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车坐爱枫林晚》滴滴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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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晚成休息了两天就上班了，他本来没受什么伤，只不过一点碰伤，没什么大碍。两天来的事情还是堆下不少，好几天过去了才算把拖下来的事办完。
　　这天快下班的时候，罗晚成接到程枫林的电话，那时候他刚刚整理完几天堆积下来的文件，按照陈述的要求，把关于追认王小兰为市级劳模的文件拟好，这个是集团的最新决定，经过层层请示市上已经同意了，他认真仔细地拟文，似乎看到王小兰在昏暗的光线里朝他微笑。
　　所以写完的时候一层楼的人都已经下班了，他还没有一点儿感觉，直到程枫林打电话过来。
　　最近几天程枫林一直住在他那里，因为从第一晚回来起，半夜里总要惊醒过来，当天车祸的情境不断地在梦里重演，看到王小兰苍白的脸，睫毛还在颤动，嘴唇似乎也还在张合，像是有话要说，他感到自己的手上还沾着王小兰的血还有其它什么粘乎乎的东西，每到这个时候他就会一头冷汗的惊醒过来。

　　第一夜他醒过来的神情大概很可怕，程枫林听到他的叫喊声从外屋跑进来，一看到他的样子先怔了一下，随即就温柔地拍着他说：做恶梦了？
　　罗晚成那天分外软弱，一把拉住他的手，嘴唇哆嗦着却说不出话来，程枫林坐在床边，用大手掌抹了一把他脸上的冷汗，然后说：“没关系，做梦而已，睡吧。”
　　罗晚成摇头道：睡不着，想抽枝烟。
　　程枫林起身到外屋拿了烟进来，替他点上。烟头一明一暗地闪烁。程枫林说：“你梦到王姐了是吧？很害怕吗？”
　　罗晚成摇摇头：“其实我不是害怕那种血腥场面，我怕的不是手上的血，我只是怕这种突然而至的失去。你能明白？”
　　屋外路灯光照进了屋子，使得屋里的光线暗得恰到好处，能模糊地看到对方的表情，把需要仔细辨认的东西却遮得严实。
　　所以罗晚成可能看到程枫林阴影浓重的面部轮廓却无法辨认他的表情，只听到程枫林说：“我能明白。刚刚还在一起的人，突然之间就不见了，他沾在你手上的血还是热的，人却再也不能回来了。我能明白。”
　　罗晚成点了点头，程枫林在夜色朦胧中笑了一下，然后说：“睡吧，手别压在心口上，便不会再做恶梦的。”

　　以后几天，程枫林都会来看他。他刚到办公室就出了这么大的事，成天忙个不停，王总看他挺能干，头脑也灵活就把王小兰的后事将给他办。连日来忙着安排家属的接待，追悼会的程式，但是不管如何忙，哪怕是半夜三更了，他还是要回到罗晚成这里来，有时候就留宿在外屋的沙发上。听到罗晚成夜里醒过来，就过来陪他说会儿话。
　　“你做什么呢？”程枫林在电话里问。
　　“啊，我快下班了。有事？”罗晚成抬起手看了看表回答他。
　　“现在可以走了吗？”
　　“可以啊。”
　　“明天的追悼会你真的不去了？”
　　罗晚成一早就和程枫林说了，他不想去参加追悼会，眼睁睁地看着王小兰化为灰烬，他受不了这个。程枫林对他这种软弱并没表现出鄙视，只是说能理解。
　　“嗯，不去。”
　　“我买了点香烛纸钱，今天是头七，咱们到江边去送送她吧。”程枫林说。
　　罗晚成心中一怔，时间真快啊，已经过去七天了，他正想着呢，只听程枫林又说：“你别误会，我听人说如果老是梦见去世的人就得朝着他去的地方烧点纸给他，以后就不会再梦见这人了。这可不是迷信啊。”
　　罗晚成连忙接口道：“好啊，我也听说过。本来我也想今天去祭祭她呢。你等我，我马上来。”

　　他们到江边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两个人找了一处僻静的地方，点起香烛，把纸钱一点点地焚化了，纸钱燃烧的火光映照着程枫林的脸膛上，眼睛里有隐隐的泪光，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罗晚成点了三枝香望空拜了拜，然后插在河岸的沙土里。
　　他们一直呆到纸钱化完，香烛燃尽，一阵风吹过来，把那灰烬摄起，然后扬到江中，顺水流了下去。罗晚成说：走吧。
　　他们顺着江堤慢慢走着，江边有不少的小饭馆，从竹林里挑出大红的灯笼，有的还挂着蓝色的布幡，程枫林瞧了瞧说：“你还没吃饭吧，我请你。”

　　吃饭的时候，程枫林突然说道：“那个江明明，你知道吧。”
　　罗晚成一怔，停住筷子说：“你说江明明？我们很熟啊。他怎么了？”
　　“我今天看纪律简报，他已经旷工三天了，没请假也没说什么，就是突然不来了。电话不通，又不知道住哪，要处分他呢，如果再不来上班，说是要开除他。”
　　罗晚成吃了一惊：三天没来了？
　　自从出事以来，罗晚成一直没见到江明明，只在第二天接到他一个电话，罗晚成心情不好，当时没跟他多说，这时听程枫林这样说，有些作急。
　　他拿出电话来打，果然是关机。他不由地皱起眉头，程枫林迟疑地问道：“你们。。。你们很要好吗？”
　　罗晚成听出了他的迟疑，还是点了点头。
　　“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我们只是兄弟。他有。。。他有爱人。我们就是朋友，兄弟。”罗晚成觉得这时候不能含糊下去，该说的一定要说清楚。
　　他留意看着程枫林的表情，程枫林四四方方的脸上却没什么变化，他轻轻地吐出一口气。
　　因为挂念着江明明，他们很快吃完饭，罗晚成说要去找江明明，程枫林迟疑了一下，说：“我陪你一起去吧。”
　　罗晚成有些意外，又有点儿高兴，点了点头。

　　走到时光倒流外面，程枫林突然站住脚：“你进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罗晚成理解地笑了笑，转身进了酒吧。
　　这里光线昏暗，气氛暧昧，能看到三五成群隐隐绰绰的人影，面目却不十分清楚，罗晚成是这里的常客，服务生都和他打着招呼，他四下看了看却没发现江明明。问了几个服务生都说没看见。
　　罗晚成沮丧地想走，却看到吧台边搁着江明明的外套，那是吕九一送给他的，罗晚成记得江明明一脸幸福地跟他说过这事，他想，江明明肯定是在这里。
　　他找到酒吧老板老黄。老黄是个三十上下的男子，留着平头，为难地看着罗晚成，罗晚成抿紧了唇神色很坚决，他只好无奈的朝后门指了指，然后说：“你劝劝他也好，我们说的他也听不进去。”

　　出了后门，是一条僻静的小巷，路灯下面，两个人正在缠绵。江明明仰着头，半闭着眼，路灯昏黄的光洒了一脸，那张漂亮的面孔上是垂死的表情，连挣扎也没有一丝就那么仍由抱住他的男人在他身上为所欲为，他的上衣已经被撩起到胸前，那人正在动手解他的腰带，罗晚成只觉得怒气上冲，一言不发地将那个男人揎开，拉起江明明的手说道：“跟我来。”
　　正在缠绵中的男人突然被人拉开，狼狈不堪地跌落在地，眼看着江明明要被罗晚成拉走，连忙爬起来，挡在他们面前问：这人是谁啊？江明明？
　　江明明甩开罗晚成的手：你别管我，哥。
　　罗晚成恶狠狠地看着那男人说：你走开去，不关你事。说完又拉起江明明往外走。
　　那人哪里肯善罢干休，紧跟他们身后追出来，一面说道：你他妈谁啊？

　　程枫林正在外面无聊地等着，看着酒吧不断变幻灯光的招牌，想着时光倒流，要真能倒流那就好了，自己不遇到罗晚成，就不会有那么许多说不清的纠缠了，本来以为简单的事情，身处其中却是越来越欲罢不能。
　　正想着呢，听到酒吧里一阵喧闹，似乎听到罗晚成的声音，他放心不下，迟疑了片刻终于还是推开酒吧门进去了。
　　他的眼睛一时不能适应昏暗的光线，呆站了片刻才看清罗晚成正和一人打在一起，江明明在旁边死命地想要拉开他们，罗晚成个子要瘦些，到底吃亏被压在下面，程枫林轻轻推开江明明，俯身就是一拳打在那人身上，那人吃疼回手就是一掌，罗晚成趁机站了起来，只见程枫林又是一拳打在这人肚子上，那人蹲下身去站不起来了。
　　罗晚成拉起江明明对程枫林说：“快走。”
　　三人个一路飞奔地出了酒吧，跑过那条街，回头看已经无人追来，这才停下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