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天逐月传》贝利亚Belial

40、狼族战神（3）

　　楼裔从未对他的两个儿子提起过，关于他们母亲的事情。
　　那名漂亮、聪慧、落落大方的女子，即使是在以“美貌”著称的银狼族，也不会显得有丝毫逊色。
　　虽然已在与魔族的斗争中崭露头角、建立威名，整个狼族、甚至不该拥有儿女之情的神族，爱慕他的女性可谓多如繁星，但是，楼裔在交际和情感问题上，仍是难以想象的生涩。
　　红玉的出现，就像消融冰雪的阳光一般，轻易进驻了楼裔的心防，即使后来，获知了这是一场刻意安排的相遇，楼裔也难忘初见她时的惊艳。
　　亮白的长发，松松地以浅红色的绸带挽在两边，暖红的眼睛，专注看人的时候仿佛会说话，然而，这样一名女子，却背负着灭族的仇恨，不顾一切只为实现金翅鸟的预言。
　　楼裔，对她来说，或许只不过是件工具。所以，他不想让儿子知道，他们有这样一位母亲。

　　通过“井”回到天界后，楼裔并没有在最下层的须弥天停留，而是直接上到了第三天——清净天。
　　木神勾芒的宫殿就建在这里，巨大的神树之上，将因为伤势而再度陷入昏睡的小儿子，交给侍者放入注满清净汁液的树池，楼裔这才略略松了口气。
　　一头流翠长发，金冕华服的勾芒拍了拍他这位“小”朋友的肩膀，温和地说道，“快去吧，陛下在左偏殿等你。”
　　从楼裔成为“封魔大将军”以后，他已经不是头一回受到神帝的召见，事实上，据说连他的乳名“赛罕”也是神帝钦赐，只是，刚刚出生不久的事，他并没有什么印象罢了。
　　进入“春华宫”的左偏殿，这里也极富木神风格地布满繁花，至高无上的神帝陛下，就负手立于这样的环境中，令楼裔的眉尾不由轻轻一跳，但他很快又恢复了平素的面无表情，单膝落地。
　　神帝抬了抬手，示意楼裔不必拘礼，原本因为思索什么，而微微聚拢的眉头也舒展开来，唇边显露一丝和煦的弧度。
　　但是，这份荣宠楼裔历来承受不起，他没有起身，而是慎重地开口请罪道，“楼裔辜负了陛下的信任。”
　　“算了，算了。”神帝无所谓地摆了摆手，说道，“毕竟也是你的儿子，那时候差点被带走的，就是他吧？”
　　“是的。”回答得干脆，楼裔内心却略微踌躇，不明白神帝为何会突然提起这件往事——

　　在楼焱、楼飏两兄弟出生以前，他们的母亲红玉，为了掩盖自己半身成魔的事实呆在天界，需要定期服用某种具有毒性的药物。
　　但是，在她怀孕以后，为免毒性影响到胎儿就停止了用药，当然，这也导致了她必须离开楼裔的身边，远远地躲起来独自分娩。
　　在楼裔好不容易找到她的落脚点时，那里已经没有了她的身影，只留下一个襁褓中的婴儿，毛茸茸的银白色胎发，罕见的青金色眼睛。
　　如果楼裔就这样按照红玉的设想，只抱了这个孩子回去，也许他至今都不会知道自己还有另一个儿子，而楼焱，也不知道他的父亲是谁，从小在夜摩城里长大。
　　可是，母亲的天性决定，红玉在确定那个留下的孩子安全以前，不会离开这里太远，而真正令她行藏曝露的，正是两个婴儿几乎同时响起来的哭声。
　　后来，有好事的将领趁楼裔不在，故意将楼焱、楼飏各自抱开，果然，只要超过一定距离，两个孩子就会同时放声大哭，大家都不免啧啧称奇。

　　“唉，归咎起来，都是缘由我起。”一声叹息，将楼裔的思绪拉回当下，聆听神帝陛下的话语，“即使贵为神帝，也不过代天授命，然而天道无常，所识有限，如今忆及前尘种种，也是心有愧责啊。”
　　“陛下并没有错。”直言不讳的态度近乎谮越，楼裔抬起的目光却坚定、坚决，“陛下身系天界兴衰存亡，纵有严苛之处，也应为众生体谅，何况，红玉一事，本就是楼裔愚妄，才会误入圈套。”
　　落在楼裔脸上的注视深了些，带着激赏，和一些莫名的情愫，神帝走近，将手搁在他的肩上，轻轻拍了拍，“不必苛责自己，赛罕，惟留下你之事，我从未后悔。”
　　身体微微一僵，随即避开了神帝的试探，楼裔语带寒峭地回覆道，“陛下的恩情，楼裔自当粉身以报。”
　　神帝浅笑，快三百年了，万物之中，惟有这个孩子能得他如此厚泽，却从不承情，而他竟也不以为忤，“去吧，此后魔界必有异动，大军需要你的统率。”
　　“是。”恢复了一贯的坚毅果决，楼裔礼毕，正要退出殿门，忽然又想起什么似的回过头去，“那，哈提……”
　　“我会吩咐勾芒好好照顾他的。”笑意更深，神帝目送他的爱将放心远去，神色也跟周遭一起，渐归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