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花素心》紫落叶

5、春郊（2）

　　等到快中午头苏原将军大步流星上了春风亭，那些妾侍早走的倦了，见将军上去也拖了长裙逶迤而随，将军受不得细小繁琐只用婢女浸湿的毛巾擦拭一下，喝了几口浓茶，看着世子二公子，大小姐二小姐都安静的站在石桌旁，弯了腰把初荷抱到腿上温声到：“怎么不见你妹妹，是不是有淘气去了。”
　　初荷攥着小手看着父亲的笑容回头看了乳母一眼，面有难色，把小脑袋凑到将军耳朵旁生怕别人听见；“奶娘说姐姐赖在车上睡觉呢，不要我告诉你，怕惹你生气要训斥妹妹。”初荷自以为悄悄与将军说别人听不到，可是声音大的连旁边侍卫听得都忍俊不禁。
　　妾侍李氏俏声笑道；“昨夜风大，大概三小姐没有睡好，想来倒是奶娘没有照顾好。” 旁边的奶娘听得初荷的话脸色苍白李氏一这样说更是没有一点血色，苏原夫人剥了通名的水晶葡萄放到珊瑚琉璃碗里一笑置之，“妹妹说笑了，两位奶娘都是尽心尽力照顾两位小姐，这雨儿素来淘气，昨晚听得外面声响大非要和我睡折腾到子时才睡熟，照妹妹的说法倒是我自己没照顾好女儿。”妾侍李氏讪讪的不知说什么，侍妾王氏忙接到；“小孩子自是顽皮些好，晚上睡不安生，白天睡补上一觉也是很好的。”
　　正在说话空间看到一个小厮连跪带爬的跑过来，喘着粗气结巴的说话都不连贯：“回老爷…和夫人…”将军一瞪眼怒喝道：“结结巴巴的成何体统！”那小厮被将军一喝说话立刻利索起来，“回老爷和夫人，三小姐肚子痛的厉害，躺在草地上都站不住，赵嬷嬷也抱不起来，老爷和夫人快去看看吧。”
　　苏原夫人听得此话“嚯”站起座往下看去，只见一群人围着看得也不清楚，疾步往下走，没想走的太快长长的后摆转不过来绊了脚，众人一呼，眼看要摔倒，将军听得声音一探身子把夫人揽在怀里，“夫人不必着慌，雨儿没事，崴了脚没有？”看夫人走了两步没事，把初荷交到乳母手里，挽了夫人的手下了山，旁人一看夫人和将军都下去了，更是不敢怠慢。
　　刚到山脚听到乳母赵氏哭喊；“小姐你肚子怎么了？小姐不要吓奴婢呀？”苏原夫人更是心急如焚，快步走过去，围了一圈的人看到夫人和将军来了赶紧让开路，只见清雨粉嫩的小手捂着肚子，小脸憋得通红，额头和鼻翼渗出细细的汗水，粗粗的吸着气，眼泪在眶眶里打着圈就是不流出来。见了夫人和将军过来强挤出笑脸，苏原夫人一下子蹲了下去要把女儿抱起来，清雨疼的满地滚动苏原夫人无法用力，将军看得焦急，冷声说道：“郎中呢，死了么？”
　　那郎中一听叫到他吓得魂都没了，他本是在军中负责跌打擦伤外科，今天奉命出来本是怕夫人小姐公子们不小心摔了跤擦了皮只带了些骨粉红药，没承想遇上这么棘手的事情，只能如实回禀，不等将军问连忙禀道；“卑职是负责外科，对于脉象只是略识一二，小姐的病卑职也不知，将军还是快派人把家师请来吧。”将军盛怒道：“平日里养你们吃白饭了，回去领军棍二十杖。”
　　将军心中更气又朝家仆喝道；“一群蠢人愣着干嘛，还不快马去请景郎中。”早有伶俐的人牵了马，将军的贴身侍卫跃身飞上快马加鞭朝着风城念恩堂去了。
　　将军弯腰一把抱起清雨，清雨再是挣扎也徒劳无力，捂了肚子叫着痛，苏原夫人看到看得揪心，朝着乳母赵氏质问道：“你是怎么照顾小姐的？早上还好好的，现在怎么无缘无故肚子疼的这么厉害？”乳母涕不成声，听到夫人问话扑腾跪在地上，“夫人，奴婢没有照顾好三姐，任凭夫人处罚，奴婢没有一点怨言。”
　　清雨扯着将军的衣领，“父亲和母亲不要怪奶娘，是早晨我趁奶娘不注意偷偷喝了烟波亭下的水，后来还不解渴又喝了冰镇的酸梅汤，奶娘不知情，父亲你不要让母亲处罚奶娘。”
　　将军看着清雨憋红的小脸放柔了声调；“以后可不能这样淘气了，那荷塘里的水能随便喝么？奶娘是做什么的，，她们是照顾你起居的，没照顾好自然要受罚，今个看在雨儿的面上罚她一个月俸禄，若是你再犯了错误，乳母也要受罚的。”
　　清雨乖顺的点点头，苏原夫人扶她额头的一束碎发：“可是疼的厉害，若是难受的很，就哭出来吧，为娘看着难受。”说着自己忍不住先流下泪，将军看着又温言劝道：“只不过是小孩子调皮喝了几口脏水，一会儿景郎中来了下几针，吃几粒药丸就没事了，夫人不要自己吓唬自己。”
　　旁边机灵的人把马车套好牵来，小厮撩起帘子，将军抱着清雨上了车，苏原夫人也跟着上来，桃姑把装有烫水的牛皮水裹了递上来，苏原夫人用手试试温度又缠了一层棉纱毛巾放到清雨肚脐上，看着三小姐不舒服众人没了兴致，车外乌泱泱的站了一片，有些人自然不悦，站在外面小声议论，将军本来心烦听得他们叽叽咕咕，铁青了脸探出身来怒斥道：“没事的远远的站一边去，杵在这里帮不上忙，吵吵嚷嚷的让人心烦。”
　　用牛皮袋捂了一会清雨脸色有所缓和，听着远远马蹄声嗒嗒越来越近，夫人悬着的心不由放松了许些，苏原将军下了马车一个眉毛须□□神矍铄的粗衫老翁上前施礼问好，苏原将军把大体的情况略说一遍，那人也不着急，捋着胡子轻轻颔首，笑道：“将军不必着急，小姐并无大碍，稍稍下几针就没事了。”
　　旁边的一个黑肤少年在马鞍背囊上取出一个诗本大小泛白的蓝色葛布袋双手奉到老翁手里，老翁欠身让苏原将军上了车，自己随后。
　　清雨看到老翁上车本来有所缓和的脸色唰的一下又变的通红，那老翁又和夫人问过好，枯干的手指搭在清雨肉嘟嘟的手腕上，沉思了半天捋着白胡直摇头，苏原夫人看着他只摇头不说话以为是什么重病难以说出口，泪流满面：“景郎中，看着你眉头紧锁，可是有什么难言之意，你不必担忧什么，尽管告诉我就行。”老翁忙摇头，道：“夫人错怪了，我并没看出什么不妥之处，难道是老朽浊已。”苏原将军听得这话外知音刚要开口询问，清雨抱着肚子弓着身子，只叫着疼，眼泪也跟断了线的珍珠流不尽。通红的小脸已经憋得青紫，夫人吓得直叫景大夫，老翁也傻了眼，不知如何，却听得外面朗朗笑声：“将军别来无恙，真是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小徒的病我自会处理，你们尽管出来就是。”
　　将军听得声音一个激灵，想起是那是五年前要收清雨为徒的老道，看着清雨的表情不为所动，苏原夫人也听出是谁的声音，看着清雨额头上溢出密密的汗珠，央求将军，将军叹了口气，无奈，携了夫人的手下了车，老翁随后布帘还没有放稳，只见一道影子进了车厢，老道上了马车，清雨换作一副笑脸，冲着老道做了个鬼脸，小声说道：“师父，我戏唱得如何。”
　　老道听得这话噗哧一笑，怕外面的人听到轻声说道：“差点连我也骗过去，不过景神医的一世英明全毁在你手里了。”清雨哧哧一笑扯着老道的胡子说道：“师父，我肚子好饿，一上午还没吃东西呢。”
　　老道一听眉开眼笑，“我自昨日还没吃东西呢，肚子叫了好几遍，听说苏原府上的厨子做出的美食甚佳，今日可要一饱口福。”又换作一副沉稳相，“徒儿与为师下车去进食吧。”
　　苏原将军看着清雨扯着老道的衣袍下了车，想那日所说只要女儿愿意拜他为师，自己绝不横加阻拦，看样子不用问也知清雨必是愿意，不若做个顺水人情。为官之人最是懂得变通，即便心中痛恨的要诛之而后快，面上依然谈笑自如，亲近有加，何况只是心里厌倦这老道，看着女儿喜欢他，权当是给府中添了张嘴巴。
　　回到府中，苏原将军命人给他收拾房间，老道哈哈一笑，“看来将军定是忘了我那日所言，麻烦将军命人把一秋院收拾妥当，明天我便带了徒儿搬去。”
　　清雨在门口探着脑袋看他们说话，看着父亲脸色微变，插道：“父亲那边极好的，师父已经带我去看过了”将军诧异看着老道，谁知他盘膝而坐闭目养息，明明回来时老道骑马跟在自己后面，什么时候带了清雨去的别院，中间稍有一倾，侍卫禀道这老道落后了一短，难道是……突然不敢深想下去。
　　秋一院位于将军府的西侧一个独门独户院子与将军府一街相隔，而它的后面是滔滔不绝的无源江，江后一条窄窄的栈桥通往百叶林百姓称之为魔鬼林，连绵千里自西域至临边界，那林子树木笔直正竿遮天蔽目阴郁黯黑，地势跌宕起伏高低落差悬殊，深渊悬崖处处皆是，一旦步入其中鲜少有人活命走出，更甚者里面狼群颇多，每每冬至寒雪青黄不接，没有无源江相隔的州县百姓民宅家畜常被攻击，凤麟洲幸得一条天堑，那条栈桥也不知何年被何人所搭，因无人行走竹板早已脱落，只残留着冰冷的铁索锈迹斑斑连着两岸石壁之上，摇荡在江涛风浪之上，发出吱吱的声响，秋一院后端的通道苏原将军命人搬了大块石头封死。
　　苏原夫人听说要让女儿和那老道搬到秋一院不免又是担心，亲自只派了十几名稳重的婆子小厮，又特意命人找一个和清雨年龄相仿的丫环陪侍，别人终归不放心，把自己的贴身丫环桃姑也指派过去。
　　第二天，清雨高高兴兴的扯着桃姑的手搬到秋一院，自此开始了别院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