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婿》青雨梧桐

2、第 2 章

　　马上三人明显被这场景吓迷糊了，皆是目瞪口呆，谁都是头遭遇到这种稀罕事，谁也没经验。

　　明珠殷切地看着马上那袭蓝衣。

　　他看着二十三四，即使坐在马上，也能看得出这人身量颀长。他五官英俊，一双眼睛在淡淡的清辉下极为勾眼，黑沉如一泓深潭不见底。

　　陆长风愣了几瞬后，反应过来，动了动被明珠紧抱的腿，明珠不肯放手，他将鞭柄顺着小腿插下，想将她的手隔开。

　　明珠被他带寒目光一盯，心里不觉发憷，手不自觉地放开了。

　　陆长风一抖缰绳，竟是要走。

　　明珠心下大急，哪里肯放她的天命夫婿走？连忙伸手拉住追影的辔头。

　　“你还没说肯不肯呢？”她眼巴巴地望着马上之人。

　　陆长风看了一眼她拉住辔头的纤手，语气不悦：“姑娘请自重。”

　　杜余于看了看僵持的两人，起哄道：“世庭，刚进上京就碰上这等好事，你还等什么，赶紧回家请中人来下聘。”

　　黑衣青年静静地坐立于马背，他望向明珠身后那座高大的院墙，再看了看明珠，默不作声。

　　明珠听到另外的人声，这才注意到原来还有两个人。她望了望杜余于，这是个容貌不输陆长风的青年。另一个青年身着黑衣，望着她的目光似乎有些凌厉，明珠没有理会他们。

　　“原来你叫世庭吗，你是哪家的子弟？”明珠欢喜地看向陆长风，显然对这个天命夫婿很是满意。

　　陆长风皱紧了眉头。马下这姑娘双眸亮如星辰，容貌一等一的秀美，衣着不凡，想来身份不低。只是如此对一个生男说话，未免太不矜持了些。

　　他心中不喜。

　　杜余于在一旁看热闹不嫌事大，替陆长风回答道：“这位是镇西将军府的嫡孙，名陆长风...”话没说完，余光撇到陆长风脸上的不愉和警告，不怕死地继续道：“今年二十有四，尚未婚配，姑娘若是有心，请个媒人上门问亲如何？”

　　这话提醒了明珠。

　　她仰头望着陆长风，后者脸色已然黑得和夜色融为了一体。

　　“世庭你放心，我明日就请媒人。”

　　陆长风垂下眼眸，默然不语，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明珠又看了他几眼，依依不舍地放开了辔头。

　　陆长风一言不发地打马就走，杜余于留在后面替他善后。

　　“姑娘，世庭这次就是回来成亲的，你动作可要快些，不然就被别人捷足先登啦！”

　　宝儿没想到姑娘这么快就回来了，几乎她前脚刚回院子，姑娘后脚就回来了。

　　宝儿笃定姑娘不可能找到，何况这么快。

　　可姑娘脸上的喜色瞎子都看得出来。

　　宝儿试探地问了句：“姑娘，如何？”

　　明珠得意地望了她一眼，喜滋滋道：“我就说，缘不过来，我就过去。果真，我一出府就碰到了我的天命夫婿！”

　　宝儿与冬青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出不敢置信和担忧。

　　两人本就觉得姑娘这个法子简直荒诞，找夫婿哪里有这么随意的，就是姑娘找到，只怕侯爷夫人也不会同意。

　　只是明珠这会儿正欢欢喜喜地筹划怎么请中人去说亲，根本顾不上看两人担忧的脸色。

　　冬青试着问过程。明珠正高兴呢，眉飞色舞地原原本本地将刚才发生的事说了。

　　可明珠说着说着，脸上的眉飞色舞渐渐消失了。

　　先前她光顾着高兴了，这下才反应过来，那人是镇西将军府的嫡孙？

　　听说是镇西将军府的嫡孙，两丫鬟都松了口气。还好不是过路的阿猫阿狗，镇西将军府是一等一有头有脸的人家，她们虽是侯门，但自从老侯爷过世，望京侯府便一天比一天势衰了。不因别的，现侯爷是个没本事的，在朝中领了个清闲差事，又无嫡子，庶子也随父性，甚至荒唐程度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整日流连烟花之所不回家，望京侯府的衰落是必然的。

　　说起来，若是两家结亲，旁人必定会说是她们望京侯府高攀。毕竟陆老将军手握实权，子孙也是个顶个的出色，而望京侯府不过是个空架子。

　　宝儿兴致勃勃地给姑娘出谋划策，冬青已经注意到小姐有些闷闷不乐了。

　　“怎么了姑娘？”

　　明珠苦恼道：“这人竟然是镇西将军府的嫡孙。他们府上是出了名的挑剔，几个嫡出的到现在都还没定亲呢，多少出身好才德兼备的姑娘都瞧不上，就我这样的，人家哪看得上。”

　　冬青有心想劝姑娘不要妄自菲薄，转念一想，姑娘说得也对，镇西将军府就是挑花了眼，也不会挑到望京侯府来的。姑娘还是死了这心的好，免得撞南墙撞破了头。

　　宝儿少不知事，不服气道：“咱们姑娘哪里差啦？怎么配不上啦？咱们姑娘在上京也是出了名的美人！”

　　明珠气馁地趴倒在桌上，她自己几斤几两还是拎得清的，何况那样的人家她还不愿意呢，人多规矩多，她可不愿意伺候人！

　　但一想到今晚上那人，她还是不由自主地叹了一口气，多可惜啊！气质好容貌好，就是不合适！以后还是躲着点走吧，万一把人家惹急了把今晚上的事往外一说，她就真的不用嫁人啦！

　　次日。

　　明珠比平常起得更早些，她急冲冲地催着两丫头伺候着洗了漱，匆匆喝了碗清粥，就风风火火地闯到正院。

　　一进门，明珠就觉察到气氛不太对。

　　几个丫鬟都阴沉着脸，即使看到她来了，也没露出个笑。

　　“怎么了，这是？”明珠心里咯噔一下，生怕是娘病又不好了。

　　玉枝看着她，欲言又止的。

　　明珠蹙紧了眉头，急忙要往内室去。

　　玉枝拉住了她，轻声道：“姑娘，我们去外面说。”

　　明珠看了看紧闭的内门门帘，强压下担心，朝玉枝微微点头。

　　“小姐，侯爷昨晚上过来，竟要夫人...”玉枝说及此，两行清泪滑下，哽咽了片刻才继续道：“侯爷要夫人将中馈交予华姨娘打理。”

　　明珠先是惊愕，继而愤怒，衣袖里的拳头猝然握紧。身旁跟着的宝儿也是一脸愤愤。

　　爹这些年一直偏爱华姨娘，这她知道。

　　当年老侯爷恨嫡子谢叔荣不成气候，将他扔到西北抵抗西夏的大营里待了两年。没成想，人没长进，还带了个大肚子女子回来。老侯爷气慌了心，自此再没怎么管过这个唯一的嫡子。

　　那个女子就是现在的华姨娘。

　　当年华姨娘一举得男，可惜谢叔荣已然有了正室，只能不甘不愿地做了妾。

　　华姨娘有手段，王氏也不是软包子任人拿捏的。一开始华姨娘表面上也还算服帖。登华姨娘生了儿子后，谢叔荣几乎独宠她一人，华氏恃宠而骄，渐渐不将王氏放在眼里。王氏性格强势，不愿向谢叔荣服软，凑巧当时侯府一个远方表妹童氏带着家奴来投靠，王氏见她生得柔弱，性情也温和，问过她意思之后，就做主给了谢叔荣做妾。

　　谢叔荣果然喜欢这等温温柔柔的水乡女子，不出两年，童氏生下女儿谢云容，与华氏分庭抗礼。华氏气焰消了多年。只是王氏生了明珠之后再无所出，华氏的儿子成了侯府唯一的男丁，华氏又得意起来。

　　“夫人气得一宿未眠，咳到天亮，侯爷怎么...这般狠心！”玉枝掩着嘴哭，一脸愤然又心痛。

　　侯爷虽是打着夫人病重，将中馈交给华姨娘好安心养病的旗号。但她们都知道，侯爷这是借机将管家大权交给华姨娘掌管。华姨娘母凭子贵，但再贵，也不能越过正室去啊！侯爷怎么这般糊涂！

　　明珠一言不发，转身打帘进了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