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糊图图的糊涂人生》金针菜

36、三十六.美人老师，你是个秃头？

　　书房，一条圆滚滚，碧绿色的“菜青虫”正对着一枝修长挺拔的“青竹”。

　　为什么，姆妈做给我的真丝织锦面子的丝棉袍，穿上去，介雍肿，介难看！伊做给老师的青布面子丝棉袍就不一样，人家穿的，就介潇洒？呜----姆妈，你不能这样子，不公平噢！

　　自从《童子戏莲图》堂而皇之地挂在书房，美人老师也不穿白衫啦，天天穿着姆妈做给他的青布棉袍-----这个用料是他自己指定的，我家开着江南最大的绸布庄。我看，他纯粹是为了每天可以更好地欣赏到胡小八咬牙切齿的表情。

　　我心怀怨念地看着眼前的老师，心里想：为什么，我就不能有个正常点的老师呢？（作者：这叫做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老师也认认真真地将我从头看到脚。噢--不要看我脚，嗯，攀竹子时，为了增加摩擦系数，我脱了鞋子，表演“空中飞人”时，袜子也飞走了，跌下来，又两脚烂泥，勉强塞进鞋子......你再看，我越发感到难受了。

　　“如意，去打盆热水来。”老师对着门外喊，门口的敬大看门狗刚走，又换了一只小号的。

　　如意嘟嘟嚷嚷地打来了水，很不满意地瞪我一眼，将木盆往地当中一放，又立到门外去了-----咦，介欢喜看门的？

　　美人老师将还僵在地上的我，轻轻一拎，放到他平常坐的太师椅子上，噢，我好感动？不，不是的，我只觉着自己就像只菜篮子般，没有尊严！

　　美人挽起了袖子，伸手捉住我的脚，将一双沾满泥巴的鞋子脱下，随手扔到门外。要做什么？我惊恐地将两只小脚丫尽力往回拉，又换新“刑罚”了吗？今天不背书，不抄字，改作“挠脚底”大刑啦？

　　老师不满地白我一眼：“脑子里都是些啥怪念头？”，一边用力地将我的脚按到木盆里。我发誓，刚刚绝对没有漏话，可是-----老师怎么能听到我心声呢？

　　热水将我冻僵的脚融化，暖流慢慢散布到全身，真的很舒服哟，有时人生只须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一桩事，就会感觉到“幸福”，比如现在。

　　老师让我将脚泡在热水中，自己走到我身后，将我散乱的双鬟打开，从怀中取出一把十分精美的梳子，替我轻轻地梳理头发。从前在乌篷船上，他也替我梳过一次头发，很少，很少有的----对我温柔的辰光。大部分时候，我觉得他的春风和煦是可以对着每一个人的，但胡图图除外！

　　“老师，你---你怎么啦？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你，你这个样子...怪吓人的...”我越说，声音越小。

　　老师的手略停了一停，又继续替我梳着头发，没有回答。沉默有时比痛斥，更让人心虚，我小心翼翼地只将半个屁股放到在椅子上,另半个悬空，时刻准备着一个不对劲，起跳，逃走。

　　老师将我的头发拢在一起，用梳子固定了，又蹲下身来，从盆中将我的脚捞出，擦干，随手拉过椅子背上，他常披的一件外袍，将我包起来......我在冬天里，出了一身的热汗------到底，到底，他要做什么？难道说他们民族的习惯，杀人前，先要洗干抹净的？

　　“图图，相信你已明白老师不是一个汉人。”他开口了。

　　我点点头，又赶紧摇摇头，不对-----老师，我没听见啥，也没看见啥，更加不会明白啥的！

　　老师走到门口，将房门关上，转身，对着我，脱下了，他一直戴着的幞头......啊？啊！啊-------美人老师，你，你原来也是个秃顶！

　　我痛苦地闭上眼睛，又马上睁开，不死心又不忍心地看着他的头顶。为什么？为什么？这个世界上，有比这更悲惨的事情吗？一个美人，一个千娇百媚，一个色艺双绝的美人儿，居然是个秃的，而且秃得介难看------除开两鬓周围的一圈，头顶上一根毛都没有，想掩饰都没有余地！上天哪，你哪能介狠心，如此糟蹋美人儿？

　　我不禁落下几滴眼泪水，伸手想去摸他的头顶，想想不好，半路上又停住了，“美人老师，原来...原来...这就是你的秘密呀，是蛮让人伤心的。不过，你不要太难过，图图不会对外头人讲的。秃头----是多少男人心中难言的痛苦，这个，图图我能理解的！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因此歧视你，嘲笑你，打击你......”

　　为什么，我在美人老师一双水汪汪的眼睛里，看见了冬天里的一把火，在熊熊地----熊熊地燃烧？

　　美人老师注视我良久，终于闭了闭眼睛，抬头望天（作者：深刻反省,教育失败呀，失败！），“图图，你是不是一直觉着，老师对你不够好？”

　　是呀，是呀，我用力点头，想一想，又摇头：“有辰光-----还可以的。”

　　“我是契丹迭刺部落的大王子耶律倍，汉名刘倍，契丹名图欲，耶律阿保机是我的父王。”

　　我没有反应，你现在就算告诉我，你是黑山老妖，牛鬼蛇神，玉皇大帝是你的亲爹，我也默认。

　　“我一向仰墓中原汉族文化，这次游历到江南，结识了吴越王子钱元罐，因性情相投，所以在此逗留......一次诗会中，众人评论江南出名的才女，你三哥喝醉了酒，吹嘘自家的八妹才是真正的江南才女，待听明白你不过六岁时，大家笑，不以为已。只有我和钱兄，扶你三哥去休息时，听他说起你种种异于常人的情形：刚刚出生，似乎就能听懂人言，会有相对的反应；半岁时，他无意中听到你一个人自言自语：生当做人杰，死亦为鬼雄......你让你大哥培植马铃瓜；让你二哥连锁经营；又让你四哥海外寻访武林高手；你随口说的菜式，家中厨子试烧，都让人赞叹不已......我们对你不得不好奇。”人怕出名，猪怕壮，三哥哥你害死我了！

　　“只是你三哥酒醒后，就再不肯多说，我和钱兄好不容易让他答应带我们回府，结果，恰好就碰到了你们......你当时的样子，好玩极了，我一时兴起，才画下了那幅画，清风斋来取其他图画时，无意中将此画一起卷走，没想到会引起他人注意。”哪个坏人会承认自己是有意的？不用狡辩！

　　“我因相貌容易引人注意，又不想泄露行踪，平常习惯用面具掩饰，不想会引起图图，你的反感......更想不到，因为我的一幅画，图图，你会下学画的决心。你三哥提起你欲师拜的消息，我一时起了玩心，又想借此机会，与图图接近，才以真面目，前来应聘。”

　　“如果契丹的贵族们知道，我耶律倍是在这里带一个小孩子，一定都不会相信。可是，胡图图，你真的只是个小孩子吗？有时，你世故精明得，像个‘人精’；有时，你又莽撞天真得像个小傻子......我搞不清哪个才是真实的你，图图，你能告诉老师吗？”

　　“生当做人杰，生亦为鬼雄......好一番豪言壮语。可是，胡图图，我怎么看不出，你是在----为---成为哪一种的人杰做准备呢？你整天讲究吃喝玩乐，学起东西来，全是一知半解，只求速成。偷懒取巧，与人斗嘴吵架，倒是十分精通。”咳，咳，这是家传渊博，遗传的，好不好？

　　“对你---老师也算尽心尽力了，本希望将你培养成材，也不枉你我师生一场......可是，唉，胡图图，说起来，还是你让我第一次感受到失败无能的滋味。”呵，呵，老师，人生本是酸甜苦辣，五味齐全的，你该感激我丰富充实了你的“人生”才对！

　　“但是，和图图你在一起的辰光，却又是我记忆当中，最最快乐轻松的时光。”当然了，你的快乐是建立在我的痛苦之上的，你“虐”得哪能勿开心呢？

　　“好想一直能这样下去，亲眼看着我的图图慢慢长大......”

　　我接口：“这个容易---老师，你要回去？带上图图行不？你不是答应给图图两匹马吗，我去逛一圈再跟老师骑着马回来，多帅啊！让那李多多流口水！对了，干脆我带上李多多...还要带上姆妈...还有......”

　　老师似笑非笑地看着我，怎么啦？又反悔啦？

　　“胡图图，你不是得失魂症了嘛？这些个东西，你倒又记得清清爽爽？”啊呀，我忘了。

　　“嗯，这个，那个......呵，呵，老师，你刚刚将我在竹园里一摔，我倒好像突然都记起来了。”

　　“哼，跟我玩失忆，也被你想得出的？要不是，我马上就要走了，倒要好好看一看，你还能装到什么时候？”老师的脸突然又变凶恶了。

　　“......嘿，嘿，老师...你，你原来晓得我没有失忆哇？那...那...阿爸和姆妈，哥哥他们？”

　　“矣乃”门被推开了一条缝，如意的狗头伸了进来：“八小姐，你那么爱玩，又不是第一回，大家陪你玩,罢了。”

　　我怒瞪着他：“偷听是不道德的行为，你阿爸，你-----主子没有教你吗？”

　　切，他学着我的样子，撇撇嘴，将头缩了回去。

　　我回头他瞪主子：“这么说起来，你们大家联合起来，在玩我咯？”怒气冲冲。

　　美人儿如鲜花怒放般，灿烂一笑：“不是的，大家都在陪你一起玩！”笑得如此开心。

　　我调转头，不要看他：“求求你，将你的秃顶遮起来，好不好？你-----你这个样子，真的好丑喔！”

　　美人的脸黑了：“胡--图---图，这是契丹人的髡发，不是秃顶，请你尊重我们民族的习俗！你再乱说一次，试试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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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小林子,你看---你设计的台词,我照单全收啦!不错,不错,多想些有趣的对话出来,我省好多力气,呵,呵,呵......
这里太冷清,就小林子与我两个人一吹一唱,再这样下去,我怕人家怀疑小林你是我的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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