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国倾城》非非一粽

9、登基

　　八登基

　　一灯如豆。
　　偌大的乾清宫里，暖阁里只有两人。
　　明帝，和他的儿子，李驰。
　　明帝久病在床，此刻坐在椅上，打起精神。
　　他真是养了个好儿子，养了一匹野狼！
　　明帝向来喜好书画，所以他一直并不太喜和他性情不合的敬王，却偏爱皇长子楚王，同样的文人性格，同样喜好文学，性格同样偏向温和。
　　直到这种时刻。
　　明帝勉强笑着：“这些日子，驰儿你辛苦了。”
　　真难得，他的父亲居然会关心起他来。
　　李驰心中苦涩，嘴里却说：“这是儿臣该做的。’
　　明帝接下去说着：“你一个人挑这样的重担，也太累了，我已经传旨，招楚王进京，替你分担。你也该休息一下，好好调养一下身体，不如去江南看看吧。”
　　他到底是说出了口。
　　不管他怎么努力，都入不了父皇的法眼。
　　自己始终是个，随时可弃的棋子。
　　只是，棋子也可以翻身。
　　李驰看上去十分平和，似乎和以往没什么差别，只是浅浅笑着，说：“父皇说的极是。只是有一事让父皇失望了。儿臣刚接到消息，皇兄因为饮酒过量，已于今晚暴毙。”
　　明帝惊怒，气极攻心，一口血吐了出来。
　　李驰仍旧笑着：“至于儿臣，还要处理黄兄的丧事，实在是走不开。儿臣知道父皇对皇兄很失望，父皇息怒。”
　　明帝气得说不出话。
　　良久，透过气来：“驰儿，你可真是，长大了。动作都是这么快。”
　　李驰表情不变：“这不都是为了适合形势吗？一个无论怎么做都不得赏识的皇子，也只能自己保护自己了。”
　　明帝面露忧伤：“你是说朕不赏识你吗？”
　　李驰冷笑：“父皇的不喜，那是直接写在脸上吧。”
　　“不错，朕是不看好你。”明帝说道，“你有野心，也有能力，可惜，你缺了为君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仁心。你要做的，是守成之君，而不是开国之君，你的杀戮太重。”
　　“原来我在战场上舍生忘死，只换来一句杀戮太重？原来我应该每日呆在京中吟诗作画，那才叫为君之道？”李驰反问着。
　　“所以你一直不满，所以你对谢皇后下了手吗？”
　　李驰没有正面回答，只说：“父皇，如果谢皇后生下嫡子，你会立他为太子吗？”
　　明帝微微闭上眼：“我会。”
　　看着李驰无法掩饰的失落，又说：“驰儿，你是我的儿子，我已不会伤害你。”
　　只是他的心，李驰怕是永远也不会懂。
　　“你应该一切都安排好了吧。”
　　李驰道：“父皇，等你做了太上皇，我亦会孝敬你，让你享享清福。”
　　明帝微笑：“朕的身体，撑不过去了，可能就是今晚的大限吧。”
　　他顿了一会，又说：“媛媛，你一直都很疼她。朕这么走了，你要好好照顾她，给她选一门好婚事。”
　　李驰刚刚有的一点父子温情又熄灭了。
　　婚事？婚事！
　　他冷笑着，眼睛放着光芒：“放心，我自会好好的，疼爱媛媛。”
　　他特意的加重疼爱两个字。
　　明帝放欲放心一笑，突然惊觉：“不，李驰，你敢！”
　　话没说完，已从椅子上滑了下去。
　　等了很久。
　　李驰走上去，慢慢合上明帝的眼帘。
　　走出殿门：“皇上，驾崩了。”

　　是极隆重的葬礼。
　　大殿的灵堂上，跪着密密麻麻的内宫家眷。
　　安阳也在其中。
　　她竟然一直和明帝闹别扭，直到他死！
　　她连缓和的机会都没有，连叫一声父皇的机会都没有！
　　一直，那么疼着她的父皇，把她当作掌上明珠的父皇。
　　她一直以来只在自己的情绪中挣扎，她不知道父皇一直以来是怎样的痛苦！
　　而现在，已经迟了。
　　现在后宫主持事务的是大刘妃。
　　喔，不，应该叫做刘太后。
　　因为在明帝驾崩次日，敬王李驰，已经登基，朝号为显，即显帝。
　　刘太后站在最前面，看了看下面跪着的嫔妃，冷冷的眼神落在那个年轻美貌的小刘妃身上。
　　这是这几年，后宫最受宠的嫔妃。
　　她走上前去，逼问着：“小刘妃是十分伤心呀。皇上生前对你最好，你也该报答皇上，不如你去皇陵里，在皇上面前继续侍奉吧。”
　　几个宫人强行拉起小刘妃，就要把白绫往她脖子上套。
　　小刘妃吓得魂飞魄散，本能的呼着救命，泪水直往下流。
　　只是这么多人，有谁敢冒着得罪太后的危险说上一句话？
　　眼睁睁看着就要血溅灵堂。
　　安阳其实和小刘妃关系并不好，为着谢皇后的死也曾怨恨过她。
　　只是，看着她这么给冤死，却也不能。
　　开口道：“太后，我想，就不必了。父皇九泉之下，有母后陪着就够了，不需要多余的人。”
　　刘太后微微一愣，却命令把小刘妃放了下来。
　　说：“既然安阳公主开了口，那便算了，只是，大顺祖例，无子的嫔妃，都应出家修道，为先帝祈福。”
　　她冷冷的说：“那就在先帝皇陵旁边建静修观，凡是无子的嫔妃，都到那边去吧。”
　　这些小妖精，早该给她们教训了。
　　至于安阳，再美的女人，男人一到手，过不了多久也就厌了，到时，还不是由得她摆布？

　　安阳的生日是在十二月。
　　以往每年，总是会进行大规模的庆祝，今年因为先帝十月上去世，现在还在百日之内，自不能行任何庆祝。
　　事实上，这一年来，父母先后去世，安阳是受到了极大打击的。整日里，闷闷不乐。幸得李驰对她十分关心，做了皇帝，倒对她比以前更好了，每日不管有多忙，总会到她的宫里去，有时是下棋，有时是一起用膳，有时是骑马射箭，有时，只是一起散散步，说说话。甚至，只是在她的身边陪着她，看着她。
　　是李驰的关心，让她一步步从低落的情绪中走出。
　　他们的关系，到比以前更近了，甚至有种，相依为命的感觉。
　　这日安阳的生日，一开始和以往一样，没有任何差别。
　　到了要用晚膳的时候，李驰来了，看上去神清爽朗。
　　御厨给安阳端上一碗长寿面。
　　安阳接过面，挑起一筷在口中。
　　怎么味道差了这么多？御厨失手了吗？
　　李驰却是非常紧张的看着安阳：“怎么样，媛媛，好吃不？”
　　看安阳微微皱了下眉，李驰表情懊恼：“怎么会呢？朕明明按着方法做的，没做错啊。”
　　安阳一愣，心中只觉温情：“二哥，这面，是你亲手做的？”
　　李驰竟有些赧颜：“做的不好。”
　　“不，很好，很好吃。”安阳忙说着，大口吃着面，仿佛是天下最好的美味儿。
　　她想，二哥以九五之尊，竟然亲手给她做长寿面。
　　二哥没变，虽然当了皇帝，可一点也没变，还是那个她最崇敬最喜欢的二哥。
　　李驰眼中全是幸福的笑意，看着安阳吃面。
　　用过晚膳，两人一同沿着御花园，逐渐走向城墙。
　　“媛媛，我要给你看，天下最美丽的灯火。”
　　李驰携了安阳的手，两人一同步上宫里最高的眺望楼。
　　放眼望去，深冬的京城，万家灯火，繁荣昌盛。
　　两人均被这样的美景打动。
　　李驰微笑着说：“媛媛，喜欢吗？”
　　安阳笑盈盈道：“喜欢，只是，楼再高点就好，可以看的更远。”
　　李驰眼中满是化不开的柔情，一字一句像是许下最庄重的誓言：“朕将为你造百尺高台，与你一同登高，共享这万里江河。”
　　整个眺高楼，仿佛暖意盎然。
　　这一个晚上，在李驰和安阳心中，都有着无法磨灭的记忆。
　　就算经历了背叛，仇杀，阴谋，泪水，生死，在很多年以后，他们，都记得这个晚上。
　　曾经那么美好。
　　唯愿永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