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国倾城》非非一粽

31、围猎

　　转眼又到初秋，正是大晋皇室每年的围猎之日。
　　此次来猎场的，除了那些王公贵族，也来了不少女眷。
　　猎场上齐王带着一群少年在那里射箭，皇帝朱原和太子朱林都坐在上面观看。而猎场的一角，袁贵妃带着一群贵妇人们坐在帷幕之中。
　　旁边有一位夫人道：“齐王是越发英姿勃发了，娘娘好福气啊。”
　　袁贵妃满意的笑着。
　　坐在袁贵妃旁边的，正是东宫新得宠的宋昭训，笑着带着分娇意对袁贵妃说：“那都是母妃教导有方啊。太子殿下在东宫也常提起齐王，对他赞赏有加呢。”
　　顾良娣也坐在席上。自宋梦莹入了东宫以来，就难得的得了专宠。以前朱林一月中总有大半时间是在安阳那里过夜，可宋梦莹一来，朱林一月中倒要去她那里七八次。宋梦莹家世又好，才貌双全，人又聪明伶俐，一入了东宫不仅是东宫众人，连袁贵妃也让她哄得高高兴兴。刚才这话说的，一边是讨好了袁贵妃，一边也是告诉所有人，她宋梦莹正得宠呢，常常可以见到太子。她一边想着，一边就不自觉的往坐在一边的安阳公主看去。她想知道，那个公主面对太子的新宠，是不是还可以那么心平气和？
　　安阳拿扇半掩着脸，轻声和旁边的人说笑。宋梦莹自然是极美的，而眉目间的朝气与神采，让她想起当年她还是个十五岁的小公主的时候。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容色未褪，心却早已沧桑。那些更年轻的，美丽的，从未经历过苦难的女孩子，便站了起来，占据着男人的视线和宠爱。
　　一场射箭完毕，安阳送上了梅花糕：“娘娘，这是我府中所制，专送与娘娘。”
　　打开盒盖，便闻及淡淡梅花香。内侍用银针尝了毒后，袁贵妃挑了一小块放入口中，赞叹地说：“却与别家口味自是不同，这是如何做的？”
　　安阳轻轻摇着团扇，道：“取冬至时分的梅花一两，加以白露一钱，清明时的雨水一钱，第一季的小麦一两，藏了十八年的上品女儿红一钱，细细碾碎，用白玉杵杵一万杵，方得这一块梅花糕。”
　　袁贵妃听得愣了一下。安阳素来喜欢弄些精致的小玩意，她虽觉得过于奢华，可又喜欢这些带着浓浓大顺奢靡之风的小玩意，所以倒也不责备与她，只是说：“安阳你也费心了。”
　　正说着，齐王朱启过来给袁贵妃请安，袁贵妃便指着桌上的梅花糕说：“这是安阳献上的，来，你也尝尝。”
　　齐王笑着点头，忙拈了一块放入口中，一边吃着一边却偷偷的看着安阳。安阳面带笑意，正待说什么，突然宋梦莹轻叫了一声，吐了一口出来，拿手帕掩了。
　　见所有人都看着她，宋梦莹忙说：“向娘娘告罪。妾身突然觉得有点恶心。”
　　“马上传太医过来看看。”袁贵妃忙说。
　　帷帐这边一阵慌乱。太医很快就来了，结果却是大喜，原来宋昭训已经怀了一个月的喜脉。
　　听得这个消息，袁贵妃一边即刻令人去告知皇上和太子，一边极为喜悦：“这可是大喜事。梦莹，你得好好养着。争取生个小世子。”
　　宋梦莹娇羞无限，低头应着。
　　即刻皇上和太子那边的赏赐就到了，说两人听到这个消息都十分高兴，皇上赐了重礼，太子则即刻命人向内务府报了升宋昭训的位份为承徽，其余的赏赐更不用说。
　　贵妇人们纷纷恭贺宋梦莹，也羡慕她如此得宠，不自觉就有人把眼神往顾良娣和安阳身上看。顾良娣坐的还直，心中却早是不安。她嫁与朱林五年，一直无所出。毫无疑问，宋梦莹现在已是她的威胁。安阳含着笑一言不发。
　　这就是朱林的爱情，他一边说爱她，一边给她用避子香生怕她怀了他的孩子，然后一边宠爱其他女人并让她怀孕。这就是爱情！！
　　安阳轻轻摇着扇子，面对着众人或者同情或者可怜或者鄙夷的目光，一言不发。
　　朱启心中一阵刺痛。他看着梅花糕，对袁贵妃说：“母妃，这梅花糕味道不错，您就全赏给儿臣吧。”
　　“行！”袁贵妃笑道。
　　安阳说：“齐王殿下，这梅花糕的陷有好几种，齐王看看，合不合你的口味？”
　　朱启抬头看着安阳。安阳轻轻一笑，很快转移了视线。

　　已是深夜。四周是如此的安静，只是远远的，听见丝竹的奏乐声。
　　安阳的帐里一片寂静。到了快四更天时，安阳换了便装，静静地一个人悄悄走了出来，骑上马，向外驶去。
　　到了外面，远远的看见朱启已经等在那里，一见她过来便迎了上去，呼道：“媛媛！”
　　安阳笑着：“你可是看到梅花糕里的字条了？”
　　“我回去后，一个个的掰开细细看了。媛媛，这些日子你可还好？”
　　安阳下了马：“小启你新娶了侧妃，这一阵子也不来我府里，我还以为，你把我忘了呢。”
　　“不，没有。”朱启面红耳赤，“那是父皇和母妃要我娶的，媛媛，其实我才不想娶，我，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安阳轻笑着：“那你怎么不来看我？”
　　朱启红着脸说：“我，我，是大哥说，他说叫我少去你那里。”
　　“你怕了吗？你怕朱林吗？”安阳靠近他，唇贴着他的耳边，道。
　　朱启心跳的厉害：“不，不怕，我不怕。媛媛，我不怕。”他反复说着，给自己勇气。
　　安阳甜蜜的笑着。
　　“走，我们看日出去。”她牵过他的手，感觉到他手心里全是汗，每一寸肌肤都似乎绷紧。
　　她笑得妩媚，牵着他的手走上山坡，坐下等着日出。
　　很多年前，她和另一个人也曾这么坐着，并肩坐着等日出。只是，那已是那么遥远的事，遥远的，她都记不清。
　　遥远的，每次想起，都觉得模糊。
　　那么遥远。所以，很多年以后，她和另一个人在一起看日出，而他，在另一个女人的身边入睡。

　　清晨时分，安阳骑马回到营地，发上还带着朝露。
　　天色及早，营地里还是一片静悄悄。安阳掀开帐幕进去，却见朱林正站在里面，看着她，语气中有着隐隐的怒气：“你去哪里了？”
　　安阳像没事人一样，解下披风：“出去走走。你这么早来干什么？”她亦知道，昨晚朱林去抚慰他那位新怀有身孕的宋承徽了。
　　朱林伸手抚下她发际间的露珠：“这么早，你就出去骑马了？”
　　“莫非我去不得，还是我得乖乖在这里等着太子殿下你时不时兴起的临幸？”安阳语带嘲弄，走过去，却看见桌上放着她平素最爱吃的大都品味轩的早点，还带着热气。
　　安阳愣了一下：“你让人送来的？”从这里到大都，骑马也得近一个时辰。
　　朱林笑笑。他深知安阳素来爱吃这个，今日天没亮便令人从大都送来，也不过想让她一笑。
　　“一起用早膳吧。”朱林拉着安阳坐下。
　　安阳看着朱林一脸神清气爽的样子，突然觉得食不下咽。
　　很多事情，一旦决定，一旦上了轨道，就无法改变。
　　她和他，也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