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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驿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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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州的简王府也是春意盎然。
昭阳公主的院子今日来了几位客人,皆是平日里来的少的。
昭阳公主端起茶,也不说话,看着下面几位。
新进府不久的侧妃云儿到底沉不住气,先开口了:“姐姐,据说大婚的时间,就定在四月?”
昭阳公主放下茶杯,端庄的笑着:“正是。”
云儿是年底才入府的,也是大家出身,是一位位高权重的节度使的女儿。
她才入府没两日,赐婚的圣旨便下来了,她虽竭力要做出镇静的样子,可仍是难掩心中的惊慌。
另一个侧妃水氏笑着道:“这次可真是隆重,这王府里早早就开始大兴土木为安阳公主的到来做准备,世子还要亲往云州迎亲。姐姐,你可是正妃,谁能盖得过你去?以往可没有世子去迎亲的先例。”
现在倒想起她是正妃了?不过这群女人是惧怕安阳的到来吧。
她没这么傻,去当出头鸟。
再说她那个姐姐安阳大长国公主,可不是好相与的人,她更不会去与朱林的心头肉过不去。
反正她也从来没得宠过,也就无所谓了。
这几个侧妃,却以为朱林幸过几次就想给安阳一个下马威?
她早就看透了,看看这些日子朱林在做什么吧,在精心准备大婚的一切,先把正房移了出来重新修饰要等着做新房呢,还要亲自去接亲。
他又不是第一次做新郎,可这么诚心诚意的,满心喜悦的要作这新郎,还是第一次。
不是不嫉妒,可她早知道,嫉妒没用,一点用也没有。
安阳公主,从小,便是上天的宠儿。
她倒想看看,等安阳公主过来后,那个平素一本正经,去一次侧妃房里都带着政治目的的朱林会怎么样。
真是迫不及待了。
也许多年后,京城的人都还记得那场盛事吧。
十里红妆,公主出嫁。
李驰站在高台上,看着送嫁的车队蜿蜒而去。
一切都已安排妥当。
绕是朱林那样的人,却也逃不开一个情字。一个玉佩,就能让他打消疑虑心甘情愿的去云州。
他也知道,自己对不住媛媛。
这是最后一次。
等朱林死了,他一定一切随媛媛的意。
她要想看遍祖国江山,他陪着。
就算不做这个皇帝,也成。
这是最后一次。
李驰想着,手里攥着那根断了的木钗,断头直接刺入了他的掌心。
有鲜血流出,却浑然不知。
云州驿馆。
朱林带了千余兵马前来迎亲。
等了四年,今日却是一刻也等不下去,急急得想要见到她。
送亲的使节笑着说:‘公主已安置在驿馆。“
朱林眼中全是满满的笑意,道:“我要见她。“
使节颇为为难的说:“世子,在行礼之前,按理是不能相见的。”
朱林大笑着:“我晋州没有这样的规矩。今日既已到了云州,还非要等回了晋州再行礼吗?”
使节陪着笑:“世子说的是,我即刻便下去准备。以后还望世子多多关照。”
朱林心情极好。
四月初夏的天气,空气已经稍稍有些闷热。
安阳身着盛装,旁边站着两个宫人,皆是大内高手。
有人进来禀告:朱林朝这边来了。
左边一个说:“很好,一切已经布置好,按计划行事。”
看安阳的双眼里满是愤怒,左边的宫人道:“公主请勿担心,属下定会将公主安全带回宫中。”
安阳因被点了哑穴,又是日日看守,脱身不得,只是眼中极怒。
那宫人又说:“一切还得公主配合。”
说罢,将盖头拿来,盖住安阳的脸。
只等了片刻,安阳已听见有人进来。
是朱林的声音,坐在她旁边,温柔的说:“媛媛。”
她无数次想象过和他重逢,可从没想过是这样的重逢。
快走,朱林,快走!
她说不出话,手紧紧绞在一起,可是说不出话。
旁边的宫人笑着说:“公主害羞呢。且把酒拿来,请公主世子共饮。”
安阳听见他们拿酒的声音,紧紧的闭上眼。
朱林以为她紧张,笑了一下,放低声音,轻轻说:“媛媛,别怕,我以后会好好待你。”
不会了,没有以后了,朱林。
朱林,你快逃啊。
你难道不知,这酒里,下了蒙汗药吗?会让人全身无力?
快走啊,快走啊。
朱林此次带来的千余人马,都是他的亲随。
这些人或多或少也知道朱林和安阳公主的事,今日见朱林如愿以偿,都为他高兴。
送亲的人也备了美酒佳肴给这些人马。
这样的喜事中,自然不会想到其他。
朱林端起酒,一饮而尽。
伸手抓住安阳的手,觉出她手心冰凉,隐隐有着微汗,不由笑道:“媛媛,你怎么如此紧张?”
便去揭开了她的盖头。
还是那么美丽的容颜。比起四年前她更美了。
朱林的手指轻轻抚上她的脸。
安阳似乎有些害羞,眼固执的偏向另一方。
真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朱林笑着:“你还把我的玉佩放在身边啊。”
他解下她的玉佩。
“几年不见了,怎么不说话呢。”
旁边的宫人笑着:“公主到底是姑娘家,怎么开口。”
朱林笑着:“这倒是了。”
扳正她的脸,正待吻下去,看见有其他人在场,倒停了下来。
“你们都先出去吧。”
宫人笑着:“世子也太心急了,还没行礼呢。”
“不用。”
他难耐的说,挥挥手。
“那公主也得先给朝廷行个礼吧。”宫人又说。
自己怎么如此心急?一刻也等不得吗?
朱林暗笑自己,站起身来。“也好。”
两个宫人扶起安阳走到里间要给朝廷行礼。
安阳觉出两人是挟持住了她的穴道,她动弹不得。
刚过门帘,她用尽所有力气,回头看了一眼。
朱林面带笑意,正在房间里徘徊,却突然感觉有些不对劲。
他猛然惊醒,要往外冲去,已是密密麻麻的箭飞了进来。
朱林手臂中了一箭,他多年来的灵敏派上了用场,迅即从窗子跳了下去。
外面已是一片火光。
他没带兵器,只凭着一双肉掌,飞旋于百倍与自己的大内高手间的搏斗中。
心中一阵痛胜一阵。看不见她的人影。
她竟然骗他!
用这种手段,一心要杀了他!
妄他一片真情!
他急怒攻心,一口鲜血吐出。
他带的人马也冲了进来,拼死护着他。
“小王爷,我们中计了!”
和他从小一起长大的穆雷大喊着,身上已中了好几箭。
朱林脸色惨白:“其他人呢?”
“他们人太多了,小王爷,他们人太多了,我们冲不出去,死了好多弟兄!”
那,都是陪着他一起打江山的晋州子弟兵呀!
箭如雨下,火光冲天。
一箭,又是一箭。
不知受了多少的伤,所有的人,都状如疯狂。
朱林的吉服上,全是血。
敌人的血,他自己的血,纠结成团,再也分不开。
抢得了几匹马,抢到了一杆枪,他杀红了眼。
遇佛杀佛,遇神杀神。
一生历经战斗数百场,从没有哪一次,似今天这般绝望和疯狂。
身边的人越来越少,带来的子弟兵为了他能离开,几乎惨死殆尽。
一个个为他挡着飞天的箭雨,一个个成了箭靶子。
他看着他这些随他征战多年的将士们,一个个死在他面前,为了他惨死。
朱林已分不出,身上是血还是汗,或者是泪,只是疯狂的向外冲杀。
身上不知有多少处伤,然而更痛的,是心。
他不将她千刀万剐,誓不为人!
显帝四年四月,云州。
朱林前去迎亲,遭到伏击。
此役,朱林所带一千零八人,除朱林在内的三人外,其余人等,均在驿馆战死。
朱林亦身负重伤十余处。
三月后,晋州朱林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