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落，又是一年(吸血鬼文)》夜岚衫

7、第７章

　　当天边泛起了一丝灰白的时候，奈雅恍恍惚惚地睁开了眼。昨夜，当她裹着长袍蜷在卧室的角落里休息的时候，先前发生的事让她无法安稳入睡。隐隐的不安如暗流般波涛汹涌，将她卷入其中的同时却又不流露出任何端倪。或许是早已习惯了这种不安的情绪——睡得太沉反而更加危险——在半梦半醒中破晓的曙光就将她唤醒了。
　　站起身走向窗户，奈雅下意识打量着四周，在确定没有异常之后缓缓下了楼。北方的天气总是格外清爽，尤其到了深秋，那清爽之中就透着一种刺骨的冷。裹紧袍子走到河边，她俯身捡起昨夜洗好的衣服，仿佛忽然想起了什么似地朝不远处的房顶看去。只不过这一眼却令她握着衣服的手猛然颤抖了，然后以极快的速度抽出了剑，身体则躲避似地后退了几步——三四个矫健的身影顷刻间出现在四周，血红的眼在阳光下也格外醒目。
　　都是吸血鬼么？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奈雅有些疑惑地想着，握着剑的手心微微发湿。想来她并没有踏入吸血皇族的领地，理应不会受到如此“款待”，但眼前突如其来的境况迫使她不得不迅速做出判断。
　　她一面从口袋里掏出针剂，一面迅速环视了下四周，但不好的预感就仿佛被应验了一般，四周的树上、屋顶上相继出现了一双双红色的眸。将黄色的针剂迅速推入自己的左臂，奈雅起身向缺口较大的左侧冲了过去。
　　那枚黄色的针剂是吸血鬼血清的提取物，能够在短时间内总和由吸血鬼牙齿分泌出的毒液。一般来说，被吸血鬼咬过之后，毒素会随着血液慢慢扩撒，在没有反吸到该吸血鬼的血液之前，成为半个吸血鬼。但因为并没有成为真正的吸血鬼，身体和精神因为无法承受对鲜血的欲望和突如其来的干渴，他们会在极大的痛苦中沦为单纯嗜血的丧尸。
　　为减少这种状况发生的频率，吸血鬼猎人在与吸血鬼漫长的作战中研究出了这种药剂。虽然它的抵御效力仅能维持十分钟，但对于一个不想恋战的猎人而言，足够逃命的了。
　　冲上嶙峋的峭壁，不断用剑抵挡着身后袭来的攻击，奈雅虽然暗觉不好，但一时间也想不到其他方法。顷刻间，几只吸血鬼疵着牙围了上来，猩红的眼里露出了嗜血的光。
　　刀刃碰撞的声音激荡了起来，身体撞击的声音明显了起来，只听“嘭嘭”的两声闷响，奈雅便狠狠摔倒在地，手则死死捂着小腹。血，渐渐阴湿了紫色的长袍，也染红了她颤抖的左手。虽然用剑迅速支撑身体站了起来，但渐渐逼近的两只吸血鬼正一前一后地盯着她。
　　太多了——她咬着牙默默地想,腹部的疼痛却使她不得不弓起了身子。
　　两只吸血鬼忽然不约而同地冲了过来，只见奈雅后退几步抓住一只吸血鬼的手腕向下一带，挥起的剑就笔直地刺穿了那兽的喉咙。继而转身向右退去，她的右手却被死死抓住，而腾空的左腿却被另一只吸血鬼扯过，身体就因失衡落在地上。于是后脑一阵顿疼，她就慢慢失去了知觉……
　　“没想到我们找的竟然是个女人。”一只吸血鬼讪讪地说道，蹲下来用手指戳了戳奈雅的脸。
　　而在不远处，苍晓正单膝跪在一个男人的面前。他的头压得很低，半合的眸子只能看到一丝暗红。
　　“不反抗吗？”那男人说道，冷漠的声音里有着不容反抗的气势。
　　“您的存在是高贵而强大的，我不会愚蠢到与您为敌。”苍晓低着头，用极其平静的语调说道。
　　一阵短暂的沉默，几分浅浅的思忖，男人缓缓说了句“回去”之后，散在四处的吸血鬼就迅速跟在男人的两侧，而奈雅则被其中的一只吸血鬼扛了起来。
　　穿过一片茂密的树林，翻过一座不高的山，大概用了大半日的时间，宫殿的一角才从目色中显现出来。在穿过木质的巨大的正门时，那用金属镶刻着的古老的图腾赫然映入了苍晓的眼眸。那是专属纯血皇族的图腾，是力量和权利的象征，是橘第这个姓氏才配有的族徽。
　　在那敞开的大门里，是一座宽大的庭院，而庭院之中则高耸着一座古老却不失精美的喷泉——那是一个美丽的女人和几个孩子的雕塑。女人站在喷泉的中央，手臂微微垂下，眼神柔和而淡定地凝视着池底。而在她的膝下，几个孩子正拉扯着她的裙摆，像在讨要什么似地露出焦急的神情。
　　瞥了一眼喷泉中的女人，苍晓的右手就轻轻覆在了自己的唇上。手指下，那遮盖的唇上，尖齿则微微露了出来。
　　他踏上了青色的大理石台阶，穿过了玉质的青色长廊，然后跟着金发男人步入了一个宽敞的大殿。大殿里飘着一股古老的檀木味道，墙上挂着的一排排蜡烛将原本漆黑的空间映得明亮。
　　“你们先退下，将这个女人关起来。”男人回头对跪在后面的吸血鬼们吩咐道，然后带着苍晓向长廊走去。
　　暗淡的光线，复杂的路线，苍晓安静地跟在男人身后，那原本血红的双眼一点点黯淡下来。他那从黑色瞳仁渐渐放大，视线也越发散乱起来。待男人恭敬地跪在一扇铁门外时，一个浑厚而富有磁性的声音缓缓响起。
　　“盖伊，你回来的有些慢。”
　　——平静地声音，却透着遮掩不住的威严。
　　“是。”被叫做盖伊的男人站起身，轻轻推开门将苍晓带了进去。
　　昏暗的光线里苍晓看见窗边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他的脸微微转向这里，腥红的眸子闪着遮掩不住的光芒。那是一个俊俏的男人，清晰的轮廓，精致的五官，那长长的略微发红的金发随意地用细绳扎起，斜斜越过左侧的肩膀垂在一侧。他的手指轻轻掠过垂着的长发，眼神孤高而漠然地看着跪在面前的苍晓。
　　“抬起头来。”男人平静地说道，那低沉的宛若深谷的声音，饱含着无法抗拒的势气。
　　苍晓顿了下，继而仰起头看着他那腥红的双眸。
　　“是你咬伤他的？”男人的手缓缓抬了起来，指向帘幕后的床。床上，一个娇小的身影若有似无，但那张脸却是苍晓所认识的。
　　活了下来吗？——他默默想着，视线却毫不闪躲地看向男人。
　　“我想是的。”苍晓不加掩饰地说道。
　　“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他是皇族。”
　　“知道。但是您应该清楚，我是契约者的‘影子’。”苍晓说着微低下头，那半垂的眼睑就遮住了暗红的眸，看不出脸上的表情。
　　“你的意思是说自己身不由己么？”
　　“您是清楚的，吸血鬼的尊卑自出生就是决定了的。低等的吸血鬼对于皇族的敬畏是深入骨髓的。”苍晓冷静地说道，原本欠着的身子又微微低了低。
　　男人则缓缓打量面前谦卑的身影，猩红的眼底掠过一丝莫名的笑意，手里握着的窗棱在一瞬间化成了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