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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龙阳需是男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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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到神算史老钱脸色一变,不顾我们都看着他,道袍袖子一撩,低头掐算起来。
一遍两遍三遍,土黄道袍袖子在灯光下晃动,四周略略嘈杂,传来其他酒桌上推杯换盏时的言谈。他相同的手势完完全全的演示三遍,思索良久,猛抬头看我,道:“小子无赖!你竟然框我!你不会《易传》!”
“史先生莫生气。”我撒手让丑儿跳下去,抬手一揖,学他的调调,道:“晚辈无状。今儿这顿,晚辈请客。”
我走近他们,将史老钱的布幌子扶起来,靠好,捡起掉在地上的黑木牌子,擦去不存在的尘土,放在桌子上,道:“这牌子的质地不错。”莫礼眼光高,“是天涯”的登船信物,是骆州特有的百年以上的黑柏木。“大理石都磕出个洞,它竟然没什么事。史先生收好。”
我转身离开,往包厢走去。
进入包厢,关门,李加斌方才笑出声来,他道:“史什么什么的,让他忽悠!哈哈哈!贤弟好口才!痛快!好玩!”
“李兄可别再笑话我了……”我摆手,招呼他坐下,道:“我哪里是有才华,就是鼻子比别人灵,闻出来他身上那股子驴肉味。”
“他这样的,我见得多了,举个布幌子招摇撞骗,动不动就说自己是神算子,骗人不说,还容易害人!贤弟教训的好。他这种人该这么教训。”
哎……李加斌不了解我,才会这样想的。我哪里是那么好说话的人呢?忽悠到我头上,我的教训就这么一点?了解我的,都知道我的教训不是气他跳脚,而是前面那句“血光之灾”。
嗯,丑儿还没回来。
丑儿贪玩,每每我把它放出去溜达,都会玩到半夜。我摸了摸腰间的挂环,丑儿项圈的另一只,放心的很。
正巧酒菜上桌,我道:“李兄,尝尝。同路楼的好菜很多,半数是灵畜肉。”
“要说,史忽悠虽然忽悠,但是有句话说的不错。”
“哦?哪句?”
“同路楼的背景,深不可测。”李加斌拿起筷子,夹一筷子绿油油的菜叶。笑道:“能拿出三五道灵畜肉做菜,算是上好的酒楼,能拿出灵草做菜,只有同路楼……”他把菜叶子放进嘴里细细嚼。像是叹气,又像是感慨,指着绿油油的菜,道:“一桌子的菜,就数这碟子绿油油的折心草值钱。”
折心草,半年生。丛生绿叶,茎青叶大,无味。常食,祛除体寒,延年益寿,华发不生。药用,洗髓,清淤,可炼丹。
“是啊!可不就因为它。北林分明是只猫,却喜欢吃折心草,闹得家里要把它丢了,我费了不小的力气才让家里留着它。”
“哈哈哈!贤弟,北林不是真的猫儿吧?!喜欢水,还喜欢吃折心草!”李加斌笑得真多啊……
他一阵笑完,又吃了些其它的灵畜做出的菜式,颇多赞赏,对同路楼的酒水也赞不绝口,直说是他喝过的极好的酒。冷不防他问:“对了,贤弟。你怎么知道他是从南陵县来的?”
这个倒不难。“流云湾我熟悉,曾经有机会知道,流云湾的大阵只去往两处,一处是广青城,另一处是帝都。但是却可以从十八处来,这十八处里,正好只有一处以麻子油做驴肉烧饼,正是南陵县。故而我知道他从南陵县来。”
“原来如此。”
我在想如何帮丑儿解释它是猫。虽然它不太招我喜欢,但是我并不讨厌,偶尔能溜出来玩,我不打算给它在外人面前留下坏映像。还没想到好的说辞,听见敲门的声音,然后是莫礼的声音:“主子,马阁公子,求见。”声音真恭敬,跟刚刚在屋里是两个人。
“请。”我道。
马阁,司马东阁,比我早离开一个月的司马东阁,出现在名不见经传的小港口?出现在我的流云湾?出现在……我刚刚到来的流云湾?巧合?还是……故意打探我的行程?记得他说过,他要去西阮明日教总坛明日峰,所以,这是往明日教去?
如果是去明日峰,现在出现在流云湾,就只有一个可能,借船。
如果是借船,那就好办了。
房门打开,琉璃灯光柔顺温和,我看到月牙白的文竹锦衣,和光与彩晕染出的他的面孔,仿佛夏日雨后天晴,天边的七色彩虹,绚烂明媚,却不会灼伤人心。
真好看。
“几日不见,可有想我?”他看着我笑,漫步走过来,衣襟轻轻摇曳,仿佛夏日白荷,葳蕤自生光。
他好像没看见屋子里站着的另一个李加斌。他向来礼数周全,旁人挑不出一丝一毫的错处,装作看不见李加斌,在他而言有点不合情理。
我起身迎他,离他两尺之地,欲抬手作揖,被他拦下。我道:“自是想公子的。”
李加斌走过来几步,似是好奇抬着我手臂的人是谁,问我道:“贤弟,这是……”
“我的救命恩人,马阁,马公子。李兄,公子是位修士,你们应该聊得来。”我道。反牵着马阁的手入席。“这位是李加斌,李公子。”
席上不过我跟李加斌两人,晨风在边上站着,李加斌的护卫长也在边上站着。李加梅虽然是李加斌的妹妹,但是李加梅的修为明显高出李加斌许多,受伤也更重,没有下楼来吃饭,我倒是能理解。
司马东阁来,席间变成三个人。我让莫礼去拿碗筷。
司马东阁这人,我有些喜欢,又有些讨厌。喜欢他身上那股冬日阳光的暖,讨厌他脸上时时刻刻暖阳的笑;喜欢他眉眼之间淡然自若,讨厌他见谁都是公子世无双的清高模样;喜欢他偶尔的耍泼无赖,讨厌他总是以武力压我一筹。
比如现在,他放出修士的威压,弄得李加斌满头大汗,端酒杯的手哆嗦不稳,受伤未愈,可能又要添新伤。我估计,他看不见马阁抓着我不放的手。
我放下筷子,往回扯我的左臂,笑问:“公子,可是我招惹你了?”
我跟他的协议,我记得很清楚:我不干扰他在帝国争权,他给我几个人用用。
我撤了所有阻碍他行动的计划,并且暴露了大皇子身边的探子,就连老皇帝身边的人我都用上了,只怕这位未来帝国之主给我穿小鞋,不敢麻烦他一点半点。而他,现下是要给我捣乱?
他就势往我身上靠,笑颜如花:“你招惹在下不是一日两日了,招惹我的事情也不是一件两件,你想在下从何说起?”他长臂张开,揽我入怀,大声道:“小二,加菜。”他转头对冷汗涔涔的李加斌道:“李公子,你看他,真是小气,来同路楼一趟,就请你吃折心草。这顿我请客李兄。小二,来一份全家福,三份深海鲍鱼。”
白面小二应是退下,莫礼放下碗筷,将门关好。晨风在我背后道:“主子,属下去把北林找回来。”也出门去。
马阁来了,晨风出去,李加斌和他的护卫长不变,包厢里还是四个人。
“李兄,公子向来大方,就让公子请我们这一顿!”我推开马阁,笑道:“小弟不是修仙者,没那么多灵石,还请李兄见谅。”
“是啊!李兄,不必跟在下客气……”马阁将我的手腕拉过去,看起来轻松惬意的模样,修长白皙的手上却用了力不小的力气,好像我会跟他对着干,不给他把脉似的。他道:“来,我看看,伤势如何了?”
“洛贤弟伤还没好吗?!”李加斌惊奇,道。
自然是好了。两个月前,我便不再服用九叔给我配的多加二两黄连的汤药。退一步来说,如果我伤势未能大好,我不会出门办正事,更不会前往明日峰办正事。
“……”我待要说话,说并没什么大碍,被马阁截去话头。
他看着我,了然道:“洛贤弟……”
我意识到,马阁不知道我现在的身份,也不知道我现在的名字,一番交流下来,他对我的称呼都是“你”“他”。
他继续道:“你的身体状况不是很好……”
是,我的身体状况很不好。气血逆流,心绪波动极大,神识不由自主外放,和刚见马阁时的身体状况相比,确实不是很好。
我装作吃惊模样,深吸一口气,压下胸口翻涌的气血,笑道:“老毛病了,公子何必说出来吓唬李兄。”
“哎……拿你没办法。你是在下见过的病人里,最不听话的。”他怀里摸出青玉瓶,倒出一粒金蓝相间的药丸,道:“张嘴。”
我看一眼李加斌,在他眼里看到惊奇,以及难以置信的神色。
两个大男人,不仅拉拉扯扯,还给对方喂药,任谁看到都会惊奇。……说得准确一点,是:亲眼看到有龙阳之好的两个男人拉拉扯扯,不避外人卿卿我我搂搂抱抱,谁都会惊奇。
李加斌是一个好孩子,和他妹妹李加梅比起来更是一个好孩子,和我骆允默比起来,愈发是一个不懂世事的好孩子。对于我来说,秦楼楚馆花街柳巷,再熟悉不过,而对李加斌来说……估计是腌臜污浊之地。
我的鼻子告诉我,李加斌是童子之身。
几个月没欺负好孩子了,有点心痒痒,今晚姑且欺负欺负李加斌吧!
我对李加斌一笑,转头,扶住马阁的手腕,张口含住药丸子,故意咬了他白皙修长的手指,惊讶道:“呀!不好意思,咬了一口。”
马阁手指略略僵硬,任我拿着摆弄。嗯,他食指和拇指上都有轻微的牙印,红红的,像腊月里在雪中露出的红梅,有些不着痕迹的艳丽。
“洛默!”
想来是李加斌看不下去了,喊我的声音有点大。如果不是包厢里有隔音阵法,我估计楼下楼上都能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