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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三十七.曲终人散 ...

  •   从来只有情难尽,
      何事名为情尽桥。
      自此改名为折柳,
      任他离恨一条条。
      --------唐雍陶《折柳桥》

      又过了十来天,美人老师才真正地离开了我们。

      听说他要走,我家的男女下人都如丧考妣,厨佬师傅火发大伯的火气尤其大,嗓门比平常又高了八度,烧的菜能直接腌死“涎游”(蜗牛),当我家的盐都不要钱的?

      阿爸特意唤管理船只的水发大叔到家中来,与老师细细交谈后,最终决定,派一艘出海货船,直接随老师回渤海湾,既能避开陆路上战火纷飞,又能开拓出一条新的商路。看,我阿爸文化不高,商业嗅觉却是分外发达。

      其实,为免引起不必要的纠纷,美人老师的身份一直没有曝光。对外,只知是北方大户人家的公子,如今家中来人接回去了,自唐以来,尤其是北方,胡汉通婚混居,对老师的四叔,初时的惊讶过后,大家就坦然接受了。

      咖啡猫这几天都快要在我家安营扎寨了,一大清早就过来,红日西斜才回去,搞得我和老师的一点私人空间都没有。(╯^╰)

      我蹲在书房门口,与李多多在地上画圈圈。这几天,我也一直蹲在书房门,等咖啡猫走了,再进去,蹲在老师旁边,看着他忙碍地整理书籍,因为有船运,他又购买了很多书籍,准备带回去。

      “唉-------”我叹口气。

      “唉------”她也叹气。

      “小孩子家,做啥学人家叹气?”我一直怀疑“失踪”了的敬新磨,不知道又从哪里冒得出来。

      “老师要走了,多多她说,也快走了......为什么,你倒还在呢?怎么走的不是你呢?”李多多刚刚对我讲,她家中来信,说已经派人来接她回家过年,算算日脚,人也该到了。我一肚子的郁闷,恨不能寻个人来,吵上一架。

      敬新磨挑挑眉:“图图,这是要赶我走嘛?人家会伤心,好伤心,好伤心的......”边说,还边竖起兰花指,做伤心欲绝状。

      我和李多多都被他逗得笑了,这个人,真是的!

      敬新磨又与我们相互打趣了一会,看我们脸上的阴云散尽后,才说:“图图,敬哥哥可能也不能再在这里,陪你们了。”

      什么?我惊惶失措地扔下手中的树枝,立起来:“你说什么?你也要走!你们都商量好了,一个一个都说要走!你----你们-------”我气愤地指指他,又指指她。

      “好,很好!都走吧,全部给我滚蛋,都滚得远远的,永远不要再让我看见,我再也不要看见你们-------”我转身飞奔,脸上已是泪水纵横。

      我不想让任何人发现,不想让任何人看见我此刻满脸是泪的样子。

      哭,曾经是胡图图的一项武器,能不战而屈他人之兵,最终能在与一众“葫芦兄弟”的PK中,立于不败之地。三哥哥评论:“图图的眼泪水是装着开关的,说来就来,我是惹不起,只有躲得起。”

      哭是有技巧的,明知,大人们不在家,哭哑了嗓子都不会有人听见,你就省省力气吧。明知道,阿爸,姆妈下一分种,随时可能会出现,而有人又在这时不小心地得罪了你,此时不哭,你还等什么?一众阿哥对我的哭功十分心悸。

      哭还能耍赖,撒娇,对哭泣的犯错小人,大人一般地,不好意思再严厉的。

      而此时,藏身在大桑树上的胡图图,却不想让人发现她在落眼泪。

      “少来,都不是啥好东西,都只会欺侮图图,我才不要理你们,走,走,走,都走开,一个一个都投胎去吧!没有你们,我吃得更多,早上,还能多睡些,也没有人再打我板子,哈,哈----------呜,我好开心,呜---------我真的好开心,我才没有哭,我才没有落眼泪呢,呜------------”

      我从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开始,已经习惯身边有这些人,老师?朋友?每天,和他们在一起,斗不完的嘴,吵不完的架......老师,你怎么可以走?你欺侮人,《戏莲图》的帐还没算完,你又画一张《狩猎图》,我有那么丑嘛?四不像?!

      李多多,你了不起吗?你有一个当将军的阿爸,就很了不起吗?你迟早要回去的,为什么还跟我说,过年时,要和我一起逛年会,放烟花?

      敬新磨,你个烂屎人,不老老实实做你的回鹘王子,还冒充啥伶人唱戏?很有趣吗?还想吞了我的小鱼耳环,不肯还给我?

      呜-----老师,你回家去,一定,一定会讨老婆啦,会给图图寻师母啦,再也不会理图图啦...呜-----图图,希望你讨着个大麻子,斜白眼,塌鼻头,扒牙齿,腰身粗来像水桶,人凶得像个母夜叉的老婆!

      “扑哧”,旁边有人笑出声音来,啊呀,不好,老桑树太老了,大白天就成精啦?我吓得赶紧抱牢仔树干:“啥人?啥人在那里?”

      一双修长莹白的玉手伸过来,将我从树枝上捉起。美人老师,不知何时,已坐在我旁边的一根粗壮的大丫枝上。

      他将我放到身边,固定好,脸上带着拟止不住的笑意:“原来我们的图图长大后,会变成这个样子的?老师领教了。”

      啊?

      “谁告诉你,我回家去成亲的?”

      “你不是什么王子吗?你娘不是让你娶亲的嘛?迟早,你都会娶一个什么公主的,对不对?政治联姻,是你们这种人的命运。”

      美人老师脸上的笑意有些消退,说实话,他还是第一次对我这样温暖大方地笑,至少,对胡图图是第一次。突然间,我有种渴望,好想留住他的笑容:“我,我瞎说的,你不要生我气,好嘛?”

      他抱着我的手臂加了几分力量:“图图,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很多时候,我是身不由己...但我也会有自己的坚持,比如图图----你!老师希望,你不要轻易将我排除出你的圈子,不要再说‘你们这种人’,老师愿意和图图,你们成为一种人,好不好?”

      噢?一种人?我们会成为一种人吗?我眼神迷惘地望向他,却发现他望着西边的火烧云,也是眼神迷离的样子。

      ----------未完-----------------------
      隋唐五代时,人们行旅前要举行祖送、践酒、折柳、送行、酌别等仪式。

      祖送,古人出行时祭祀路神叫“祖”,所以称送别人出行为“祖送”。人们送别时,要在野外路旁设置帷帐,摆酒宴为友人饯行。

      践酒,即饯酒。为亲朋送行离不开酒。李白《广陵赠别》诗云:“玉瓶沽美酒,数里送君还。”王维《送别》诗:“下马饮君酒,问君何所之?”类似的诗句举不胜举,都表明在饯行风俗中,酒的重要性。

      折柳,折柳送别风俗在我国由来已久。相传汉代时,长安城的灞桥是人们送别客人的地方,人们分别时要“折柳赠别”。所以后人以折柳代指送别。

      隋唐五代时,人们饯别的时间常常选在五更天亮时,这也是当时的一种风气。王维《送元二使安西》诗:“渭城朝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写的就是拂晓时与亲朋辞别。

      有人的地方就会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会有生意。作为西都城郊,钱塘江的出海口岸旁,自然少不了我家的胡字招牌。
      望江亭,自然不能与凤凰山上的望海楼相提并论。说是亭子,实际是一座楼阁,麻雀虽小,五脏其全,吃的,住的,喝的......都有了。为一班多愁善感,又缺少动手能力的名人才子,提供了临别依依,充分发挥感情的场所。

      楼前,种了一溜顺的柳树,还真是为客人想得周全。

      为了送老师,钱元罐包下了我家的望江亭二日,当日在望海楼的一班公子,统统到齐。我家兄妹八人也凑齐了,大哥,二哥居然也会来的,倒让我有些吃惊。

      后来,我旁听到----他俩分别给老师敬酒时,各自说了一大篇的套话,大意是感激刘倍兄(噢,现在大家都知道俞老师就是刘倍公子,为了挽救我这只迷途的羔羊,才隐姓埋名进入胡府......据说瓦子里已经有说书先生将此作为佳话流传 ⊙﹏⊙‖∣°),约束管教胡小八大半年,才使今年胡家乡下农庄得以丰收,城内店铺生意平安兴隆......噢,两位哥哥,我听明白了,敢情,你们当图图就是那天外飞来的-----蝗虫!>_<#

      除了饮酒,送别还要唱歌,唱什么呢?自然是离别的歌。

      渭城朝雨浥轻尘,
      客舍青青柳色新。
      劝君更进一杯酒,
      西出阳关无故人。

      自从王维写了这一首送别的好诗《渭城曲》以后,唐人告别时,就唱这首歌,配上琴曲,情意真切,激动而沉郁,充分表达出大家对即将远行的友人的那种无限关怀、留恋的诚挚情感。唱一遍觉得绵绵情意还没有充分表达,于是就再唱一遍,觉得还不够味,再重复唱一遍,以后这首歌曲就被称为《阳关三叠》。

      再好吃的饭菜,吃多了会撑着;再好听的曲子,听多了也会让人受不了。从昨儿起,我们就一直听这《阳光三叠》,那班公子们一个接一个地,分别抚琴,唱歌。我们从日里听到夜头,又从夜头听到日里,再从日里听到夜......

      李多多靠在我肩膀上,头如小鸡啄米般一点一点:“图图,我心里好难过......你说,为什么大家要分开呢?”

      “是你们一个一个要走的,又来问我?”我不以为意。

      “唉......要不,胡图图,回家去,我和爹爹说,让十三哥娶了你,好不好?这样,我们两个就不用分开了。”

      好个屁!谁知你那个十三哥会不会是个十三点呢?

      旁边有人插嘴:“这个不好,要是李多多你嫁人了,你们俩不是还会分开吗?”

      李多多点头:“对呀,这样子,又分开了?图图,你说,我们怎么办,才好?”怎么办?去变性啊!

      旁边这个人又抢嘴:“这个好办的,你们俩一齐嫁给我,不就成了嘛?”

      ╰_╯!!!李多多瞌睡也醒了,回头和我一起寻找那个罪魁祸首,不是那敬新磨还有啥人?切----我们俩齐齐地鄙视了他,重新趴桌子上。

      敬新磨看我们这副颓败的样子,就跑到,一直还在演奏些送别离情凄清小调的乐人旁边,说了几句什么,顿时,乐声变得轻快热烈起来。

      他欢呼了一声:“凯------那!”打了个响指,就跳到大厅中间,手舞足蹈起来。那班公子们大半是参加过望海楼宴会的,见识过美人老师当日跳胡腾舞,一看敬新磨这架势,便纷纷起立叫好,并自觉地给老师让出一条路来。

      敬新磨远远地向他表哥做了个邀请的手势,美人老师无奈地摇摇头,走向他的表弟。

      这次两人的舞蹈动作与胡腾舞时不同,虽然“移颈”、“弄目”、“弹指”、“跷脚”这些典型的西域舞蹈动作仍在,动作依然抒情优美,婀娜多姿,但与胡腾舞相比,节奏相对缓慢,动作的幅度不大。

      他们两个人更多的看似是随着音乐节奏,即兴而舞,两人肩并肩向相反的方向进退或旋转。我们自觉地,在旁围成一圈,拍手应和。

      敬新磨转到了我跟前,向我鞠了一躬,伸手将我拉入场中,我一时有些不知所措,迎面,碰上了老师闪亮的眼睛:“没关系,跟着音乐的节奏,就行了。”依然,是那日在老桑树上的温暖笑容。

      我慢慢地跟上了他们的步子,渐渐放开了,并不难学。我伸手去拉旁边的人:“来呀,大家一起跳!”

      李多多早已,迫不及待地自动跳入:“哇哈哈,这个有趣,你们再唱那个什么三叠,我就要和你们翻脸啦......” >_<|||

      我家的几个小哥哥加了进来,几位放得开的公子,也加入了......欢快的音乐一扫原先的离愁别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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