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后不好当》府乐

5、第五章

　　“承恩公的嫡女为充容，镇国公府的嫡女却为婕妤，圣上看来果然看重母族，”

　　苏元舒和皇帝成婚一年，皇帝对她还没厌烦，昨日定下入宫妃嫔的位份就留她下来过了一晚。

　　苏元舒不习惯紫宸殿的床，回来长安殿浑身放松的趴在软榻，和心腹宫女闲话。

　　慕枝提着十二分心神为主子推拿，嘴上应道：“论起来杨家那位是圣上嫡亲的表妹，何况宫里孟昭仪也是贞皇后的妹妹，奴婢实在不明白镇国公府再送姑娘进来的因由。”

　　“不过为了子嗣二字，”苏元舒舒服的吐出一口浊气，嘱咐道：“多按按腰，大些力道！”

　　皇帝心思深沉，苏元舒只能看到他想让她看到的信息，皇后总得顺着皇帝的心思，因而和心腹提起来，苏元舒也只按照表面上去说。

　　“是，”

　　“娘娘，这孟昭仪也不过二十二岁，虽然年纪大些，说不得是孕育子嗣的缘分没到，如今有了嫡女的妹妹进来，若是都有了皇子，孟家日后是打算支持哪个？”

　　“这可不是你主子我该操心的，新人都进宫了？”

　　“是，娘娘，这一批位分最高的是两位才人，如今十二人住的都是没主位的德阳宫。“

　　慕枝提起了也被选进宫的苏元舒的表妹纪清梓，就在这一批入宫，询问可要照顾一二。

　　“别让人欺负她，不用特意关照，”

　　对这个表妹，苏元舒印象不深。这次选秀苏家的亲戚好友几乎都避选了，只有苏家上一辈嫁出去的庶出姑姑把女儿送去选秀，苏元舒没管。

　　如今选上了，苏元舒也不打算叙什么姐妹之情。

　　慕枝称是，知道该怎么对待纪清梓了。

　　“这一批赶了好时候，且看谁能熬出头吧？”

　　苏元舒对这一批入宫的妃嫔有一些期待，宫内的老人她都看腻了。

　　“娘娘且等着看好戏吧！”

　　****

　　啪！

　　内室外殿的宫人皆束手而立，偌大的宫室除了瓷片碎裂的声音，竟连呼吸声都不可闻。

　　“都收拾了！”

　　大宫女板着脸出来吩咐一声，又急匆匆的回室内服侍。

　　“我的娘啊，可算没事了！”

　　“二猴，你该说我的娘娘才是！”

　　“胡咧咧什么？不要命了！”

　　两个小太监低声说笑，手下却很利索，拿着竹制的扫把打扫一地狼藉。

　　“多好的东西！”

　　二猴小声嘟囔。

　　“行了，主子的东西，摔了你心疼个屁！”

　　“我不是心疼，我前听一老乡说，长安殿的主子觉得宫里抛费太多，要节俭，嘿！！”

　　“行了，再多嘴小心你的舌头！”

　　孟昭仪自然不知道自己砸一地瓷片让两个小太监议论一遍，如今她伸着涂抹蔻丹的玉指，一手侧着头，一手指着跪在地上的身影。

　　“你再说一遍！“

　　“娘娘，姨娘……姨娘她没了！”

　　“胡说！”

　　孟昭仪猛的站起身，绣着鸾凤的金线长袖抖个不停。

　　“姨娘才四十岁，上个月她来送信进来，说要本宫好好将养身子，将来生个皇子，她就是皇子的外祖母……她还说要进宫……做我最喜欢的酥螺……以前我不敢多吃，她总会劝我……说姑娘家瘦了才不好看……她还说……”

　　孟昭仪再也说不出话。

　　“啊！”

　　“主子，主子，您保重身子，姨娘惦着您呢！”

　　两个贴身宫女跪在孟昭仪身旁，不停的劝道：“主子，姨娘无缘无故没了，您得为她报仇啊，保重身子，为姨娘报仇！”

　　“我知道。”

　　孟昭仪沙哑着嗓子，通红着眼，从嘴里逼出一句话。

　　“人到底怎麽去的！”

　　“娘娘…………”

　　****

　　苏元舒一大早就被人喊起。

　　眼看着外面月明星稀，苏元舒就知道出大事了。

　　“说吧。”

　　德阳宫的掌事嬷嬷和太监恭敬的行礼，掌事嬷嬷先开口回话。

　　“回娘娘，昨儿晚上，十二位小主都入了宫门，接引太监分次领着小主选了住所，原本好好的，奴婢们想着小主们初来劳累，拜见后就都退下，留随侍的宫人服侍，结果到了二更时分，春英来禀报奴婢，林宝林和卫采女发生口角，奴婢便去劝两位小主，黄才人在旁说和，两位小主就各自歇息去了。”

　　“奴才是听小路子禀报知晓，因张嬷嬷处理好，奴才就不曾再过问，四更时分林宝林的贴身宫女发现林宝林没了气息，惊惧下跑到前院，事情重大，奴才和张嬷嬷不敢私瞒，惊扰娘娘凤体。”

　　掌事太监道。

　　苏元舒有些头痛。

　　虽然早就做好不得安生的准备，可一个十五六岁人命，就这么没了，她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

　　“你们身为德阳宫掌事，林宝林之事难辞其咎，本宫暂且把你们的脑袋寄在你们头上。宫闱重地，妃嫔暴毙，不可不察，传宫正司司正来见！”

　　苏元舒淡淡道：“德阳宫暂且封住，至于其余人，”

　　苏元舒顿了顿，“都迁到华阳宫，事情水落石出前，不得出入。”

　　新入宫的妃嫔暴毙的消息立刻传的沸沸扬扬。

　　慕叶打发了前来探听消息的人，见自家主子忧心忡忡的模样，转而去泡了一杯白茶。

　　“娘娘，您先歇歇。”

　　苏元舒微微摇头，“后宫出事，我这个皇后查不清楚，皇上，太后怎麽看我？”

　　“原本多好的时机，第一批人位分低微，若是有人在这半月获得皇上宠爱，后面的即便位分高，也要屈居其下了。

　　慕叶感叹道。

　　出了人命，再查清楚前德阳宫谁都有嫌疑，自然不能侍奉圣驾，一点微弱的优势也没了。

　　****

　　华阳宫后殿。

　　“呜呜”

　　新入宫的小主们瑟瑟无依的聚在一处，花容失色。

　　“怎麽办，该怎么办呀！”

　　身穿水红绣腰裙装，小小巧巧的冯宝林趴在桌上哭了两个时辰，其他的人原本还安慰她几句，如今却连看都懒得看她。

　　“黄姐姐，你说一句吧！”

　　实在受不住的采女央求的望向黄才人，毕竟她位次最高。

　　黄才人也很为难啊！

　　她本来以后自己运气好，不仅封个不算低的位分，还能赶在第一批入宫，比另外三批人多了半个月时间，她娘为此足足往宝华寺添了十两黄金的香油钱，就盼着佛祖保佑，她能赶在那几位前获宠，谁知道摊上了人命大事！

　　“冯妹妹，你且别哭了，嬷嬷不是说了，查清楚和林宝林无关，很快就放我们出去。”

　　“可是，可是林宝林没了，”
　　冯宝林抹泪道：“要是查不清楚，或者查错了，是不是一辈子出不去，关进冷宫啊！”

　　“你胡说什么！”

　　“呸！大吉大利！”

　　其余人怒目而视，冯宝林依旧陷在自己的幻想中，嘀咕道：“要是，林宝林不甘心死了，缠着我们怎麽办？”

　　“黄姐姐，这里你最大，冯宝林疯疯癫癫的，说的什么，姐妹们有福做了妃子，可也禁不住她那么晦气的话！”

　　莫良人不依不饶，黄才人心里骂死了她，又见纪才人置身事外，暗暗淬了一口，嘴上还是道：“我实在劝不住冯妹妹，对不住各位妹妹，姐姐无能，先回去躺躺，折腾一天，头都疼了！”

　　莫良人眼瞧着其他人都找了借口回屋，跺脚暗啐一口，也回了房间。

　　苏元舒正在看秀女名单。

　　入宫妃嫔是以由低到高。

　　第一批入宫十二人，位分最高的黄才人，纪才人出身在这一批算是最好的，剩下的十人位分都在良人，宝林，采女，几乎都是庶女出身，因貌美选进来。

　　“所以，林宝林是因为争宠的缘由自个儿气死了？”苏元舒挑眉，看向前来汇报的司正等人。

　　”是。奴才们审问了林宝林带进宫唯一的婢女，林宝林体弱多病，受不的气，一时缓不过来，人就没了。”

　　”请皇后娘娘查看。”

　　宫正司司正恭敬的捧上口供。

　　苏元舒接过，淡淡的道:”宫正司查出的结果，本宫自然无话可说。”
　　、

　　慕枝送走司正，回来见苏元舒坐到榻上看书，怀疑道：“娘娘，那司正的胡言乱语，您可别真信啊？”

　　慕叶扑哧笑道：“你都不信，娘娘慧眼如矩，难道听那群人糊弄？”

　　“我就说，怎麽可能好好的人真能气死了！”
　　慕枝恍然道。

　　苏元舒翻了一页，笑道：“去华阳宫传旨，新入宫的妃嫔由宫正司派人教导宫规，三日后挂牌。”

　　慕枝摸不着头脑的下去。

　　苏元舒轻声吩咐道：“让我们的人再去查林宝林暴毙。”

　　“娘娘的意思是？”

　　“本宫能做聋子，却不能做瞎子，去吧 。”

　　慕叶领命而去。

　　九月二十五，长安殿大朝。

　　贵妃柳氏，贤妃赵氏，昭仪孟氏，修媛郑氏领妃嫔若干朝拜皇后。

　　苏元舒笑着赐坐，喜道：“姐妹们都是宫里的老人，如今新人入宫，也该拜见。”

　　“几个小小的宝林采女有何好见？”

　　孟昭仪一身素服，瘦削的脸上丹凤眼越发锋利。

　　柳贵妃柔弱的面上带着温柔的笑意，温和的道：“昭仪妹妹此言差矣，都是服侍皇上的人，姐妹们自然应当和气相处，”

　　“臣妾恍惚听闻新入宫的妹妹们只有黄才人，冯宝林掀了牌子？”

　　赵贤妃笑着插话。

　　“不错，黄才人，冯宝林侍寝后来请安的日子不巧，正好不是大朝，故而你们还没见过。”

　　苏元舒笑吟吟解释，道：“去殿外请黄才人，冯宝林进来给各位妹妹问安。”

　　赵贤妃笑附和道：“这两位妹妹想来定是拔尖，过些日子若能来给娘娘请安，咱们说说话也热闹。”

　　“贤妃可真是闲的，升位分的除了皇上，娘娘作主，贤妃莫不是要分忧解囊一把？”

　　孟昭仪好似吃惊的说道，眼角余光讽刺的看向贤妃。

　　“昭仪说笑，本宫是盼着新来的妹妹能为皇上绵延子嗣，皇上娘娘自然不会亏待，莫说美人，即便封妃，也得有个由头不是？”

　　赵贤妃笑回道。

　　苏元舒头疼的看向孟昭仪这个刺头，近来一直阴阳怪气，连一向好脾气的贤妃也刺起来。

　　幸好殿外宫人通报黄冯二人前来，苏元舒赶紧道：“请进来。”

　　“臣妾才人黄氏/宝林冯氏参见皇后娘娘。”

　　两道窈窕的身影拜在地上，黄莺般的声音齐声颂道。

　　“都起来吧，”苏元舒道，“抬起头来，也让贵妃她们认认人。”

　　“是。”

　　黄才人站左，冯宝林在右，两人一个娇俏明媚，一个楚楚可怜。

　　苏元舒早就见过人，这时打量殿内诸人，或满不在乎，或正经危坐，眼角余光却不离黄，冯二人。

　　“本宫今日唤她们二人来，也是有事和你们相商。

　　黄才人，冯宝林退下后，苏元舒温和的开口。

　　“德阳宫之事大家都知晓。黄才人她们如今住在华阳宫并非长久之计，妹妹们都是一宫主位，殿里也宽敞，可有意和哪位妹妹同住？”

　　柳贵妃捏着帕子，歉疚道：“臣妾体弱，三五不时的殿里要熬药，只怕别人闻不惯那股味道，不能替皇后娘娘分忧了。”

　　“贵妃的身体重要。”

　　苏元舒表示理解。

　　孟昭仪以同样的理由拒绝，不过她又道：“再有一月，我那妹妹也要进宫，臣妾思念家人，愿意和妹妹同住。”

　　苏元舒表示需要考虑。

　　“既然如此，贤妃，你先选两位，昭仪，修媛就后选。”

　　苏元舒拍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