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0、案三问 ...
-
“站着问怪累的。”廖云歌转了个身坐下来,朝对面的人面若春风,然后再看向石通问道:“第一问,初六晚,你在哪里?”
“我在屋子里睡觉。”石通仰着头,直视廖云歌的提问。
“对啊,大人,这个我们可以作证,石通当时确实和我们一起。”
“哦,仔细说。”
见玄卫司的大人不阻止,其中一个便继续说,“那天府里发了俸钱,晚上我们几个就约去赌场,准备试试手气。这一赌就玩了两局,谁成想手气太背全都输光了。之后便找了个酒铺喝了些酒,再之后就回去睡觉了咯。”
“几时回的府?又几时入的睡?”葛匀追问。
“这...因为临近中秋,月儿圆,所以夜里到也亮堂,我记得当时出赌坊时打更的是打落更,一慢一快,好像连打了三次。
“对对对,小人也记得,不过,当时我们喝得醉醺醺的,几时回的府真记不得了。”
“大人,我们说得句句属实。”
廖云歌听得颔首,“石通酒量如何?”
“这小子啊,酒量还没我好呢?我敢说我要称第一没……”那人原想吹呼自己的酒量,一瞥见上座的大人,立刻把剩余的话憋进肚子里。
石通在一旁看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颇有种自己是个局外人的错觉,话是问了,尽是别人答,自己完全插不上话。
“哦,对了,我想起来,我半夜酒醒去解手的时候,迷迷糊糊好像听得咚——咚!咚!咚,声音慢一下又连敲了三下,应该是打四更,还有...还有...”
他一时语塞,整个人脸皱成一团。
“不急,慢你慢想。”
廖云歌也不急,又看向那人旁边欲言又止的人。
“哦,对了对了,我当时头晕晕的,好像回屋的时候看见有个人影,我也没在意,倒头就继续睡了。”那人回想到什么,又继续答道。
“行,我知道了。”廖云歌说着招过一旁的柴忠,凑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于是柴忠立刻请辞出门。
“他......”尚书大人指着出门的柴忠不解。
“大人不必担心,廖某只是有些疑问需要再验证一遍。”
“哼,一堆没用的回答。”
佟京鹤把这些人的话都听在耳里,他虽说容易意气用事,但心思倒也细腻,这些个小厮的话说到底就是些靠不住的印象,真假难辨。
“哦对了,大人,我还有一点不知当讲不当讲。”
廖云歌不管佟京鹤的话到底有无深意,“讲。”
“石通这小子最近这段日子有些奇怪,先是白天总偷偷笑眯眯地,有时候晚上还不见人。我们几个当时还猜是不是这家伙有了心上人,晚上偷偷会面来着。”
廖云歌看向郭羡,郭羡捏着腰间玉侧着头在与佟京鹤小声交谈,意识到廖云歌的灼灼视线,迎面与她目光相对,微颔首却笑笑也不说话。
“我见你二位呷谈,莫不是郭二公子有什么想补充的?”
郭羡诧异,“我?”
廖云歌笑着点点头。
“确实,初六晚,郭某的侍从倒是与我说过,说他去解手的时候,嗯,在碧云巷的后池看见了石通和一个女子在一起,回去的隐约觉着还在假山处和一个杜公子模样装扮的人撞着了,那人还骂了他几句。”
郭羡倒也不藏掖着,只是他挺意外,这廖中司似乎十分笃定他知道一些事情,他记着,他好像只和佟兄说过这一茬呀!
郭羡想着不由看向一旁的佟京鹤。
佟京鹤在一旁听着也有点不可思议,见郭羡把怀疑的目光对向他,他迟缓而坚定不移地对上他的眼,天打雷劈,绝对不是他说的。
石通听到郭羡的这番话,情绪激动地挣扎着,极力的矢口否认,“没有,绝对没有的事,你们别含血喷人。人是我杀的我认,你们为何还要硬要往我身上破脏水!”
“给我安静点,再大喊大叫把你嘴封上。”
方桐半是吓唬地撸起袖子,一派说到做到的表情。
上坐的杜尚书板着严肃脸,一言不发,倒是一旁的尚书夫人先开了口,“廖中司,既然这凶犯石通早已招了,我儿也确实是他所杀,你怎么还不把他拖下去为我儿报仇啊!呜呜!”
廖云歌挑眉,不表态也不接话,只若有所思地看着底下已经激动得满脸通红的石通,唇角微咧,“第二问,碧云巷的柳珠,你可认识?”
石通瞳孔一缩,突然话锋一收,不知是受了方桐的吓还是别有思考,他闭口不答,只目光凛凛地盯着廖云歌。
在场的也就崇恕被柴忠提前告知,所以其他人皆是意外突然冒出来的女子。
本来突然牵涉了一个人就已经说明案子有些复杂了,但这牵涉的人居然还是碧云巷的出身,这倒是更加意味深长了。
片刻的安静,反倒是座上的尚书大人先打破僵局开了口,“什么?廖中司,这又是哪出?”
“禀告大人,我们查到,这石通有个自小失散的妹妹,而且很有可能杜公子也曾与他那妹妹有过见面。”
“呵,既然你们都查到了,又何必还明知故问呢!”石通听着崇恕阐明,嗤之以鼻。
“碧云巷的柳姑娘?”
郭羡和佟京鹤异口同声。
只佟京鹤明明一脸有故事有好戏看的表情,却安静如狗,反观郭羡,见大家目光投向他二人,他便娓娓道来,“她我倒是知晓,我和佟兄之前有幸听得柳姑娘的琴音,曲转悠扬,确实不错。只是郭某不解,此事与那柳姑娘有何关系?”
“哦,看来郭二公子与那柳珠倒是熟识。”廖云歌特意拉长了调。
“有过几面之见。只是这几个月我身处在外,倒是陌生了些。”
廖云歌暗笑,这郭羡说得四两拨千斤,涉入其中却又若有若无地拉远了关系。
“事是我犯的,你们玄卫司放着现成的犯人不抓,在这东拉西扯的,现在还想牵涉一个无辜的人进来,你们玄卫司的真是太可笑。”
他说着头一横,“姓杜的,你儿子有如今下场都是你纵出来的,高高在上手眼通天的尚书大人又如何,你费劲心机保下又如何,还不是死在我的手下,哈哈哈!像他这种败类,死有余辜!”
“大胆狂徒,来人,快来人,给我将这个吃里扒外的石通给我狠狠打。”
“来啊,谁怕谁!反正我石通贱命一条,拉上杜大公子也算值了!”
石通越说气势越是汹汹,直把上坐的杜大人气得半死,气都不顺,直接后仰着粗喘。而杜夫人毕竟女子温婉,且石通平素表现也是知礼老实之人,没想到今日竟如此在大厅高言,她一时被吓到,瞪大了眼,擦拭眼泪的手更是僵持住。
佟京鹤内心激动,直接显示在他神采奕奕的表情上,那杜小鬼往日嚣张气焰都直接骑到他头上了,偏偏仗着有个尚书爹,还略小岁自己,明着不能动他,暗地里这小子还有暗卫护着,今日这石通所言,真真大快他心啊!
郭羡适时推搡他,示意他收敛一点,佟京鹤不耐烦地抖开他,目光里饱含欣赏地看着石通。
廖云歌看着眼前的一出,她着实没想到光是提到柳珠这名字,就已经足够让他情绪大动,看来事情和这个花名在外的柳珠姑娘是脱不了关系了,而且看他的异常言行,又极力将事往自己身上的揽,怕是错不了了。
“大人少安毋躁,我还有第三问。”廖云歌起身,围着石通左三圈右三圈,闻言赶来的家丁惶然,不敢近身,可又没得到老爷命令不敢退下。
“廖中司,你觉得我现在,放着大放厥词的杀人犯在眼前和我叫嚣,你还敢叫我少安毋躁?我当真不知你们玄卫司是这样办案的!哼!”
“尚书大人此言差矣。既然皇上将此事交付于我廖云歌,我自当秉公办案。只是我这人办案就爱较真,您若不喜,还请您稍加忍耐。”廖云歌说着略低头,她拳向杜尚书欠了欠身,继而转身望向石通,“这第三问,你觉得杜公子为人怎么样?”
“啧啧啧,这算哪门子问题,廖中司,你莫不是在戏弄我们大家吧。”
“我们玄卫司在审案,还望佟王爷不要妄加揣测。”
方桐本就不喜佟京鹤,闻言直接便要抽刀。崇恕暗中阻止他,虽然他也略微反感佟京鹤毫不遮掩的讽刺,但玄卫司的脸面可不能丢。
“杜公子刚死,你还要在这撕开杜大人的伤疤,当真残忍。再说,可是你们邀请我等来旁听的,现如今还不允许我发表意见了,既如此,那我走便是。”
佟京鹤说着满不在意地站了起了,然后推推一旁楞楞的郭羡示意他与他一起离开。
郭羡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个兄弟有点丢人,他讪笑地对向廖云歌,接着手一拦直接将佟京鹤按回椅上。
“佟兄,你也少安毋躁,你坐下,先听听廖中司怎么判。”
“郭羡你!”
佟京鹤被他一按,屁股和木椅一撞击,疼的他龇牙咧嘴。他恨恨地仰头睨视那个正以一种居高临下姿态朝他挤眉弄眼的家伙,大局为重,此事往后再和他算账。
石通和廖云歌一样,冷眼看着眼前那两个人自说自演的。
廖云歌是懒得搭理,石通则是不屑。
佟小王爷佟京鹤,他跟在杜湘手下也是打了无数照面了,这两个人半斤八两,那郭羡也没好到哪去。
“石通,你怎么不回答?这个问题很难吗?”
“他的为人整个京城谁人不知,你随便上街拉过一个人,看看有谁会说他的好,当街行凶,强抢民女,杀人放火的,也就杜尚书猪油蒙了眼,觉得他这个儿子是个宝拼命护着。”
石通说着看向方稳定心神的杜尚书,一听石通这话,杜尚书又是一气,尚书夫人正给他理气。
廖云歌立定,正了正官帽,金线绣字的“玄”字在光线下益发明亮。
“那么杜尚书,不妨听听廖某给的推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