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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利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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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晞篇
南地,秦司令府今日灯火辉煌,香车宝马,川流不息。
原因无他,今日旧历七月初九,秦四小姐秦烟的十八岁生辰。
楚子兮挽着凌夜峥,夜晞走在子兮一侧,三个人无论衣着打扮,还是长相举止,在这一群南地的上流社会人群中,依然吸引众人的目光,成为焦点。
“呦,凌老弟来了,欢迎欢迎。”刚踏入大厅,突来的明亮光线使夜晞不适的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眼睛,赫然看见秦家二少秦煜、三少秦燃,连同四小姐秦烟站在自己对面。
入乡随俗,凌夜峥不卑不亢的笑着回礼:“二少,三少许久不久。四小姐,鄙人代表内子与家妹祝你生辰快乐。”
秦烟一身淡粉色织锦旗袍,上面用银丝线绣着淡雅碎花,微笑起来愈加婀娜多姿,熠熠耀目:“多谢凌先生。”看向一旁的子兮问道:“这位是凌太太吧?可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楚子兮微微颔首,“秦小姐客气了。”
秦煜豪爽一笑,“凌老弟好福气,妹妹聪慧可爱,如今又娶了这样一位美丽贤妻。可真是让我羡慕的紧啊。”语气中竟真带了几分艳羡,又笑看着夜晞说:“凌小姐之前在百乐门与凌老弟的那次共舞,真是惊艳全场,让秦某人回味很久啊。”
凌夜晞一怔,凝神思索了一会儿,才想明白秦煜指的是她与夜峥来上海那次在百乐门参加宴会的事情。听出秦煜话语中邀舞的意思,不禁暗暗皱眉。这位二少与秦烟一母同胞,长相与秦烟倒有几分相像,给人一种阴柔的感觉。且不说她对这位二少一直敬而远之,就说今天宁卓也在这儿场宴会中,她怎会与别人跳舞。
思绪纷飞间,她已经换上了笑脸,谦虚道:“二少实在是谬赞了。我的舞跳得其实并不十分好,只是大哥舞跳得好,跟着滥竽充数罢了。”
这确实是实话,她始终秉持着“女方只要会跳,其他都是男舞伴的事儿”这一原则,从不在这方面下功夫。好在自从学会跳舞,只跟三个人跳过,一是宁卓,而后是夜峥与杨明川。
跟宁卓那是多年来形成的默契,而夜峥确是各种高手,夜晞相信,就算是个舞盲跟他跳,夜峥也照样能让两人吸引观众目光。杨明川那次则可以忽略不计,因为那是打赌输给他的赌注。杨明川曾经强调夜晞这样混下去,哪次换了舞伴,必然会露馅,因此发誓要逼着她原形毕露。可惜那唯一的一次是在杨明川的生日宴上的首场舞,他自然不会在这儿时候跟夜晞作对。
夜晞说完之后发现秦煜依旧饶有兴趣的看着她,没有任何取消邀请的表示。
暗中叹了口气,她实在想不出要有什么理由,可以堂而皇之的推辞秦煜的邀请。偷偷求助的瞥了眼夜峥,可惜后者仿佛根本没有帮她解围的意思。禁不住一阵腹诽。
秦煜似乎笃定了夜晞的同意。含笑的眼眸中有一种是在彼得的决心。或许……他赌的并不是简单的一曲舞,而是夜晞身后的凌家。
周围充斥着香水,脂粉的味道,欢快的西洋交响乐与来往名流之间的热络的寒暄声不绝入耳,使得这件宽敞的大厅也显得嘈杂拥挤起来。似乎唯有他们这六人所在的地带,气氛一下子冷了下来。虽只是短短几秒,但却静的让人心慌。
恰值侍者端着饮品路过,夜峥突然打破沉静,叫住来人,从托盘中取下果汁递给子兮,柔声说道:“坐了这么久火车该饿了吧?先喝点儿这个暖暖胃。”
“还好,倒是安安闲车上东西不好吃,自上了车到现在就没吃什么。”子兮对夜峥笑笑,音调虽低,却正好能让周围这六人听到。
“凌太太和凌小姐今天刚从北平到上海?”秦烟疑惑的问。
楚子兮答:“没有,前些日子回了趟老家扬州,昨晚上的火车,今天到的上海。”
“那也是今晚刚到的上海了。”秦燃似乎真的认真算了算时间,说道:“凌太太与凌小姐刚下火车就来参加家妹的生日会,这么大的诚意可真是感激不尽。”
“秦先生实在是太客气了!”
秦煜脸色有些不太好,但却控制着笑容不变,招呼道:“即然这样,后院有一个小的休息室,凌太太与凌小姐远道而来,先去休息一下,宴会正式开始还需要一些时间。两位女士可不要嫌弃我们照顾不周。”
夜晞终于松了一口气,冲秦家兄妹三人浅笑着道谢,再看向夜峥时也有了好脸色。当然,尤其感谢的是楚子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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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如今这世道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了,我们老了。比不上你们年轻人有脑筋啊!”
夜晞再次走入大厅,那里已经安静下来,只听见一声豪迈的声音回荡在上空,响遍全场。
她不禁顿住脚步,看向声音的发源地。这一看,却是既惊又喜。
子兮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说道:“宁卓在那边吧?刚才说话的那个人应该是秦司令了。”
“唔。”夜晞点点头,有点儿魂不守舍,心里琢磨着怎样才能过去找宁卓,可突然听见子兮说道“秦司令”,又觉得这种场面有些怪异。北地司令家的七小姐,随着丈夫跑到南地来给秦四小姐祝寿,这……算不算嫁鸡随鸡,嫁狗随狗?难怪一路走来,周围人的眼光稀奇古怪,含义不同。
“你哥哥在那边,我先过去。你去找宁卓吧。”子兮丢下一句话,还没等夜晞反应过来,已经施施然的走向夜峥所在的位置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站在一边看着秦司令与宁卓又说了些场面话,似乎是在夸奖宁卓年纪轻轻已经这样能干,宁伯父教子有方之类的。
夜晞看着秦司令与其夫人滔滔不绝,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又看到不知何时走过去的秦烟,黏着秦夫人,一副撒娇的小女儿样子,时不时的插上一两句话,惹得秦司令和夫人哈哈大笑。不禁有些憋气。你们适当夸夸也就算了,怎么还夸起来没完没了啊!你再怎么夸,宁卓也不可能成为你家的儿子!
她一个人生着闷气,多少有些酸酸的感觉。见那边似乎没有停止的意思了,索性破罐子破摔,也不走过去,只一个人站在原地,眼睛始终不离宁卓的身影。这种情形在两两成对,三五成群的大厅中,竟是格外惹眼。
宁卓其实早早就看到了夜晞,只是受制于礼节,不能随性去找她。这时候突然看见夜晞孤身一人站在那里,即使看不见她的神情,但凭他对夜晞的了解,依然能猜到此时的夜晞必然是嘴角上扬,眼睛微微眯起,一副挑衅的样子。
宁卓止不住的想笑,夜晞这个性子,还真是……
正想着怎样找借口脱身,却突然看到秦燃走过来,将秦司令叫到一边,耳语了些什么,趁着这个当空,宁卓笑着冲夜晞招手,示意她过来。
秦夫人与秦烟突然看见宁卓这个动作不禁一愣,转眼间,就看到夜晞从人群中走了过来。
“夫人,您好!”夜晞宛若押对了宝一样,带着点儿胜利的光彩冲秦夫人恭恭敬敬的弯了弯腰,又冲着秦烟娇声说道:“四小姐,再次祝您生日快乐!”
“谢谢!凌小姐休息过后,气色倒是好多了。”
夜晞抿嘴一笑,刚想再客气几句,却听见秦烟向秦夫人介绍道:“母亲,这位是北地凌家的二小姐,凌夜晞。”
秦夫人诧异的盯着夜晞,仿佛仍旧没有缓过神来,秦烟见状,笑着接道:“母亲还年轻着呢,怎么就记忆不好了。您忘了,五月那次,凌小姐随着凌先生来过一次上海的,咱们在百乐门的舞会上见过的。”
秦夫人微微一怔,似乎自觉有些失态,用绢帕捂住嘴,轻咳了一声,才对秦烟嗔道:“这孩子。还说我岁数大了。五月的那次舞会,只你父亲和你们去了。我哪里去过?说起来,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凌小姐。”
凌夜晞礼貌的笑笑,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却听秦夫人轻叹一声,仿佛自言自语一般:“凌小姐和你母亲真是像极了。”
她不觉微怔,第一次听到外人提她的母亲,差点儿忘记,母亲原来就是上海人。整了整思绪,她扯了扯嘴角,答道:“夫人过奖了。我只见过家母的照片,自觉和家母比起来,实在相差了很多呢。”
秦夫人对她的自谦报以一笑,再开口时已经恢复了惯有的雍容华贵,似乎刚才的一切都是夜晞的梦幻,“听闻凌小姐与宁先生是世交,果然要好的如同亲兄妹一般。”
秦烟嫣然笑道:“我看凌小姐与宁先生的关系倒是比和自己亲哥哥关系都好呢。”
从小到大,认识他们的人都这样说过,比起与夜峥的关系,她跟宁卓的关系确实好了许多。但今天听见秦烟这样说,却觉得格外刺耳。
凌夜晞抿着嘴角,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与宁卓的情意,在北地那是路人皆知,但在这里却是不然。
四周好像安静了起来,连一直演奏着的音乐声好像也在瞬间消失。
宁卓突然亲昵的伸手揽住夜晞的肩,看着夜晞清雅的笑,夜晞一愣,尚未反应过来宁卓的意思,却看见他上下唇瓣一开一合,说的话,一字字,一句句敲在她的心上,引起全身上下每一处的共鸣。他说:“夫人与四小姐误会了。夜晞,是我的未婚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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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夏季的深夜,依然留有白日里的湿热。夜晞斜披了件外衣,斜倚在卧室的小阳台上,窗外花园的草坪上,影印出泛着柔黄色的窗影。出乎她的意料,这样的深夜,竟然有人同她一样未眠。
楼梯上的地毯很厚,即使在这样寂静的夜里,穿着拖鞋走上去依然不会发出丝毫的声响。她慢腾腾的走到夜峥的书房。书房的门稍稍留了一丝缝隙,原本晕黄的灯光在昏暗的大厅中倒显得格外明亮。
“父亲。”书房里隐约传出夜峥低沉的嗓音。
夜晞怔了怔,没想到这么晚了,夜峥竟然还会打电话给父亲。
今晚发生的事情太多,宁卓的话让她心里总是静不下来,那种名正言顺,以他未婚妻子站在外人面前的情形,自她懂事起,早在心中反反复复幻想过无数次,今日梦想成真,竟是以这种方式让她措手不及。
她本无意偷听夜峥与父亲的通话,但鬼使神差的,还是悄悄停下脚步站到书房门外,心里安慰自己,这种事情也是无伤大雅。
宁卓今晚在上海滩所有显贵面前,说出夜晞是他未婚妻的身份,不仅打了个夜晞措手不及,连一向泰山崩与前而面不改色的夜峥也吃了一惊。
“哈哈哈!”凌老爷听完夜峥的复述,爽朗笑道,“宁卓能够当着秦家人说出这句话,倒是个有胆识的孩子!”
“父亲……你不是……”夜峥始终弄不明白家里人对夜晞与宁卓的看法,此时竟有些茫然。
凌老爷却所答非所问,慢悠悠的开口说道:“如今东北的战事吃紧,楚海川怕是支持不了几天了。”
“楚海川跟日本人勾结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了。如今这场战争,也不过杨伯伯他们据理力争来的,而楚海川能同意出兵抗日,不过是做做样子,免得做得太过露骨,引起民愤罢了。”
凌老爷叹了口气:“如今看来,还是宁家有先见之明,早早的把生意转移到南面,如今倒也没有心思。咱们比起他们,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夜峥想到今晚秦煜对夜晞的邀舞,止不住笑了笑,回道:“虽然晚了一步,但也不见得不是好事。南地局势不明,秦家俩儿子以后谁胜谁负还是未知,咱们这样的‘新秀’,倒成了争抢的对象。”
“哦?这话怎么讲?”
夜峥忍住笑,将秦煜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给父亲听,刚讲到夜晞婉转的拒绝,就听见电话一端,凌老爷的哈哈大笑声,“安安这孩子!”声音中夹杂着无奈与宠溺。
“父亲怎么看秦煜和秦燃?”
“秦煜……、秦燃……”凌老爷斟酌着这两个名字,不答反问:“那你怎么看?”
“当面对一个和自己相当的竞争对手时,比的已经不是实力,而是耐性,而照我看,秦煜似乎有些急于求成,只是这一点,就已经输给了秦燃。”夜峥答得不假思索
“照你这么说,这场较量,秦燃必定会胜出了?”
“秦燃……只可惜了出身不好。”
凌老爷笑着点点头,对自己儿子的分析表示满意。
凌太太端着燕窝粥敲门走进书房时,凌老爷刚刚挂了夜峥的电话。见凌太太进来,柔声说道:“早就告诉你别等我,先去休息,这些事儿让下人们去做就好了。”
凌太太温婉一笑,将粥递到凌老爷面前,劝他喝下:“有什么事儿不能明儿个再说,偏偏弄得这样晚。你忘了前几日詹姆斯先生叮嘱过让你不要太操劳。”
“没有多大的事情。”凌老爷喝下燕窝粥,拉凌太太在一旁坐下,安抚道:“医生大多都是在那‘骇人听闻’,这些话你也信。”
“安安和子兮今天到上海了吧?这孩子又玩疯了,也不打个电话回来。”
“今儿秦家四小姐生辰,他们去了那里贺寿,刚刚夜峥打了电话回来,说一切都好。”凌老爷提到贺寿,不免又把今晚发生的事情向凌太太讲了一遍。
凌太太没有听到夜晞亲自汇报,似乎还是有些不放心,但转念听到秦煜的邀舞,以及秦家对宁卓那些变相的拉拢,禁不住叹了口气说:“你真打算让安安她们常住上海?”
“怎么又想起这事儿了?之前咱们不是说好了吗?”
“虽是这样说,但总是不放心她一个人,身边也没有个人照应着。”
“安安如今岁数也不小了,还能总在咱们身边不成?再说不还有夜峥吗?儿女大了,你还能管着他们一辈子不成?”
凌老爷想到自己女儿,心不禁软了下来,叹了口气,继续说道:“这样做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楚海川之所以这样费尽心机、急功近利的让咱们应了子兮这门婚事,无非也是因为几年前浩烨家老大舍弃楚子挽,娶了宁洁,经那事儿一闹,楚海川愈加怕咱们三家做大,对他产生威胁。若是以往,楚海川那点儿心思,也不足为惧,只是如今这样的局势,再加上子兮入了咱家的门儿,你想,在北地,他哪里还能容得下安安与宁卓的婚事?”
凌老爷口中的浩烨,是杨雨晴父亲的名字,杨浩烨。四年前,北地人人都知道司令家三小姐楚子挽对杨家大少爷芳心暗许,楚海川自然是极力撮合。三小姐甚至在杨太太生病之时,纡尊降贵到杨府躬身照料,俨然一副杨家未来大少奶奶的架势。可却万万没想到,杨大少爷跟本无意与楚子挽,而是娶了宁家大小姐宁洁为妻。促成宁、杨两家的再度联姻。
这件事情,当时一度成为北平上流社会的谈资,当然。司令家的事情,没人敢搬到明面儿上去谈,但背地里,杨浩烨执掌兵权,本就树大招风,又公然拒绝了司令家的婚事,让楚家出了这样大的洋相。最主要的是,楚海川之所以要拉拢杨浩烨,傻子都能瞧出是为了控制杨浩烨的权势,杨家倒好,不但没有收敛,反而取了商业显贵宁家的女儿。这一度让人看不明白。
楚海川见拉拢杨家无望,继而将矛头转向了凌夜峥,千方百计的促成了凌夜峥与子兮的婚事。其实北地人人都知道,想用一个女人拴住凌夜峥,那几率比母猪上树还难,可楚海川似乎真是狗急跳墙,不管三七二十一,硬是将自己女儿塞了过来。
若是没有子兮这门婚事,那凌家亦是无事一身轻,可如今冠上了“亲家”的头衔,多了这层羁绊,又应了那句古话“民不与官斗”,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像宁家那样潇洒。只要在北平一天,那夜晞的婚事,就已经不是凌家的婚事,更不是她一个人的婚事。
想到之前夜晞在她面前郑重的说“我爱宁卓。”,凌太太不禁伤神,望着窗外那轮弦月,叹道:“我之前实在没有想到,安安对宁卓竟然真的这样死心眼儿。”
“其实这样也好,且不说安安去了上海,自己的婚事不受制约,单说商业,南方本就比咱们北地发展迅速,各种原料齐全,又没有战乱,之前我就考虑过北地的局势,所以这几年才让夜峥多顾着点儿南方的生意,现在过去,也不算手忙脚乱。只能说抛了北平这边的乱摊子,有百利而无一害。”
凌太太听凌老爷几句话就把儿女的婚姻大事拐到了生意上,而且颇有滔滔不绝之势,微微有些不满,“我一个妇道人家,是不懂你们男人心中的宏图伟业的,唯一期盼的不过是儿女幸福安定。今儿个与锦华打牌,她还跟我提起安安与宁卓的婚事,说过段日子,等着都安顿下来,咱们一起商讨商讨,先把婚事定下来。我觉得这样也好,不然像以后再发生今天这种乌龙事情,名不正言不顺的,孩子们自个儿口头上的誓言,终究不是那么回事儿。”
凌老爷点头同意,“这样也好。只是这事儿一时半会儿也急不得。”他看了看凌太太不经意间纠结的眉心,拉住凌太太的手叹气:“这些年,你对安安……”说到这里,却突然停了下来,似乎在寻找什么恰当的词语,但最终千言万语,只化成四个字:“委屈你了”
凌太太不妨他竟然说起这个,怔怔的看着面前这个早已不再年轻,眉目间却遮掩不掉年轻时的英气的男人,这是她的夫,她爱了一辈子的男人。
年幼时,她以为爱情就是两两相依,执子之手,与君偕老,于是她与另一个有着同样爱情信仰的女人,不择手段,放弃尊严,放弃所有一切的伦理道德,只为了得到那个所谓的唯一。而直到如今,她看着面前这个终于只属于她一人的男人,听着他说出那句“委屈!”,良久无语。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样长,气息吐纳间,听得一句轻叹:“何来委屈一说,终究……是我对不起她。”
凌老爷将妻子揽入怀中,这个年纪得人,早就没了年轻人的激扬,心与心的相贴,感受的,只是彼此平静的心跳,一下一下,悠久的催人入眠。凌太太听见丈夫从胸腔里发出的声音,传入耳膜深处,“不是你的错,是我对不起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