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国倾城》非非一粽

15、许婚

　　晋州其实颇为繁华，这些年朱氏父子苦心经营，如今晋州已成为仅次于京城的城市。
　　简王府位于晋州城中央，占地广阔。其东部即为世子朱林的宫殿。
　　此刻，朱林宫中后院的一个殿堂内，大顺来的使者正候在那里，等着世子妃昭阳公主的接见。
　　昭阳公主嫁到晋州已有快两年。她是个颇为美貌的年轻女子，衣着华贵，只是面上，却隐隐约约有着忧虑的神情。
　　她听完使者的诉说，道：“我也知道其中厉害，刘小刀那等贼子，自当伏诛。”
　　使者又道：“若不是现下四处都有反叛，也不会想要简王出兵。晋州军队皆在世子手中，我听说刘小刀也派了人来游说世子，此刻还请公主在世子面前多多美言。”
　　昭阳轻轻一笑：“皇兄现下倒是想起我来了？只是皇兄难道不知，世子已多久没进我的房了？平素我可是连世子一面也难见到。我该如何去美言？”
　　使者面有难色：“公主毕竟是结发之妻，那是不同的。”
　　“有不同吗？”昭阳轻轻挑眉。
　　什么世子妃？不过是个虚名罢了。
　　她当年带着惶恐也带着希望来到晋州，新婚之夜她见到朱林，朱林的第一句话便是：“你和安阳相差太远。”
　　他也行了周公之礼，可至始至终，昭阳感觉不出任何情意，有的，只是被无故拒婚后的不满吧。
　　新婚三天之后，他就借着事务繁忙的缘故，很少到她的房里来。
　　新婚刚刚半年，他就娶了侧妃入门，是晋州某位名门之女。
　　他倒不是喜欢那位侧妃，主要的，不过是要朝廷难堪罢了。
　　她堂堂公主金枝玉叶又如何，还不是夜夜独守空房？
　　他羽翼渐丰，这些日子更是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这府里上下，她这个公主，正室王妃，又有多大话语权？
　　使者见状，不由稍有不满，叹口气：“早知这样，当初还不如让安阳长公主嫁过来。”
　　轻轻一句，昭阳却听在耳中，冷笑着道：“可不是吗？不过现在也成啊，说不定，安阳一过来，朱林就答应出兵了啊，只是不知，这下安阳长公主过来，是算什么身份呢？那可是长公主，难道还能为人姬妾？”
　　现在的朱林，已不是当年的朱林。
　　现在的大顺，也不是当年的大顺。
　　就算大顺能拉的下这个脸再把安阳送过来不怕天下耻笑，却也不知朱林会否答应出兵，更别说显帝怎肯将公主送来？
　　还有那诸儿文姜的传言，没有哪个男人能受得了吧，再别说还有沈亦风的死摆在那里。
　　昭阳微微笑着。
　　她并不笨，这几年在晋州也隐约能感觉出一些。似朱林那样的野心，女人不过是牺牲品罢了。再怎样倾国倾城，又能有什么用？

　　如今晋州自是风云变幻，大顺的使者和刘小刀的使者都在频频活动。
　　简王朱原问朱林：“你意下如何？”他指着两边的文书。双方的条件都颇为优厚。
　　朱林浅浅笑着：“如今主动权在我们手里，想什么时候起兵都可以。不过刘小刀这人心胸狭窄，成不了大气。”
　　“你的意思是我们按兵不动？”
　　“看情况而定。不过，我倒想向李驰讨样东西。他也该给我了。”
　　朱原默然，随后微微一笑：“你倒还是放不下。不过一个女人而已，何必？”
　　朱林狠狠地说：“我该得的，自然要得到。父王放心，误不了大事。等一到手，不过半年时间，我还是会起兵。”
　　“那么到时，你把这公主怎么弄？”
　　“不过一个女人，放在后房就行了，决不会影响大局。”
　　朱原看着他，说：“林儿，你以后不要忘记这些话。你想要那个女人没什么关系，不过如果因为她影响了什么大事，你须得当断即断，不可留情。”
　　朱林一笑：“这是当然。”

　　使者硬着头皮把消息传给了李驰。
　　“皇上，朱林同意出兵，条件是再把相邻的两个城封给他。”
　　“他要便给他就是。”李驰漫不经心的说。
　　“他还有个条件，他要安阳公主。”
　　李驰突然惊醒，觉得手上青筋可见：“我大顺一朝，断无将两位公主许配于一人之先例！”
　　使者全身大汗：“朱林说了，安阳公主过去，会待以平妻之礼。”
　　李驰已一把将御桌上的砚台扫在地上。
　　所有大臣都跪下了。
　　“皇上请三思！”
　　“皇上请以大顺江山为重！”
　　“若以公主可换的和平，这实是幸事！”
　　李驰看着下面，脑中已转了许多注意。
　　朱林你既然要如此要挟于我，那我便成全与你，让你牡丹花下死！
　　过了半响，李驰方说：“行，传朕圣旨，封安阳公主为安阳大长国公主，赐予简王世子朱林，择日成婚，请朱林亲到云州迎亲。”

　　这天是安阳十八岁的生日。
　　一大早，圣旨便颁了下来，封安阳长公主为大长国公主。
　　安阳接了圣旨，却并没有什么高兴。
　　大顺一朝，是极少给公主如此高的荣誉的，那是为国做了大贡献的人才有的，只不知她何德何能，有了这样的称号？
　　或者，还需要她做什么？
　　很快有了答案，是将她赐婚给了朱林。
　　其他宫人都纷纷向她贺喜。
　　她应该高兴的，不是吗？
　　她曾经那么的想要嫁给他。
　　可她为什么高兴不起来？
　　三年前她愿意嫁，可三年后，她不再是那个单纯的安阳公主，他也不再是那个年青世子。
　　她也隐约知道一些政局，朝廷要她嫁过去，无法是想借机牵制他。
　　可他会被她所牵制吗？
　　三年前，他们男未婚，女未嫁。
　　而三年后，她的妹妹已经成了他的妻子。
　　她则在新婚之夜死了丈夫。
　　如今，他不再是以前的他，她也不再是以前的她。
　　他们之间，隔了太多，无法逾越的东西。
　　纵使嫁了，又能够幸福吗？

　　过了晌午的时候，李驰来了。
　　他已经许久不来，今日却过来，还带来了一晚亲手做的寿面。
　　他把寿面放在桌上，看着安阳，笑了笑，说：‘今天是你生日。“
　　他坐了下来：“我到底对不住你。眼下你要走了，过这最后一个生日，来看看你。“
　　李驰语调低沉。有着无限悲伤。
　　安阳微愣了一愣。
　　她是恨他的，不是吗？
　　可他到底是她的二哥，想起他对她的那些好，想起他初登基的那个生日。
　　他才二十七岁，眼角竟已有了些许皱纹和憔悴。
　　安阳心有不忍，默默吃着面。
　　寿面的味道，还是没有太多变化。
　　吃了大半，安阳默默抬起头来：“二哥，我不想嫁。“
　　李驰看着她，有着不自觉的淡淡笑容：“你不是一直想嫁给朱林吗？如今我成全你，你又为何不嫁？”
　　安阳的手抚摸着挂在腰间的玉佩：“嫁过去又能怎样呢？还不如留些念想。”
　　李驰深深地看着她：“媛媛，你也知道如今形势，刘小刀造反，朱林日益壮大，此刻他要挟于朝廷，若你不嫁，他恐会起兵造反。”
　　安阳放下筷子：“朱林若真要造反，难道我嫁过去，他就不造反了吗？”
　　她看见李驰脸上缓缓露出的玩味的笑容，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惊恐的站起来，连退两步：“不，我不答应！”
　　李驰变了脸色：“媛媛你很聪明，既然你猜到了我也不瞒你。我是要把他引到云州来，在云州杀了他，以绝后患。”
　　安阳不可置信的看着李驰阴狠的面容，摇着头：“我不会配合你，李驰你死心吧，他不会来云州！”
　　李驰一把扯断安阳腰间的玉佩：“有了这个，他自然会来！”
　　“你不会得逞的。”安阳喘着气：“我会告诉他。”
　　“是吗？”李驰抓过她的手，迅即点了她的哑穴：“我会，派人好好看住你，不会让计划有半点疏漏。”他的眼神里全是疯狂，紧紧抓住她的肩膀：“媛媛，我要你亲眼看着，朱林他被万箭穿心，五马分尸，千刀万剐！”
　　他疯了！他完全疯了！
　　安阳无法控制，狠狠一耳光扇了过去。
　　李驰右边脸上即刻有着五指印。
　　李驰也不恼,只是看着她笑，阴森森的笑。
　　安阳拔下头上那支李驰曾亲手做的木钗，折断，扔在地上。
　　李驰笑着，捡起那支木钗。
　　我李驰得不到，且会让给你朱林！
　　反正我李驰已经完了，过去的那些隐秘情感，那些华阳花影中的美好往事都已不复存在了。
　　那么，就让你朱林尝尝被爱人背叛的滋味。
　　那想必会死不瞑目吧。
　　安阳看着李驰离开，突然发疯似的砸掉了房间里所有能砸掉的东西。
　　然后，在满目狼藉中，坐在地上。
　　那么想哭，却用尽力气，也哭不出来。
　　一点也哭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