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雨打梨花深闭门 ...
-
雨打梨花深闭门
雨打梨花深闭门
站在扬州街头，微风拂面像绒毛在心头骚动，都说“烟花三月下扬州”，虽然错过了最好的时节，但对于子兮来说，这里却是自己离母亲最近的地方，无尽思量无尽悠长。扬州自古富庶却是个细致的地方，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母亲正如她的故乡一般精致细腻。
久居北地的子兮一时无法适应这里的气候，但是却没有丝毫反感，哪怕是这黄昏的美景已被整片乌云遮住。灰蒙蒙的天空里子兮想起了宋人李重元的《忆王孙》：“萋萋芳草忆王孙，柳外楼高空断魂，杜宇声声不忍闻。欲黄昏，雨打梨花深闭门。”词中的女子站在紧闭的门前绝望的思念着，正如自己的母亲般，而那溅落在梨花上的水滴自是从女子的心中滴下的，一滴滴一夜夜汇成了母亲的一生。
------我是机器猫的时光机（伪装的分割线）------
纪家在扬州虽然算不得鼎盛，但到底是书香门第也是极受尊敬的。而母亲则是纪家唯一的女儿，视如掌上明珠的小女儿受尽了全家人的宠爱。温婉美丽的容颜配上自小积累的才学，使得纪陌归三个字成了各家闺秀的典范。一帆风顺的人生里自然不能少了那个自小便住进了心里的人--穆宸。
青梅竹马也好，指腹为婚也罢，总之整个扬州城没有人会在提起纪陌归时忘记那个名字。才子配佳人，虽然也会嫉妒但却无法否认这就是大家羡慕的爱情，美满的爱情。
穆宸喜欢吃梨，甘甜清爽的口感就像是眼前人般百吃不厌。看着青绿的果皮从纤细的指尖慢慢滑落，穆宸觉得自己的心好像也在她的指尖一点点消融，恨不得全部涌进她的血液里。
“好了。”陌归将八瓣的白花递到穆宸眼前，笑着说道。
从陌归手中接过梨子，穆宸小口小口的吃着，他从不会狼吞虎咽，因为能每日天接过陌归递过的梨子便是十五岁的穆宸最大的幸福。
他从未怀疑过陌归会嫁给自己，幸福的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的累加着，直到军阀踏破了扬州的城门，直到楚海川在那个烟花灿烂的季节中遇见了纪陌归。
“不，我不要嫁给楚海川，父亲、母亲，求求你们。”陌归跪在父母面前哀求着，她不明白，前一天还在算着自己的十八岁生日，算着嫁给穆宸，今天竟然被告知要嫁给一个不认识的人做小妾。
“陌归。”母亲勉强压抑住心中的不忍，只叫了陌归的名字便泣不成声，她也不舍得也不愿意，可……
“是爸妈对不住你，可是你不去的话，咱们这个家……这个家就……”父亲原本严肃的脸庞此时只剩下一脸的萧瑟，“是我没用。”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望着父亲眼角的泪滴，陌归无法再哭闹，无法再哀求……
陌归从不知道从纪家到穆家的路是这么悠长，她想要马上见到穆宸可又怕这最后的一面来的太快，“行行重行行，与君生别离”，陌归每踏向前走一步都好像是切断了一点幸福的长度。
同一时刻穆宸也被家人告知要去纪府退婚。
“啪。”穆宸挨了父亲狠狠一巴掌，“你是想看着我们家破人亡？”
“我是个男人，我不能眼睁睁看着……”穆宸捂着火辣辣的脸颊呼啸着。
年迈的老父也不忍看着看着儿子如此痛苦，圣人教导过威武不能屈，贫贱不能移，可身家性命都没有了，要那些气节有什么用？刚刚打过儿子的手此时一阵阵的战栗着，老父亲用颤抖的声音说道：“你要拿什么跟姓楚的拼命？还是你要带着她，带着纪穆两家人一起死？”
穆宸很想说我用我的一切跟他拼命，可是自己的一切不过是满腹的诗书活着还有生意上的才能，可这些人人称道的才能竟没有一样能让自己可以抢回未婚妻。穆宸瞬间失了魂魄，只是摇摇晃晃的向门外走去。
“宸儿……”母亲心痛得叫到，满心的担忧害怕此刻意识不清的穆宸会做出什么傻事。
老父握紧妻子的手说道：“随他去吧，想开了就好了。”
穆宸走出家门，无意识的向纪家走去，他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又能做什么，只是走着走着就走到了惯常走的那条路。
“穆宸。”陌归见到前方那个熟悉的人影，不知怎的竟生出了满腔的不忍。
穆宸抬头只见满脸泪痕的陌归定定的站在前方，他想伸手抓住她，可他不敢因为他不配。
看着穆宸脸上从未有过的绝望神情，陌归忽然笑了起来，就像每次见到穆宸时一样。陌归大步来到穆宸身边，主动拉住他冰凉的手说道：“我们去你房间吧，我削梨给你吃。”
“……”穆宸没有说话，只是任由陌归拉着自己走回刚刚的路。
虽是沿着原路返回，但陌归却没有从穆府的正门进入，而是拉着穆宸走到了儿时晚归偷偷溜回家的小洞，这个洞口现在看来已经很小了，四周还长起了杂草，陌归艰难的爬了进去，不理会满身的污秽，而后穆宸也翻墙而入。穆宸望着眼前脏兮兮的陌归，只觉得心脏一阵阵的绞痛。
“我们走吧。”陌归拉着穆宸小心的避过穆家众人跳窗进入了穆宸的书房，摊开的宣纸上还留有胡乱写下的字迹，以及一盘莱阳梨。
陌归拿起一只梨，熟练的拉开书桌右侧的抽屉取出水果刀，霸占了穆宸的坐椅专心的削了起来，还是略显粗糙的果皮，还是葱葱玉手，穆宸只觉陌归削落的是自己的心脏，一片片的落地一片片的消失。“陌归，对不……”
“好了。”陌归完成了最后一步欣喜的说道，八瓣梨花静静在指尖绽放开来。陌归拿起一瓣梨看了又看，泪水渐渐蒙蔽了双眼可她硬生生地憋了回去，才抬起头看向穆宸。
“对……”穆宸再次说道。
“对不起什么？我既不怨你也不恨你，甚至连一点点的埋怨都没有，你有什么对不起的？”陌归摇摇头一字一字铿锵有力地说：“记住，没有对不起。”将手中的梨送到嘴边，陌归狠狠地咬了下去，甚至没有咀嚼就强咽下去，“以后多保重。”说完最后五个字陌归绝然离去，她不敢回头看，不敢看穆宸的表情，也怕有一秒耽搁就会前功尽弃。
这是陌归第一次吃亲手削的梨子，她并不喜欢梨子清脆的口感只喜欢看着穆宸开心的吃梨，梨子一贯只有穆宸一个人吃，因为两个人分梨也就是“分离”。那时的陌归笃定的认为只要自己永远不会吃到自己削好的梨，只要不吃就不会分离，而今看来全是骗人的笑话。陌归攥紧了拳，手中剩下的梨子支离破碎的落地，只留下粘腻的汁水附着在手上，陌归碾碎的不仅是梨子更是自己的心，只是这时已经疼的麻木了，只剩下一片空白。
从此之后人尽皆知，北平的楚家五姨太酷爱吃梨，但梨分八瓣只吃其一；扬州的穆老爷此生最痛恨梨，全家人不得吃梨，甚至连穆家的商店也不准卖梨。
“欲黄昏，雨打梨花闭深门。”子兮喃喃念到，幽闭的不仅仅是那扇名为幸福的大门，还有那两个人的心。
笑看世间痴人万千
白首同倦 实难得见
人面桃花是谁在扮演
事过境迁 故人难见
旧日黄昏映照新颜
相思之苦谁又敢直言
梨花香 却让人心感伤
愁断肠千杯酒解思量
莫相望旧时人新模样思望乡
笑我太过痴狂相思夜未央
独我孤芳自赏残香
梨花香 却让人心感伤
愁断肠千杯酒解思量
莫相望旧时人新模样思望乡
为情伤世间事皆无常
笑沧桑万行泪化寒窗
勿彷徨脱素裹着春装忆流芳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雨打梨花深闭门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