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靠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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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推门进去，转进卧室，莫礼盘膝端坐在床上，衣襟夜来香暗纹在夜明珠光色下潋滟如实，周身夜来花香凝而不散，气息比之昨日更加雄浑。我估摸着她该入了元婴后期。
修行速度真快，说好了等我的。
床头小桌上放着几块竹简，摆放是妥妥的莫礼式，堆得乱七八糟。有时候我会庆幸莫礼做事不会像她放东西一样毫无章法。
我上前，随手拿起来看。
“明天出不了海，老海客说明天有暴风雨。”她闭着眼睛，嘴巴动了动。
“嗯。”后期了也好，晨风肩上的担子多少小些……我集中精神探了她的识海，看到如秋日晴空的万里澄澈，那个模糊不清的灰黑影子完全消失，看样子以后都不会受夜来香影响了。
……
到得第二日凌晨，被司马东阁拉着去海边吹了不见阳光的冷风，朝阳的瑰丽壮阔震撼人心没看出来，倒是惹了一身风寒。直到铅云从天海交界处翻涌而来，遮蔽西边染红半边天的残阳，我才勉强能起身。
我身后这位罪魁祸首，不知是为了赎罪还是为了考验我的心性，给我做靠背的同时把莫礼的活也抢了。
“药丸子没汤药好的快，我在里面多加了二两甘草，不苦。”
我抱着裹着貂绒的丑儿，对它道：“丑儿，药不苦，你看喝还是不喝？”
吹风的时候，我有意弄得吓人，发烧厉害，但是退烧之后便没什么毛病了，只在屋子里呆着装病。倒是丑儿，昨天咬了史老骗子之后去海里游泳，一不小心被海水给淹了，赶巧我还没入定，让晨风去海里把它给捞出来的。
晨风本是把它抱进自己屋里，半睡半醒之间它又跑到我这屋，早上我发烧有些厉害，没力气撵它下去。现在，为了能控制住脾气不跟靠背计较，我又不打算撵它下去了。
“来，北林，你主子让你喝药。”
不枉我疼丑儿，给它取了个新名字，它蹭蹭我的手心，又把头埋进暖和的貂绒里，嗓子眼里发出它特有的呼噜声，从一跳一跳的尾巴尖方能看出来它没有睡着。
大靠背在我耳边叹了一口气，挥手将白骨瓷碗空掷到不远处的小桌上。圈住我的手臂伸长，卷着貂皮丢到屏风外面，落进一个丑儿躲了许久的怀抱里。
屏风外，晨风的声音道：“主子，李加斌兄妹求见。”
窗外一道闪电划过，我拍了拍肚子上的大手，声音有意无意虚着，向大靠背撒娇：“公子，李姑娘我见是不见？”
他将我的手臂一起压进他的手臂里，又紧了紧，嘘一口气，按住我左手脉搏，道：“见吧。”一股真气从他指尖手上进入我的气脉，我能感受到自己瞬间紊乱的气息，连着两边腮帮子热得像是卢州的温泉。
是再正常不过的发烧症状了。
“你不去见你的美人暗探？”这下子不用装着气虚，说话时便是气息不稳了。“可别想我第二次给你支开李氏兄妹。”
“你还在病中，我去见谁？便是有谁真赶在这个点上，也不见。”他把头放我肩上，说话的时候对着我的耳朵，气息来来回回拂过我的耳郭，像是春天的暖风。虽背对着他，却能听出来他的笑意。“若去见个属下，便要被你关进阵法里折腾一个半时辰，如果真的背着你见了你不想让我搭理的人，估计你该不理我了。”
“公子言重。”
许是他不意跟我继续说他的暗探的事情，也可能是要为难来探望我的李氏兄妹，他回到昨晚那副跟我亲密无间的模样。
“你这样子真好看。”他的气息在我耳边吹。
我感觉到自己的耳垂被凉软触碰，然后是湿热，再然后是……牙齿？他咬我？
“洛……洛公子……”李加梅温软哽咽的声音飘进耳膜。
想必司马东阁是故意的，用此般亲密姿态以坐实洛默有龙阳之好了。而我看起来很像“小欢人”。
我虚晃着眼睛，抬手拍了司马东阁已经不再咬我耳朵的头，对李加斌道：“李兄。”
若是平时见他，我估计会考虑考虑要不要装作娇羞模样，但是现下我却是只想装作坦然自若，装作刚刚的我在昏睡。
虽说盛运比之西阮，万年起不甚敬畏修士，但是明目张胆拒绝修为不低修士的好意终究还是特立独行。
“洛公子……你还好吗？”落李加斌一步后面的李加梅上前来，红着脸看我，像是我脸上有朵花似的。
“多谢李姑娘挂念，洛默只是有些头疼，并无大碍。”我说完不忘咳了两声。
司马东阁毫不介意露出高深修为，招来放下不久的药碗，摆出一副跟我过不去的架势，道：“默儿，喝药了。”
相比以前他喂我吃药丸子，今日劝我喝药的声音真真是柔和得可以挤出水来，味道比三浸三渍的蜜枣都要甜上三分。
我喝药，从来都是我昏死了之后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灌下去的，再没有我自己喝药的道理。
“哦……”我看了看李加斌，才想起李加梅方才对我的称呼——洛公子，这便是我散发的模样不算女气，李氏兄妹并未怀疑我女扮男装了？
倒是看我的眼神，估摸着不会喊亲切贤弟了。
“李公子放心，明日晨曦杨帆出海。”昨晚初见司马东阁，因其内息沉厚雄浑，或许李加斌对司马东阁敬畏神往。酒席上司马东阁作为和我有意为之，让李加斌对其敬谢不敏。
相传西阮有养娈童者，李加斌竟然连男风都看不惯吗？……也是，如若在西阮如鱼得水，也不会接下来盛运卖命的活。
李加斌这人，比之程允让，情意不够而果断有余，说白了就是比优柔寡断好上几分，却依旧逃不了优柔寡断四字。
比如遇见男风之事，司马东阁的剑侍恨不得杀我以泄诱拐其主之愤，莫礼一笑置之该干嘛干嘛，而李加斌，与我不甚相熟却一副要拉我出无边苦海的救世模样。
“是天涯登船黑木牌已备好，稍晚些给李公子送去。明日卯时，三号渡口，船身印有白色虎头图文的，便是要走的三号船了。”我并不看李加斌，闭着眼睛道。
李加斌道：“多谢洛公子。”不难听出来话语里的安心。
我猜想，之所以李加斌放下成见来探望我，一来是因为李加梅受丫鬟挑拨，二来是因为担心我病得过重耽误出海，想来自己确认一下是天涯的船能否照常出海。看起来，后者比前者占据的分量更重一些，毕竟李加斌不是特别宠爱妹妹的好兄长。
“抱歉，身体有恙，不能多陪李公子。阿晨，送客。”
我不喜欢女孩子哭，尤其是漂亮女孩子，无涯楼艮元殿没一个在我面前流眼泪，因为流过泪的都被挖去双目送边境了。
显然，李加梅不知道我不喜看女孩子梨花带雨，不然不会把一双含着泪水的眼睛看向我。我不是故意给李加斌难看，而是不想因为李加梅的几滴眼泪在司马东阁面前露出什么异常。
上次在澄心园揽天亭内，让他听出来我心跳声律不对，已是极大的过失，再不能让他察觉出什么不对来。
哎……我担心的是，以司马东阁的聪敏谨慎，恐怕已经发现些什么，所以才有他一次又一次的接近试探。
希望我的感觉没错，他不至于致我于死地，否则很可能应了一招不甚便会是满盘皆输的谶语。
雷声大震，雨打窗沿，隔着密封的窗传来噼啪声响，一场应时应势暴风雨终是到来。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靠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