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影*暗香》悲情小巫婆

36、遗失的回忆

　　某天，应晓泽又坐在了那座桥边。
　　“你在这干嘛？”冰沁走了过去。
　　“坐。”拉住了冰沁，她的神色有些勉强。
　　“怕什么，有我在。”应晓泽抬头看着她，郑重地说道。
　　冰沁很是不安地坐了下来。河水倒映着两个人的上身，应晓泽看出了冰沁脸上的一点点紧张和不自在。
　　“你看，涨涨落落的，这河水比前些天深多了。”
　　“嗯。”她心不在焉地应答着，手心有点微微渗出汗来。似乎是为了装作镇定似的，拿出手绢来擦了擦汗。“我们走吧。”
　　“好吧。”应晓泽也不再勉强冰沁可以多待会儿，毕竟要让她克服恐惧不是一天两天可以达成的事，急不得。
　　忽然吹来一阵风，，手绢轻轻地飘到了河面上。应晓泽站在桥墩上想伸手去够，还是差一点。风又吹了起来，被河水带动着，手绢被吹得更远了。
　　“算啦。“冰沁站起身来。
　　“没关系。我去捡。”不由分说，“噗通”跳了下去，溅起一片水花，冰沁又恐慌地退后了几步，尖叫了一声，她甚至用双手遮住了眼睛，紧紧地低着头。
　　“给。”不知什么时候又听到了应晓泽的声音，她这才睁开了眼。“就是脏了，回去洗洗吧。”应晓泽把手绢放在了桥面上，身体还在水里。
　　“你快上来啊！快点！”很像命令的口气。
　　“没事，你看这水这么浅！”
　　冰沁这才仔细地看看应晓泽，他那一副满不在乎的态度，上身在水面上，很是悠闲的样子。“快点啊！你就是存心让我急，是不是？”双眼有点泛红。
　　“好好好，上来就是了。”
　　终于应晓泽还是爬上了桥面，冰沁这才冷静下来，但是神情却是十分严肃的。
　　“瞧你，我不是好端端的吗？你怕什么？”
　　“我不是说了吗？不要去捡了。你为什么还要下去，万一那个，怎么办啊？”冰沁别过了头，不去看应晓泽。
　　“这也没什么可怕的。”说时，应晓泽用手捧了瓢水向冰沁洒去。“真的没那么可怕的。”这回，冰沁的反应到不是很大，倒是她没好气地走开了。
　　“没事吧，我只是逗你的。看你平时没那么严肃，不会这么惹不起吧。”应晓泽捡起手绢，立刻跟了上去。
　　“说什么呢？你就是故意气我，是不是？你觉得开这种玩笑很好玩吗？万一你真的出事了……你是不是存心让人为你担心啊。”
　　“怕我被淹死了。”一会儿，他又大笑起来。
　　“这个很好笑吗？”
　　“好啦。我也没说要开这种玩笑，我早说过，这水很浅的。”
　　“够了，不要说了。”真的生气起来。
　　“好啦，不要气啦。我先去换件衣服。”
　　“先别走。陪我说会儿话，好吗？”拉住了应晓泽的手。
　　“洗耳恭听。”预感到了什么，正襟危坐的摸样。
　　“以后不要再拿这种淹死不淹死的事开玩笑了，知道吗？”
　　“为什么？”
　　“我怕，我很怕，我真的很怕。”
　　“怕什么？”
　　“他就是这样离开我的，他就是这样被河水淹死的。夏允，夏允。”她终于喊出了那个憋藏在她心底的那个名字。
　　“哭出来就好了，哭出来就好了。”应晓泽轻轻拍着她的背。
　　“所以我不想再看到任何人碰到同样的情况，我不要再看到了，无论是谁，你明白吗？”
　　“嗯！”应晓泽安静地点着头。“可是，你要忘记伤痛，走出阴影，知道吗？”
　　冰沁脸上浮现出甜美的微笑，她频频地点着头，面庞上有一丝丝细小的汗珠如梨花带雨红润动人，平添七分妩媚。“但是，我不能忘记，你知道吗？”仰头看着她。
　　“我知道。所有人都可以理解。”应晓泽又想到了自己，其实已经什么都忘记了，本来该忘的和不该忘的是不是都一并忘记了？还有什么是值得记住的呢？他又陷入了丝丝的忧愁，仿佛有什么在扎痛着他的神经。

　　这天，冰沁睡得特别沉，大概是累了，把心中所想的终于一股脑儿全都宣泄了出去。有时候，人泄露一个心的秘密也是一种解脱和释放吧。
　　第二天清晨，第一个看见的人是应晓泽，忽然心中有种怪怪的感觉，相见又不敢见。这么久了她开始第一次仔仔细细地打量这个人：他的皮肤如此白皙，一看就知道不是这里的人；他的眼睛很清澈，总会有某种正义的东西从眼眸深处射出来。可以说他出现地是那样意外，就像从来没有想过的奇遇，她以为她这一辈子就呆在了杨家村，认识的也就全部都是村里的人，谁知道自己会遇上这么一个“不速之客”，失忆的他将何去何从呢？是不是就这样一直呆在杨家村了？有时候冰沁不容许自己这么想。她还是相信失忆的他总有一天回想起来的，就如她认为一个人不可以没有回忆一样，因为这对自己对别人都是残酷的。
　　“冰沁。”趁着她不备，应晓泽又朝她泼起水来。
　　她第一反应想到的并不是这是水的忌讳，而是这下子完全放开手脚，怎么去“报复”应晓泽了。她也不肯罢休的样子，干脆两个人打起水仗来了，忽然间觉得很是开心。冰沁也好像忘记了曾经有过的恐慌和阴影，应晓泽也忘了心底那些关于失忆和陌生的事。
　　“冰沁，你不怕水了。”应晓泽兴奋地喊道。
　　“是啊。”她理了理沾湿的双鬓，水珠不停地顺着发丝一簇簇地低落，连脸上都水灵灵的一片。看看自己，看看应晓泽。
　　“我帮你擦擦。”冰沁拿出手绢替应晓泽揩起来，不知不觉，四目相对的专注让两个人都不适应起来。

　　又是河边，有两个人的倒影。
　　“你说我该忘了他吗？可以吗？”冰沁看着水中的应晓泽，眼睛颤若游丝。
　　“我连过去都忘光了，我不知道。”隐隐透露了自己的心事。
　　“对不起，你想起些什么来了吗？”
　　“没有。不过，我倒觉得在心底保留一些美好的东西也不错。你也不必勉强自己全部去忘记。怎么样开心就怎么做吧。”看了看专注地低着头的冰沁，又说道，“其实你心里早就有答案了，不是吗？”
　　冰沁会心一笑，“你希望自己恢复记忆吗？”
　　“开始很想。”应晓泽长叹了一口气，“可是就算很努力还是没有用啊。渐渐地我真的安于了现状。如果有一天我真的突然想起来，我想我肯定又会不适应起来，记忆也许也会反过来变得陌生，我的这份宁静变会又失去了。所以，算了，还是顺其自然吧，该想起来的时候总会记起来的，及也没有用啊。”
　　“回忆丢失太久，真的也会变成陌生的吗？”冰沁想着，忽然觉得应晓泽有点可怜，他总是不会表现出心里那些深藏的悲哀和忧虑，而装作不在乎很潇洒的样子。“住在这里让你觉得很宁静吗？”终于看着真实的应晓泽说道。
　　“不知道。”他自己也不确定起来，重要的是现在他真的不知道除了这里还可以留在哪个陌生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