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学院之骆允默》古木可辰

31、史老钱谈同路楼

　　哈？看了半个时辰吗？
　　是有点过了。半个时辰估摸着够莫礼绣一双鞋子面的喜鹊缠枝桃花纹。
　　我拍拍莫礼的背，有点哭笑不得。前几次总不让莫礼跟我出去就是这个原因，我舍不得打舍不得骂还得服管教，总会耽误事……
　　罢了，也就这么一个能跟我这么说话的人了，哄丑儿我都不害臊的，更不用说哄莫礼了。虽然莫礼比丑儿难忽悠。
　　我笑着举起右手二指向天，道：“好好，我发誓。我骆允默……”
　　莫礼拍了我的手，重新抱住我，好看的眉毛拧作一团，道：“呸呸呸！谁他娘的要你发誓，我说的是保证，保证和发誓都搞不清楚吗？万卷书都读狗肚子里去了……”
　　莫礼的唠唠叨叨，是我最喜欢的唠唠叨叨。有时候，我很佩服莫礼，因为她能把一件事翻来覆去连说一天不带重样，其中穿插名著经典人物事迹历史政治，不一而足，直能教天地哭泣风云色变。
　　今天我走神的事情，或许是吓到了莫礼，直到光线昏暗下来，外面晨风敲门，说楼下饭食准备好了，莫礼才住了嘴。
　　我还在想着白天喜乐丧乐的事，开门前对莫礼道：“如果我哪天死了，别给我奏丧乐，给我奏喜乐吧。”
　　说完，不去看莫礼好不容易不青黑的脸再次青黑与否，开了门，晨风抱着丑儿站在门外。接过往屋里探头的丑儿，向外走去，我跟丑儿道：“北林，你还不会游泳吧？我记得那年我教过你，你没学会？赶明儿下海，我带你去学游泳。”
　　正好斜对门李加斌出来，听见我说话，在我背后笑道：“贤弟真是……哎……哪里有猫儿会游泳的呢？怕不是只狗吧？”
　　不论在家还是在外面，跟我相交的人都知道，多数时候我不是一个严肃的人。李加斌跟我相处不久，也偶尔会跟我开玩笑。
　　“是的呢……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它不怕水，就是不会游泳罢……”我摸丑儿头顶上的毛，给李加斌让出一个走路的档，跟他一起往二楼去。
　　镇子虽偏，但是因为建了直通广青城的瞬移阵法，又建了通往各大港口的航线，来往方便。现在同路楼的外地客人，也不少。
　　小镇虽小，同路楼建的却挺大，一楼二楼是吃饭的地方，三四五楼是住宿的地方，楼后面是一大片院子，大概有十来个独立的院子。
　　建的真不小……我知道为什么。莫礼心里从来没放弃过来这里养老的心思。
　　她啊，打算以后在这里养老，建的不好我才会奇怪吧？
　　站在三楼去往二楼的楼梯口，听见一个靠近楼梯口的一桌在谈论同路楼。
　　“诸位可知，这同路楼的来历？”
　　“这……有何来历？”
　　“当然有！记不记得五年前，帝都同路楼刚建成那会儿曾经发生的一起血案？”
　　“血案？不是说没死人吗？……好像是斩了帝都王氏一族近两百人？再说了，跟同路楼有什么关系？”
　　“切！这你就不懂了吧！王氏为什么死了近两百人？还不是因为残废的三十一个人！我内部消息……你们都把嘴封牢咯，可不能说是我说的！我嫂子的二娘舅的三大爷的一个表侄，在帝都做官……说，残废的三十一人，包括轻伤的十几个倒霉鬼，这几年陆陆续续死的死傻的傻，没几个活的！跟血案有什么区别？！……五年前刚巧我就在帝都，住在同路楼两条街外的一个酒楼里……惨啊！三十一个人，不仅面目全非四肢不全，而且啊……说出来吓死你们！七窍流血皮开肉绽！鞭子打的！还都是女人！啧啧啧！那晚上，我听见凄凄惨惨的哀嚎，不敢出门！你们也知道，同路楼牌子响亮之一的地方，就是向来建的偏僻，那时候的同路楼，没有现在有名气，咱们这些小喽啰，哪里知道偏僻地方建的大酒楼也能有赚头？”
　　“说重点！”
　　“这不就等着您问呢吗？因为偏僻，见不得人的事情就多，逃奴逃妾常有的事。那天晚上，我听到凄凄惨惨的声儿，我猜是哪家在追逃奴，本来不在意……住那地方住得多了，见得也多……那叫什么来的？……对！习以为常！就这词儿！……听见追喊的声音向两条街外去了，我关紧窗户……我哪儿是胆小！这种事情是我一个小喽啰能管得了的！？搞不好得罪大人物！我死无全尸！……我听着听着，觉得不对劲了……为什么？外面一点声音都没有了！一点点都没有！我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脏扑通扑通跳！过了几息……大概是十来息……我又能听见声儿了……你们见过元婴大修士没有？……瞧你们一个个熊样，肯定没见过。我听说那天晚上，有十一位元婴大修士在同路楼！那个只能听见我心跳的十几息，是元婴大修士释放的威压！”
　　“嚯！十一位！……帝都两三成的大修士都在场吧？”
　　“可不是嘛！要不怎么说同路楼牌子大呢！也就是从那以后啊！同路楼的牌子就响亮起来了！”
　　那人得意的模样，好像斗胜利的公鸡。
　　“那它是个什么来历？”
　　“嘿！还听不出来？……同路楼能聚集十一位大修士，压帝都王氏一头，能让王氏一百九十一人枭首……它背后的人，路上抓个谁都能知道？说不得！”
　　“切！”一阵起哄，众人都给了那人不屑的目光。而那人，吸引了我的注意。
　　我才看清，那人白发稀疏，黄玉为冠，长眉长髯，脸皮苍老但不褶皱，一身泥土黄的乾坤八卦九转阵道袍，黄梨圆木桌边靠着一个布幌子，上书：神机妙算史老钱。
　　这倒是一副算卦先生的打扮。
　　我很好奇，既是修仙者，既是内修，既是知道同路楼的来路，怎么会在同路楼里招摇？
　　我记得，那个“血案”被莫仁压的很好，后来同路楼选址更加谨慎，不曾惹是生非，也不曾闹过什么大案子。时隔五年，不应该有人把这事儿拿出来乱嚼。
　　史老钱一桌靠近楼梯口，若要进入包厢，那是个必经之地。我上前，笑问：“史先生，可是精通周易之术？”
　　史老钱一桌四人聊得正欢，听见我的声音，同时看过来，看我们一行不速之客。史老钱放下透骨酒杯，摸着胡子，眯眼睛看上下打量我。
　　一桌子其他三人都是侠客打扮，穿着短袖锦缎武士服，桌子边放着武士各自的武器。他们看看我，又看向史老钱，不说话。
　　浅黄琉璃灯光下，史老钱瞳仁土黄，眯着眼睛都时候，像极了看院子的田园犬。他看我一会儿，道：“公子四个月之前曾有蚀骨之痛，而四月之内……公子可是要出远门？我奉劝公子打道回府……不对不对……怎么回事？避不过去？”
　　初闻《易传》，是在一卷羊皮墨书上。《周易》说，《周易》分上下两卷，上卷为《易经》，下卷为《易传》。精通《易经》，可了解阴阳八卦，懂得天地蕴藏之理。而精通《易传》，则洞悉天地演绎之变换，推演生命轮回之奥秘。
　　“哦？”他说了我四个月前的“蚀骨之痛”，想必是精通《易传》？“先生何出此言？何事避不过去？”
　　“切！”史老钱不屑，上下打量我，又打量我怀里的丑儿。伸出一只手来，道：“两百灵石。”
　　“唔……”给人算卦的，喜欢钱？“史先生，你可是从南菱县来？早晨可是吃的麻子油烧饼夹驴肉？……”我想了想南菱县麻子油烧饼夹驴肉味道的不同，道：“许是同路楼门前蒋婆婆家的？”
　　史老钱蹭一下站起来，撞倒他手边“神机妙算史老钱”的布幌子。指着我的树皮老手哆哆嗦嗦，面目通红。
　　我感受到四面八方投过来的目光，尤其是史老钱同行三人惊为天人的目光，只是笑。他们好久不说话，我看一眼怀里的丑儿，摸着它的头，道：“而且，你今晚可能会有血光之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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