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花素心》紫落叶

4、春郊（1）

　　仁和十三年春天来的格外早，梅花落尽百川消融，无源河自南向北流入东海，冬季上游寒冰积雪它变得沉寂无声，沉睡一冬天的无源河一旦苏醒轰轰震的凤城也跟颤抖不停。
　　南方战事初停，仁和十二年风城风调雨顺，苏原将军治理有方，虽不是夜不闭户路不拾遗，但百姓衣食无忧，安居乐业，也是一片歌舞升平，春暖绿茵花开悄无声，初春刚过踏春的人络绎不绝。
　　苏原将军挑的暖风和煦日子带了府中家眷去春游，娇妾美眷脱去貂皮毬衣换上轻纱薄衫打扮的花枝招展粉香扑人堪比花艳，苏原将军骑着万里烟云红鬃马穿了一件寻常青色金钱水纹衫用青纱巾束着发，坐在马鞍上威风凛凛中不失儒雅，清雨坐在马车上掀了碎花棉布帘探头看着父亲的装束，撇撇嘴又放下布帘。
　　初荷偎在苏原夫人怀里嚼着蜜饯，桃姑看的吃的甜腻把冲好的胎菊荔枝蜂蜜水放到她唇角，“二小小姐喝点水润润口，这东西太腻歪了。”初荷往苏原夫人怀里蹭蹭摇摇头，清雨有点生气扬扬嘴角，奶声奶气说道：“桃姑姑不用管姐姐，渴了她自然会喝。”
　　桃姑和夫人低了头一同诧异的看着清雨，说话的语气有着与年龄不相称的老成一脸的淡定，大概是感觉到母亲的异样清雨换作一副笑脸，“母亲，哥哥可以骑马驹了，过几年我是不是也可以和哥哥一样不用坐在车里了，这里闷得慌！”桃姑笑了笑，答道；“小小姐是女儿家，过几年出落的俊俏了更不能大庭广众的抛头露面了，不然让那些风流多情的公子哥们看去怕是要晚上睡不好觉了。”
　　苏原夫人用绢丝帕子捂了嘴笑得眼泪流出来，“桃儿，你快别给她们说这些，不知道女大不中留么，怕是以后由不得我们。”不知又想到了什么突然伤感的停下来，“这些岂是我们这些妇道人家说了算。”清雨站起身挪到夫人身旁抱着她的脖子，“母亲不要难过，清雨一辈子陪着您。”初荷也感觉到母亲的伤感丢了蜜钱伏在夫人怀里嘤嘤哭啼，“初荷也陪着娘。”
　　世子骑着红马驹掀开车窗布帘，“母亲大人你怎么哭了，是不是妹妹惹您生气了。”清雨转过身跪在软塌上一脸认真的说道：“母亲说你长大后就不孝顺了，所以伤心了。”世子吓得摇头疾声道；“不管儿子现在还是大了都会一如既往的孝敬母亲大人，不知可是儿子做了什么错事惹的母亲大人伤心，母亲大人只管说出来不要憋在心里儿子自当改正。”
　　苏原夫人用娟帕试了试眼角摇摇头，世子又看桃姑笑盈盈的看着自己朝清雨使眼色，随即明白过来，伸了手要拧她的脸蛋，哪知清雨早有准备身子一歪躲到桃姑身后，世子气急败坏说道：“又是你戏耍我，小小年纪这么多事故，看你大了嫁不出去府里也不养你，我把你送到静心庵去做尼姑。”
　　清雨做了鬼脸，“我才不要嫁人呢！谁要你养！我要一直陪着母亲，难道你要把母亲送到静心庵去，真是不孝。”那边世子气得不知如何辩驳“呼”的放下布帘忽然又觉得面子过不去补了一句道；“懒得同你一般见识。”清雨仍旧不依不饶，拉开棉布窗帘还想说几句看到苏原将军冷着脸看过来吐吐舌头又把头缩回来。
　　桃姑笑着对夫人说道；“这府里如果将军不管束小小姐，怕是要闹到天上去了！”清雨转身伏在桃姑背上用手随意的摆弄刘海然后坐到藏格旁支了下巴灿灿笑道；“母亲，桃姑姑好唠叨呀，你赶紧同父亲说找个人家把她嫁了吧！”
　　桃姑红了脸笑不出来也不知该说什么话支吾了半天才说了一句：“小姐，你看……”下面又不知如何怎么表达。夫人握了桃姑的手，“这些年难为你了，虽然清雨说的是句玩笑也是在理的很，你的终身大事早该合计了。”桃姑嘴唇动了一下却听到车外小厮喊了声“夫人，地方到了，您和小姐下车吧！”
　　桃姑替夫人整了装小声嘟囔：“小姐可不能让那些狐媚子比下去！”苏原夫人笑笑握着二小姐的手叹道；“都这把岁数了，又不是小女儿情怀了，唉，还有什么看不开的。”初荷早耐不住繁琐扯了苏原夫人嚷道；“娘，我要出去找哥哥玩。”苏原夫人被她嚷的无法，叫了乳母王氏要好生照顾二小姐又叮嘱了几句才微微放下心，回头看到三小姐渥在软塌上，柔声问道：“雨儿不去和姐姐一块玩么？”清雨摇摇头，“母亲和桃姑姑一同去吧，清雨想渥在车里睡觉。”苏原夫人从藏格里拿了玉簪花蚕丝被给她盖好细声说道；“乏了好好睡一觉吧，我让赵氏过来照顾你，睡醒了就让人把你抱到春风亭，中午我让人把膳食摆在那里。”说完又给清雨掖掖杯角。
　　苏原夫人下了马车，几房妾侍都垂手站在车前，见夫人下了车上来又要上来问好，苏原夫人摆摆手，“咱们也难得出来，巧的今日风光又好，我也这里有桃姑服侍着就行，各位妹妹不要拘礼了，散了各自去游玩吧！”众人一听皆是满心的欢喜，领了丫环婆子去踏春红绿柳，桃姑忍不住替苏原夫人不平愤声道：“小姐可是把她们惯的眼睛长到额头上去了。”苏原夫人淡淡说道；“看到她们心烦。”
　　三小姐不知何时把棉布帘束在无痕挂钩上兴趣勃勃的看着苏原夫人朗声说道；“母亲今日可真漂亮。”说完指指春风亭脚下开得灿烂的桃花，“比那些花还要美千万倍。”苏原夫人听了她这认真的话语破愁为笑，“好好的在车里渥着吧，小心着凉。”转身对乳母赵氏说道；“好好的照顾三小姐！”说完领了桃姑去寻初荷。
　　将军带了世子公子侍从选了青草绿坪比试骑术射箭，踏青的男女老少呼啦啦的围了一圈，侍从们使了浑身解数想博得别人的喝彩，苏原夫人远远看了两眼觉得索然无趣沿着石板小路上了春风亭。
　　站在在高高倚观江山险势而建的春风亭，看着下面晃动的人群真如蝼蚁，风掠过衣袍袂袂而动，想起当年花前月下山盟海誓也不过是春风吹过了无痕，看着正红色百合刺绣滚边锦丝衣装又看到初荷拿了鲜艳的桃枝颤颤沿着碎石小径朝自己跑来不由会信一笑，何必给自己徒增烦恼，作为女子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苏原夫人让人摆了新鲜蔬果，不一会世子满头大汗跑上来，站定了身子仍不忘行礼。苏原夫人让人给世子净手洗面，明明渴的喉咙都要冒出白烟，还是坚持任由下人摆式，等到一切妥当慢慢喝着婢女奉上的雨前毛尖，仿佛这杯茶水不是解渴是用来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