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的猫》鹿野十九

20、第十九章

　　妖怪们都去看十月了，鸟妖在只剩一缕青烟的火堆面前愤懑不平。他十分不理解为什么要对一个人类如此上心。

　　妖怪不关心妖怪，居然去关心一个人，胳膊肘不知道怎么拐的。

　　他不知道，即使是同宗同系其他妖怪也不会如待见十月那样待见他。他是一只心里完全没有一点自知之明的，完全想当然的没见识的鸟儿。

　　橙起的恶名在妖界远扬，也不知道他到底做了多少坏事，弄得是如此臭名昭著连妖怪也躲着。人类关于它的传言也不少，只不过都是些哄骗小孩子的幼稚得不能再幼稚的故事了。性质跟狼外婆差不多，只是知名度不比狼外婆。

　　蹲在火堆前他神情泱泱，十分无聊，眼看那堆柴火里连火星都没有。

　　抬首望了望刚刚妖怪们出去的门，撅了撅嘴不太耐烦的裹着乌柒的袍子就往外千月的房间走去。

　　他踮脚悄然而至立在千月门前的窗户旁，黑色的袍子让他与黑夜融为一体。这种偷窥的事情他干了不少自然是驾轻就熟，在窗户上戳一个洞兴致盎然的观察着里面的一举一动。

　　屋内烛火晃动，扰得地上的影子也跟着晃动。乌柒移了烛火靠近十月，气息是平稳不少，但脸上的血痕依却清晰可见。

　　烛火靠近十月的脸，橙起从夹缝中才看清十月受了这般严重的伤。心中一阵叹息，脸上露出愧疚的表情，倒是觉得刚刚的自己有些矫情。

　　低头扼腕，似是有话却说不出。现在的情况也帮不上忙，还不如一走了之。

　　“还不见醒这该怎么办？”斗秀紧张的问道，脸上的表情更是不好看。

　　“再等等吧！”乌柒也不知道怎么会事儿。

　　“你们——”

　　“你们——”

　　乌柒和斗秀都以为是赤水在说话，扭头想问他到底想说什么，却见赤水也是一脸狐疑，急急摇头。

　　“你们——”

　　“……”

　　这反反复复的一句话妖怪们听得十分耳熟，又急忙想不出是谁。

　　橙起刚要走就听到这声音，硬是把仅有的一点感触给吓了个精光。仔细一听只觉得那声音距离他很近却还是和屋内的妖怪一样一头雾水。

　　借着里屋飘忽的烛光，他终于看清那说话妖怪的正体。忽明忽暗的阴影里有一只乌龟正奋力想要爬上门槛进屋，只是手脚太短在门边扒拉了半天也没有上去。

　　“你们——”又是一阵大喘气“太不仗义”。

　　话音刚落，老龟却不想自己忽然被人拎起来在空中一阵摇晃。直到头晕眼花之际才听到有妖怪说话。

　　“我捡到你们的老乌龟了！”鸟妖脸上一阵欣喜，暗想终于有了一个好由头表现表现说不定还能放他走。

　　屋里的妖怪们转头看着橙起脸上却不是感谢而是一阵烦躁，三个妖怪皆是把手指放在唇边做噤声状，然后推搡着鸟妖一起出了房间。

　　“老龟你在这里看来没啥份量啊！”橙起十分后悔，“早知道还不如拼死溜走”。

　　老乌龟何尝不是一阵心酸，自打这十月出现以后他没一天好日子过。多次被无视抛弃，自是有泪也只能往肚子里流，想到这里他又龟缩进壳里，一阵抑郁。

　　妖怪们围坐一团还在讨论昏迷的十月，但最后还是无疾而终，双双席地坐下一片忧郁。

　　鸟妖性格洒脱，一直都是聒噪无度的代表，哪里受得了这般冷清抑郁的气氛。

　　“你们对我就不好奇？”他主动挑起话题。

　　妖怪们齐齐看他一眼都没有接话的准备。

　　“你们就不想听听我的故事？”橙起不放弃，还一脸的期待。

　　这次妖怪连头都没抬，他也是一阵挫败，心里暗道他们无趣，更是对挑起这一气氛的十月一阵埋怨。

　　“很久很久以前，我还住在东边黄岐山上的一棵橙子树上……”他激情高昂的诉说着，仰面配合的看着东边，停顿一下等着妖怪们的捧场，然而只有无尽的沉默。

　　“你说说你们一天到晚哭丧个脸给谁看，那床上的姑娘又不是死了。脸上受了伤，搽一点我们家族秘制的橙花雨露就好了呀！”他自说自话的埋怨，却不想这时所有的妖怪都看着他，眼睛里闪烁着热切的光。

　　“你说的是真的？”乌柒凑近问道。

　　他一阵踌躇，眼珠子一转改了话术。“我就说说，这人类只有人类的办法才能治，我们妖怪的药不起作用。”

　　“起不起作用你说了不算”乌柒起身迅速化作一只鸟，临走前叮嘱道，“我去找千月大人，你们看好橙起。”

　　“笑话，他们这两个呆瓜怎么看得住我”他不可置信的看着飞走的乌柒一阵笑话。

　　对面的妖怪目光如炬，他一怔急忙敛起笑容，像是窝里的雏鸟一般温顺答道：“我现在受了伤需要休息，休息！”

　　赤水和斗秀看起来虽是迟钝了一些可武力值却是不容小觑的，眼下橙起若是硬碰硬没有几分赢的把握，况且若是千月回来即使逃到天涯海角也最终不过一个，插翅难飞。

　　橙起乖巧的躺在一旁，蒲团枕在头下。两只妖怪如石像一般紧盯着千月的房门听着里面的动静。

　　千月阁外的树林里一阵骚动，一个黑影一闪消失在了夜色里。

　　夜色越发深沉。乌柒在城市的上空一阵盘旋还是不见千月的踪迹。它站在城市之心的楼顶对着那幽幽暗夜长鸣一声，路上下了夜班的人听到这凄厉一声惊起一片鸡皮疙瘩，加紧了脚步。

　　不见回应又是一声，这次却婉转绵长似乎是在传达着什么讯息。

　　远处正徘徊在河边的千月听到乌柒的呼唤，忙一抬手给身边的水域布了一道结界。

　　“什么事？”千月负手落在乌柒的面前，神情严肃，眸光如冰。

　　“千月大人，那鸟妖说有办法治姑娘脸上的伤！”

　　听到这一消息，他心里一阵动容，可脸上却还是处变不惊，道：“怎么个治法？”

　　见千月如此淡定，乌柒反倒觉得自己太过紧张了：“据说橙起曾经所居的山上有他们家族研制的橙花雨露可以治疗姑娘脸上的伤。”

　　“先回千月阁”千月语气冷淡，丝毫没有一点紧张或欣喜。

　　十月依旧睡得昏昏沉沉，虽然没有性命之忧，但身上的伤痕于一个姑娘还是难以接受的。千月从房间里出来时，脸色似是有些凝重，又像只是那一身黑袍给衬得深沉。

　　转进厅堂眼神冷冽的将蒲团上睡得正香的橙起一望，他顿时打个寒噤，悻悻的起来就想骂人，却不想正对上那双寒冰似的眼眸。

　　他话到嘴边却兀的吞下，慌张中引得一阵咳嗽。

　　“原来是千月回来了，我说怎么那么重的怨气！”橙起打趣道，却见千月脸色冷漠，双眼在他身上一阵审视，他又轻咳一声掩饰尴尬。

　　“带我们去取橙花雨露吧！”乌柒到是爽快的人，直截了当。

　　“都说了，我只是瞎说的。这对妖怪有用的东西对人就不一定管用了，不然天下无敌的千月能没有办法治好一个凡人。”他无奈又躺下裹紧了身上的袍子招手道，“都回吧！去了也没用！况且这黄岐山上的橙树早被人給拔光了。”

　　只见千月眸光一动，手一伸一阵疾风顺势腾出。转眼间橙起打回原形，头上的鸟毛一根不剩，全身裸露只剩一身粗糙带粉的鸟皮和尾巴上的一根翎羽。

　　“是想连最后的一根翎毛也不保吗？”千月身形不动，语气却异常骇人。

　　橙起却不想这只死猫如此蛮横，心里一阵凄苦，这要是最后一根翎毛都保不住岂不成了没毛的鸡一般，肯定会被天下的鸟儿嘲笑。况且好不容易修炼得来的三根翎羽就这么无端给拔掉两根实在是让人心寒，想当初它凭借这傲人的翎羽一枝独秀引来无数鸟儿的赞叹，这转瞬就要没了。

　　他鸟腿交叉，动作因为全身的裸露变得十分的娇羞。傲娇的最后一个翎羽也偃旗息鼓般耷拉下来求和道：“我带你去，带你去，你可千万拔不得这最后一根毛。”

　　“少啰嗦！”千月手一挥他又恢复了人身，顺势扔给他一套衣服。

　　被拎着后衣领走的橙起一阵抱怨：“这衣服实在是丑，你们到是穿的好看。毕竟我这是回老家也不给我穿好一点，让我衣锦还乡。现在这般狼狈模样实在是没脸见家人。”

　　乌柒听他一路抱怨忍不住揭穿他：“你还有家人？”

　　橙起姿势扭捏的被拎在千月手里，一挑眉不乐意的说：“有翅膀能飞的都是我家人！”

　　“那鸡？”乌柒话还没说完橙起就打断。

　　“不同不同，这可大有不同”橙起十分在意的样子。

　　乌柒忍住憋笑不在跟他一般见识。

　　“你家千月大人也不给留个面子，同是妖怪当着众人的面就给我扒光了。”橙起十足的是没话找话一刻停不下来。

　　“在说扔你下去！”千月的脸冷若冰霜，一路御风疾驰听他这一番唠叨实在难受。

　　“别呀！我都没毛了，怎么飞啊！摔下去还不成一滩肉泥。”他紧张得抓紧了千月的一只手恳求道。

　　千月厌烦的将手一抽橙起险些就被挡了出去，幸好同宗乌柒抓住了他。他满含迎风泪，拍着胸腔一阵胆战心惊。

　　更深雾重，橙起一探头从云雾中的空隙中看到黄岐山已经在脚下一阵欣喜。

　　“到了到了，我老家到了！欢迎各位大佬莅临！”橙起活脱脱的向千月和乌柒展示了，人类之中有没脸没皮之辈，这鸟类之中就有他没脸没毛之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