笑，这华氏耀武扬威都写在脸上，这哪是来探病，分明是炫耀来了。

　　王氏在里面躺着，肯定听到华氏的声音都不舒服，更别提她在这闹了，明珠想赶紧打发她走，就道：“姨娘心意我自会转达给母亲，心意也送到了，姨娘请回吧。”

　　冷面的明珠周身带着一股摄人的气场，华氏心里不由得有些发憷。等她意识到自己在害怕之后，不由得勃然大怒，好不容易快将王氏熬死，还能让她的女儿骑在自己脖子上作威作福不成？

　　于是华氏一边抬腿往里屋闯，一边道：“我是好心来看看姐姐，不见到人面我怎么忍心回去？”

　　可刚走了几步，华氏就发现去路被拦住了。

　　明珠正好站在门前正中处，她身子虽然纤细，但是想要进去，势必得从她身侧挤进去。

　　华姨娘万万不可能从她身旁挤，这不符合她自视甚高的身份。她不管不顾地伸手推了推明珠，想将她推开。

　　不想明珠纹丝不动。

　　华氏比明珠略矮，她抬头，感觉在明珠那张姣好的脸上看到了嘲讽。

　　华氏大怒。她先是使劲再推明珠，看到明珠依然岿然不动后，自己连个小丫头都收拾不了的认知让她怒气更甚，整个人不管不顾地铆足了劲地朝明珠撞过去。

　　谁知前先动也不动胡明珠敏捷地朝后退了一步，将将错开她的撞击。

　　华氏撞了个空，结结实实地扑在了地上。剧烈的疼痛从额头、肩膀、胯骨等处传来，疼得华氏叫都叫不出来。

　　“夫人！”华姨娘摔在地上，着实吓了她的两个丫鬟一跳，两人慌忙上前将她扶起来。

　　“你！你！”华氏不知是疼是气，她搡开两个在她身上乱揉的丫鬟，浑身颤抖，一手指着明珠说不出话来。

　　“华姨娘可要站好了，万一在我娘这摔出个什么好歹，可就——”明珠冷笑，露出一排洁白小巧的贝齿。

　　“——白受罪了。”

　　华氏被明珠的笑气昏了头，她尖利地叫嚷：“你别得意得太早了，等你娘一死，看我怎么收拾你！”

　　她刚嚷完，还在微笑的明珠倏地寒脸，眨眼间冲到她面前，抬手狠狠掴上她左脸！

　　华氏猝不及防，只感觉左脸一阵剧痛，结结实实地挨了一个耳光！身形都被打得一歪，脸颊肉眼可见地高肿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