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落，又是一年(吸血鬼文)》夜岚衫

6、第６章

　　那一年，战火蔓延，血腥四起，看着一张张布满恐惧和泪水的脸，我以为绝望不过是对生命的无望；
　　那一季，川河缠绵，星辰依旧，踏过仿佛亘古未变的山峦和平原，你教会我沧海桑田不过白驹过隙，了然一瞬；
　　那一天，繁花似锦，落日余晖，感觉已经悄然逝去的曾经和你，我才明白我所疼痛的不是因为憎恨，不是不能遗忘，而是不能原谅自己所犯下的错……

　　晴朗的月夜，潺潺的涓流，四周寂寥的山丘黯然无语。远离了喧哗，恍如隔世的宁静，好似那些散乱的尸块，狰狞的头颅以及让人窒息的腐臭只是一场浑然未觉的噩梦。
　　奈雅站在河里脱下长袍和外衣，不停清洗着衣服上已经发暗的血渍。她的头发随着身体的前倾缓缓摆动着，金棕色的长发映着灿灿的月光有种不真实的美。随手将冲洗好的衣服展开铺在岸边，她脱掉长靴回过身来清洗伤口。肩膀和小腿的伤口已经不再流脓，褶皱的表皮和着青黄的粘液却结成了一层厚厚的痂。
　　用短刀将小腿上的痂轻轻磕掉，她一面用水不断冲洗着伤处，一面用干布擦净伤口，待最后流出了血才用绷带缠好。然而在离河岸不远处的房顶上，苍晓正安静地观察着奈雅的一举一动，指尖不停地划过薄薄的唇。他那两颗尖尖的牙早已被风里的血腥味撩拨了出来，猩红的眼眯成一线。
　　他望着奈雅，望着奈雅身后那有些阴沉的北方，若有所思。
　　北面，纯血皇族橘第的领地。
　　很久很久以前，当吸血皇族带领吸血鬼袭卷大片土地后，人类在混乱的局面下顽强地守住了南方，并建起了一条固若金汤的战线，为的是抵御吸血鬼频繁的袭击。然而和人类一样，血族也并未在混战中全身而退，而是在陷入了与人类为敌的境况之下，又陷入了家族间的争斗。常年之后，皇族的三大势力达成协议，为了避免相互冲突分别盘踞在北，东，西三面，划界为限。从那时起，他们便开始休养生息，稳固势力，很少在人类面前出现。
　　在经过漫长的岁月之后，有一部分人类开始离开土壤日渐贫乏的南方，住在不属于任何吸血鬼地盘的中间地带。可兹镇就是一个这样的城市。
　　随着微凉的风，一丝异样的气息扑面而来，然而扬扬洒洒的月光却依然淡雅而光洁。那青色的光在奈雅的身上形成了一层淡薄的“纱”，她就仿佛是披着薄纱在月下缓行，透着股冰冷的同时，也多了份柔美。
　　“把你的长袍给我。”仰起头看着一动不动的苍晓，奈雅扬起声音说道，口吻里丝毫没有商量的意思。
　　“为什么要给你？”苍晓皱下眉回道，神情里却流露出玩味的意思。
　　“不是白借的。”
　　奈雅说着将手里的东西抛给了他什么，然后看着苍晓反射性地接住东西，竟露出了笑容。她穿上从屋顶抛下的长袍，转身走进屋子，却在推开门的一瞬，拉剑出鞘。而原本在房顶的苍晓则迅速闪躲到邻近的树后，将自己完全掩于了黑暗之中。
　　一个小巧的身影缓缓出现在了寂静的街角，然后像被什么吸引了似地悄然朝着奈雅的方向走去。
　　那是一个金发的少年，有着精致的脸庞和白皙的皮肤，若不是那漂亮的眼睛呈现出猩红的色泽，则完全是人类七八岁孩子的模样。
　　“我知道你在那里，人类。”少年淡淡地说道，声音清脆悦耳。
　　而奈雅此时正从暗影里走出来，上下打量着他。他的睫毛很长，微微向上曲卷着，泛着淡淡的褐色；他的眸子很亮，笔直地看着自己，瞳仁竟是金色的；他的唇好似透明的，小巧却又有些单薄。
　　皇族吗？——奈雅想着，向后退了半步，握剑的手骨节突兀。
　　“是杀了这个女人吗？”少年指着不远处面目狰狞的头颅问道，平静的表情里看不出刻意的情绪。
　　“是。”奈雅回道，并没有多言。无论是同类，还是同伙；无论出于同情，或一时兴起，若只为厮杀、只为流血，所谓的借口可以成千上万。
　　“你杀死了我的妈妈。”男孩怔了下接着说道，俯身将头颅抱了起来。他用他那不大的手干净那女人脸上的血迹，然后像抱着珍宝一般紧紧抱着。
　　“你不杀我吗？”他低低地问道，垂下的睫毛遮住了眼眸。
　　“我为什么要杀你？”奈雅愣了下笑着说道，但那笑容即僵硬，又有着尴尬。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人类。你的剑上明明沾满了血族的血，可我却感觉不到你丝毫的杀意。为什么？”
　　“你还没有长出尖牙，你不是我要杀的人。只是这样而已。”奈雅收回剑说道，慢慢转过身向亮处走去。
　　“你认为我对你构不成威胁，是吗？”
　　“我只是觉得没有必要自找麻烦。”
　　“那至少留下你的名字。”
　　“奈雅。奈雅·科克伦。”
　　闻后，少年起步向北走去，却在步入树林的那一刻被一个黑色的身影扑倒在地。有血顺着脖子慢慢淌下，随即便是凄厉的尖叫和放肆的哭喊。
　　慌乱的脚步自远而近，然后一把冰冷的剑便带着强劲的风砍了过去，却在触及颈部的时候停住了。
　　“放了他，苍晓！”奈雅握着剑低声吼道，手却不知因愤怒、或是惊讶微微颤抖着。
　　缓缓松开口，慢慢站起来，苍晓将唇和脸上的血一点点擦干净后，讥讽地说道：“看清楚，他并不是人类。”
　　言语间少年惊恐地爬了起来，用手捂着不住淌血的伤口，迅速闪进了树林里。于是那血迹斑驳的地面上，面目狰狞的头颅又一次躺在了血肉之中。
　　没有言语，奈雅缓缓收了剑，然后径直走回屋子，落在地上的身影却被月光拉得很长很长。只是她没有看见，在她背后，在那华丽的月光下，苍晓的嘴角划过一抹诡异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