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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前尘往事 ...

  •   时光冉转,南宫旬再次见到赵紫极时,只是静静一睨,已经隔了一千多个日子。
      赵紫极十一岁、太子十五岁、南宫旬二十三岁。昱王郊猎坠马,家书频至西关,南宫旬东望帝都心急如焚却苦于王命在身困不得脱。恰逢延通差官凑齐军粮要押送至郑关,南宫旬讨来押粮之任带队直赴延通。延通乃帝都墔冉下郡,骑马往返两地需得三日时光,“云初雪”放蹄急驰可一日夜来回。
      许下生死、拜别厚谊,南宫旬飞奔京都。一路颠簸终得入夜时分进了城门,昱王府前灯明飘白,南宫旬徘徊良久泪眼婆娑不敢近前,没想到三年前匆匆一晤,至亲之人已经永隔阴阳。
      不敢惊动府中诸人,南宫旬循墙而入,潜进内府直奔“润霭阁”而去,“润霭阁”是昱王妃居留之所。
      “润霭阁”临水而建,灯火通明不见人声。南宫旬满腹惊疑且行且进,掩了行迹跃上二楼,偷偷望去房中对谈的竟是当朝天子和昱王妃。难怪“润霭阁”灯火通明不见人声,分明是遣退众人不准靠前。此间有何隐秘?南宫旬一时好奇留下旁听,不料竟探得惊天真相。
      南宫旬非昱王亲生,乃先皇与昱王妃之子。
      二十三年前禁宫选秀,先皇与昱王妃于宫中偶遇一见钟情互生爱慕,暗中几次往来生了白首相伴之心,先皇留下“九转玲珑琉璃佩”定情,昱王妃甚重之。时太后把持朝政对后宫选秀之事亦有生杀予夺之权,宠爱同宗之女排斥他门艳妍,见此情景昱王妃心中早有计较。彼时相会,昱王妃询问先帝身份来历,或存了几分羞怯玩笑或顾忌后宫倾轧繁杂,先帝假称年龄相仿的皇叔昱王之名,未以实名相告。
      本道姻缘天注定,甄选觐见之时一切因果自明,到时美人在怀恣意恩爱必定羡煞旁人,却不知缘份深浅不由人定,三生石上与昱王妃红线相系的另有他人,那人便是不知内情抱得美人归的昱王。
      选秀当日先皇惴惴不安,思索再三终向太后提及“采罗”二字,太后慈笑应允道“早知汝小辈心愿”。闻言先皇大安,心道天助佳缘,太后已做安排,却不知 “洪恩殿”外“采罗”佳人已披了“昱王妃”封号。原来昱王妃已冒死向太后求赐姻缘与昱王,而太后亦道先皇为皇叔求姻缘,待知晓内情,悔之晚矣。
      皇家威严不容轻忽,君无戏言难有回旋,程采罗下嫁昱王已成定局,只苦了英雄美人泪眼朦胧,依依相望、不忍离别。终究情难自抑,弃了礼教顺了心意,两人化作一人时纵使身死亦无悔,柔情蜜意中只把今朝作暮年。
      转日披了红衣登上喜轿,别了玉郎接下聘仪,程采罗变作昱王妃,过往皆化云烟不复恩情种种,九天宫阙情冷不思回首之途。
      那时无人知晓昱王妃已经怀了南宫旬,待南宫旬出生世人只知昱王后继有人,无人知晓南宫旬是先皇之子,先皇亦不知。直至那日御花园中为太子指婚后南宫旬仓促离开,先皇逗弄赵紫极看到定情的“九转玲珑琉璃佩”方醒觉南宫旬身份,后终于在昱王妃处得证。
      听到此,南宫旬一阵目眩差点栽下阁楼,一路风烟马不停蹄终得还家,没想到相伴多年的亲人已逝,心中空空无以慰藉之时又知至亲之人仍在世上且诸多隐秘、诸多算计,南宫旬情难以堪。
      此时回想先皇在御书房中的叮咛嘱托,晋升侍卫统领时的信任倚重,派调边关时的甄甄厚望和多年来的堂兄厚谊不过虚妄一场。彼时,太子十五岁,已经开始参与朝中政要,主理太常寺打理内外事务了。先皇如此婉转安抚不过为了太子的王图霸业,多一分倚助少一分阻挠,否则不会将赵紫极婚配给太子,不会将他急调边关,不会阻止他与赵紫极亲近,也不会用帝命将他锁在边关。
      南宫旬用尽全力控制自己,一直以来因为没有找到原因所以不知道这一切到底为什么,现如今知道原因却让南宫旬更觉心苦。挺身上房南宫旬索性在屋顶躺下,心思陡翻耳吟如鸣,心中却愈觉不甘。
      陵源国立储立长,南宫旬远比现今的太子年长,他乃名副其实的皇长子,更何况南宫旬文韬武略远在陵源国太子之上乃储君不二人选。再者若南宫旬为太子,赵紫极是未来的太子妃,如此婚配正和天意人愿。国君之尊、倾世佳人皆应由南宫旬所得,现如今却因上代恩怨和天子一人之意擅加阻碍,望而不得,此中愤懑、怨恨尤令人怒。
      想到此,南宫旬翻身坐起,按下心中恨意指天盟道:我南宫旬要拿回应得的一切,若有人蓄意作梗、阻我大业,便是九天神佛亦当屠戮!
      南宫旬调息片刻起身向灵堂掠去,白幡流幕入眼皆素,大大的“奠”字祭在堂前见者心酸。
      “父王,儿臣不孝,回来晚了。”南宫旬虎目含悲,跪行至尊位前恭恭敬敬磕下三个响头。不论昱王是否南宫旬生父,此一生养育之恩和二十多年关心爱护之情却是真真切切,比起天子所为,昱王之行无愧人父之称。
      “大哥,你回来了。”
      “阿彦,你怎么在这里?”
      “我在为父王守灵。”刚才南宫旬悲切难抑,进入灵堂没发现南宫彦侍候在侧。
      “阿彦,我不在时辛苦你了。”
      “大哥,这没什么,都是应该的。给父王上注香吧。”
      “好。”南宫旬为昱王上完香转身再看南宫彦,此时才发现多年未见记忆中的顽童已经长成英挺少年,可独当一面有所担当,南宫彦已经长大了。
      一母同胞此时尤觉心酸,对视半晌兄弟二人相拥而泣。与南宫彦单纯的悲切比起来南宫旬心中五味陈杂更是心伤。
      “阿彦,昱王府以后要靠你支撑了,你一定要振作,不要让昱王声名坠落、不要失了昱王府的脸面,照顾好娘也照顾好自己。”
      “大哥,你……”南宫彦不知道南宫旬此时心中纠结难解之结,对南宫旬交托重任之言不明所以,只觉南宫旬今日与往常不同却不曾想过其他。
      “大哥拜见过娘亲吗?”
      “这次大哥冒死回来并无人知道,来时只道全了一份孝义失了一份忠义,却没想到如今忠孝不得、忠孝不能!此非我负人,乃人负我!”
      “大哥,为何这次你回来心事重重、言语不明,发生什么事情了?虽然父王已经仙去,只要母妃在、我们兄弟在,没什么不能解决的,可否将大哥的烦恼说与我听?”
      “阿彦,你不会明白。阿彦,你记得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事大哥永远是你的大哥。”
      “大哥,不管发生什么事阿彦也永远是你的兄弟,永远站在你一边帮助你。”
      “嗯。”
      “大哥!”兄弟二人握手盟誓,之前两人的心从未像今天这样贴近过。
      那夜南宫旬拜祭过昱王后,南宫彦送他出府,行至府门南宫旬叮嘱南宫彦勿将他回府之事禀告王妃,南宫彦应诺,却不知昱王府外天子暗卫早已将府中异动一一呈报,其中自然包括南宫旬无诏私回京畿之事,甚至于南宫旬在昱王府中言行巨细也一一禀告无遗。天子闻知此事后无语,唯长叹尔。
      南宫旬翻身上马,南宫彦道:“大哥这就要返回延通了吗?”
      延通乃帝都墔冉下郡,此次南宫旬正是趁押运军粮之机,借跨下神骏异能返家探视却不料仍未见到昱王最后一面。
      听南宫彦之言南宫旬不禁驻足北望,夜色浓黑乌影憧憧,城北“南阳郡主府”隐约不可见,想起那个水晶般剔透玲珑却孩子气任性调皮的晶莹玉人儿,南宫旬长叹一声牵动心中无限情怀。
      “……不,我还有些事要办!”南宫旬深吸一口气终是放不下心中牵挂的人影,拨转马头向城北驰去。
      “大哥,多保重!”
      南宫彦的珍重之言慢慢淡在风里,南宫旬心中想见到赵紫极的愿望却越来越强烈,纵马疾驰接近“南阳郡主府”南宫旬腾身而起电射进府。
      京城太平,郡主府内无护卫唯有值守之人,因而南宫旬入府并无阻碍,南宫旬隐了身形循着府中布置很快找到赵紫极香闺。
      进入香闺,隔着两丈青纱昔日水晶小人儿就在眼前,忽想起三年前那晚笑言:紫极确实当得‘美人’之誉,不过要让京城贵公子们纷纷折腰却再等五年。如今只是三年赵氏女已难掩芳华,虽隔着青纱帐亦知瑶池仙品、世间难寻,所谓美人一颦一笑、言行姿态、吐吸如兰,如此种种皆有风情。
      如此“美人”却是陵源国未来的太子妃,思及此南宫旬已经触及纱帐的手堪堪停住,晦暗、苦涩、懊恼之情直冲眼底,南宫旬战场厮杀英雄了得此时却红了眼圈。方才在昱王府“润霭阁”上得闻真相之时南宫旬只觉愤恨、不甘,却不像现在这样柔肠百结、酸涩难当,所谓英雄亦难逃情关。
      南宫旬恨恨握拳不禁扪心自问:即便相见又如何,可能抱得美人归?自古江山美人,身无寸土谈何美人?若无一国之尊,如何配得上“坤卦天下主”?若无意陵源国君主之位,谈何成就塬陆霸业?
      南宫旬思虑再三,终是挥手转身而去。两丈青纱隔断英雄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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