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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轼云桓的手抖了一抖，刷地收回软剑，这一剑下去讨了一个巧，斜斜的从那人的腹腔直贯而上，催心碎肺，软剑被抽出的时候带出泉一样的血，轼云桓下意识的连闪几步，脸色苍白，薄唇被抿成一线，身上白衫早已凌破痂结。
此一时，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直到夏风带走轼云桓背脊额上细汗的温度时，他才猛然惊觉，在此之前，他从未杀过人，他被自己血液中隐匿的决绝利落和强硬坚忍回震得有些失神，直到一旁的洛宁轻轻摁住他的肩膀。
“少主？”洛宁有些担心的看这轼云桓，眼神掠过他衣服上的红痕裂口，还好，没有大的伤口。
轼云桓的身体颤了颤，回过神来，眼中的黑凝成粘稠的泽地：“没事。”
未等轼云桓反应过来，墨少巽已先一步闪入屋内。轼云桓和洛宁彼此对望一眼，两道忧虑交错而过，让他俩人不由自主地飞身跟上。
膝盖砸地的声音，在这空屋里显得异常的沉响，轼云桓的脚步生生顿住，华塌锦被，尸骨未寒的墨秦一旁，安静的躺着一抹金秀巧织的白服，那白服上蜿蜒而下的血液像撕裂散落的红绸，断续粘连，墨老夫人的脸上合了慈宁的微笑，一手握着墨秦的掌，一手停在颈脉间，枕旁落了墨秦赠她的朝凤金钗。
“娘……！”墨少巽周身杀气尽逝，一声娘，像是从悲伤暴涨的胸腔中扯出得嘶吼，冲出的瞬间便支离破碎，钝痛重哀压得墨少巽将自己的声音捂却在墨老夫人的裙角衣边，那一声接一声的悲鸣，仿佛山谷间重伤的困兽，遍体鳞伤愤怒和痛楚在暗夜中呼啸。
轼云桓浊泪满襟，他发不出任何声音，眼泪在染了血污的脸上带下沟沟壑壑的痕，墨家两老，待他如亲生，自幼因了他的身世又更疼惜宠爱几分，失去亲生父母的伤痛早已在十几年的岁月中研磨成积，而今却亲见养父母双双过世，他的悲痛，不亚于墨少巽。
洛宁湛蓝色的身影脱力一般，将最后的力道生生坠到墙上，印出殷红的血痕，悲伤席卷，却没有割断他最后一根敏感的神经，洛宁猛地打了一个激灵，一双血月弯目透出决绝的光来。
“少主。”洛宁的手重重的压到轼云桓的肩上，将那因为悲痛而颤抖不止的双肩勒得死紧，轼云桓被迫抬起脸来，盈满泪水的凤目一瞬间的失神，却在洛宁坚狠的目光下渐渐醒然，对，此时，不得不走，非走不可！
轼云桓双睑用力的朝下一闭，刷下两道晶痕，再睁眼时，眼中已是精光暗蕴，浓烈的伤痛被困在黑眸深处，化作根根毒刺，此仇不报，妄为人！
“少巽。”轼云桓压下有些虚浮的步伐，迈到墨少巽身边，蹲下身来，将他沉重下垂的头颅扶正，紧紧地看着他通红的星目，纵横的男儿泪，轼云桓双唇抿去不自主的颤抖，一咬牙，生硬的挤出一个字：“走！”
墨少巽浑身一震，搭在床沿的手掌抓紧了渗血的被褥，身形一晃，转身朝父母的尸身重重的叩下三个响头。起身凝立片刻，步履踉跄的向门外奔去。
烈火焚躯柩，哀思寄青烟。此去恩仇重，颠沛泯江湖。
轼云桓扣着墨少巽的腕，看着他们生活了近二十年的墨府在一片冲天的火光中渐熔渐消，那吞噬狂舞的烈焰撕开了黑夜，灼伤了星辰，烧毁了虚表，将一切都赤裸裸的搁在刀尖枪头，君臣之仪，家国天下，所有这些，都像被风扬起的灰烬那般轻飘无重。
三人在云洲城中锣声大作，人声吵杂的时刻，齐齐转身，没入山林幽径，隐匿在沉黑的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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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曦撒露，薄雾罩林。
三乘快马在崎岖的山道上依次而过，扬起的薄尘漂浮在空中，片刻又被山风卷了去，浅乱的马蹄印子显露着良驹的速度和步伐。轼云桓打头，洛宁压后，墨少巽则从离开墨府开始便低沉不语，仿佛还在混杂血腥中疏理对峙，对接下来的路程漠不关心，一时间只把最后最直接的信任给了轼云桓。
他们一路向北，直至宝驹闪电一般穿入青岿山脉跨入云国的偏僻山栈时，墨少巽猛然勒马，□□的黑骑一声嘶鸣，前蹄高抬，转身下压才立稳。墨少巽的这一个勒马，堪堪惊得紧随其后的洛宁急拽缰绳，苦了洛宁马术不弱，却还被唬出一身冷汗，与那常年人马一身的墨大将军比勒马，简直不要命。
待洛宁人马镇定下来，凝目看着神情阴霾不定的墨少巽时，冲出去几个马身的轼云桓在听到声音之后也调转回来，“少巽？怎么了？”轼云桓咽下一口风露，口鼻中的细沙摩哑了他的嗓音。
“去哪？”墨少巽的声音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只是多了更深的厚重。
“和溯。”
“什么？！”
“云国，还有我们的立足之地么？”轼云桓看着眉头深锁的墨少巽，他还抱着多少的妄念愚忠呢？
洛宁扬手，一块黑色的实木直袭墨少巽，墨少巽抬手接下，转瞬将那实木捏在手中，关节暴白。
“其实墨将军不用看这个，也早知道那些人的身份，只是不愿意相信罢了。”洛宁的语气中仿佛带了寒，冰透了最后一星火。
“喝！”墨少巽猛地扬鞭夹马，他说此生最后悔便是让他入朝为将，说去留无意，但求问心无愧，说万事以百姓为上，他的父亲，临终看到了死后的一切，一段一段的言语和着猩红的鲜血在墨少巽的脑海中扩大弥漫，某些坚守了近二十年的信念在一瞬间轰然倒塌，兵荒马乱的思维，却在信念的灰烬中隐隐约约的攀附着箴言，谨记的父亲遗言却像一盏明灯，指了一条路，孩儿终归是始终没有走错，不护国，不为将；却又当是，不为民，不为将！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第四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