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影*暗香》悲情小巫婆

37、“落地生根”

　　“干嘛呀？”有一天冰沁看见应晓泽拼命地挖着土。“找宝藏啊？”
　　“我在挖井呢！等挖到够深以后，就有水了。”应晓泽一本正经。慢慢地，整个人都填在了洞里，看不见人了，之间土不停往外飞着。
　　“歇会儿，喝口水吧。”冰沁吵着洞口喊道，一会儿又传来“隆隆”的回声。“哈，还有回声了。”显得很是高兴，“你要不要休息啊？”
　　“再等会，就快有水了。”声音好像从巷子里传来一样，听起来很幽远。“哈哈，有水了，你快来看呐！”应晓泽一会儿激动起来。
　　冰沁把头探了进去，“黑乎乎的，怎么看得见？傻瓜！”
　　“呵呵，也对！”应晓泽憨憨地笑了下，“再挖些，水积深了，你就可以看得见了。”
　　“哎！”冰沁想阻止，让他休息会。看他那么认真的样子，不由止住了。一个人在上边，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他挥着铲子，时而用袖子擦擦汗。她很久都没有这么认真地看过一个人了。“你稍微上来点！”冲着应晓泽喊道。
　　“什么？”应晓泽仰头看着他。
　　“稍微上来点，头再高点。”指手画脚的。
　　“什么啊？”应晓泽踩着旁边的土上，身体顶高了一点了，还是要仰头才能看到外边。
　　“别动！你看看，都是汗。”冰沁认真地替他擦起来。“好了。”却见应晓泽还是看着她，“怎么啦？”又问道。
　　“脖子酸的，别不过来了。”说罢，又钻了下去。
　　冰沁不由噗哧一笑，“要不要喝口水啊？”
　　“不用了。”声音依旧嘹亮。

　　终于，村里的第一口井挖好了。村里的人都觉得很是激动，不久大家真的体会到有一口井真的是很方便。渐渐应晓泽被全村的人都当成了“救星”。村长也渐渐为之动容，启动了打井的计划，也终于赞同了应晓泽关于挖河的建议。“有你在，我们放心。”他这么对应晓泽说。
　　每天，应晓泽领着大伙测水源选地然后挖井，虽然总是挥汗如雨，但是却是很累很快乐。冰沁会频频送来茶水和点心，日子过得平淡充实也温馨。
　　应晓泽真的逐渐融入了杨家村，大家都把他当成了这里的一员，没有人再问起他的过去。他也觉得自己已经真的完全成了这里的人，并且习惯了这里的生活。
　　“回来啦！累吗？”是一个像往常一样的傍晚，应晓泽忙了一天一回到“家里”，就听到了冰沁的问候。
　　“不累。”他松了松肩膀。“这是什么？”看见冰沁拖着一捆柴似的东西，眼眸忽的变得锐利起来。
　　“紫色桔梗，很特别，是吧？”
　　“紫色桔梗？还有紫色的？”忽的有如针刺的疼痛碾过脑海。“紫色桔梗。”他揣摩着这四个字，觉得脑袋又是一阵胀痛，已经很久没有过这么强烈的感觉了。蓦地，有一句话回荡在他的耳边，“不管怎么样，你要和我一样，要喜欢紫色桔梗。”这样回环在他的耳边，有一种熟悉的感觉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但又说不清是什么。他捂着耳朵，觉得压制不住的痛苦，让他整个人都觉得空荡荡的，有一种被掏空的感觉。
　　“怎么啦？”冰沁跑了过去。
　　“我好像想起些什么。”还觉得似乎像幻觉似的，整个空间都是乱七八糟的声音。
　　“我扶你进去吧！你慢慢想。”
　　他坐着闭着眼睛眼睛冥想了一阵，渐渐耳边归于了宁静，还是一阵迷惘和煎熬的苦痛，“还是很空白。怎么办？”
　　“没事。不要急。等下我们去次镇上，咱们去看看大夫。”说着，冰沁脸上掠过一丝的忧虑。她感觉离应晓泽远了一步，那个好像想起些什么的应晓泽对他来说是陌生的，也不是她所认识和了解的。也许，有一天，他还是要离开的，回到他本来的位置，找他该找的人。冰沁一下子想了很多，很远。

　　“太好了。大家都没那么怕水了。以后村子也不用担心缺水的问题了。”冰沁道。
　　“嗯。你看这个村子多开心。我真的觉得自己喜欢这儿了，赖上这儿了。”应晓泽看着这和谐的一切说道。
　　“可是，有一天你什么都想起来的，不还是要走的吗？”
　　“谁说的？我还没想过要走啊。”
　　“你原本不属于这里，呆在不属于自己的地方，合适吗？”冰沁眼里透着忧伤，她仿佛现在就可以感觉到离别的伤感，这种伤感开始像墨迹一样一点一点在她心里扩散开来了。
　　“没有谁是完完整整属于哪里的，难道不是吗？”应晓泽用质疑的目光看着冰沁。
　　“可是，原先你总有属于你的地方，还是不要太留恋了。”冰沁就这样走开了，不容应晓泽任何的回应和辩解。
　　此后，冰沁见应晓泽总是躲躲闪闪的，话也不多了。
　　“为什么躲我？”一天，应晓泽拦住了冰沁。
　　“既然知道，干嘛说出来？”
　　“以前不是挺好的？为什么要这样，你知道你这样，弄得我每天都心神不宁的。好像我做错什么一样。”
　　“没事。”淡淡得说道。
　　“你这样子倒好象我们之间有什么似的。”
　　“有什么啊？”颇的，冰沁紧张起来。
　　“没有误会吗？”
　　听完这句，冰沁又放松了下来，心中不知是喜是悲。“哪里？别多想了。这几天你药吃了吗？”
　　“你还会关心人啊？”
　　“我问你话呢！”
　　“吃了，还是老样子。”应晓泽显得并没一开始那么苦恼了。本来好像想起些什么，一下子令他很兴奋，但现在还是一点迹象也没有，再一次渐渐平静了下来。“以后，不要再故意躲我了！”
　　“总有一天你都要走的，不是吗？”说得很轻。
　　“谁说的？”
　　“你愿意一辈子做个失忆的人吗？你也说过人应该留点美好的东西在心里，不是吗？你连回忆都没有，很可怜的。”
　　应晓泽没有说话。
　　“你还是希望想起些什么的，对不对？想起来后，这里的一切就不再是你该留恋的。”
　　“可至少我现在还在这儿。”
　　“所以，你走吧。找回你的过去去。”
　　“我已经习惯这里了。”
　　冰沁背过身，心里酸酸的。“习惯又能代表什么呢？刚开始你不也不习惯吗？”
　　“为什么？你知道我想不起来，我要到哪里去找我的过去。我们像从前一样相处，不是很好吗？
　　“你觉得好，我觉得不好。”
　　“为什么？”
　　“因为我怕我太留恋你，我怕我真的喜欢上你，不舍得你走怎么办？”忽然变得勇敢起来，说完之后，连自己都觉得难以置信。
　　应晓泽有片刻的呆滞，“所以你才要躲避我吗？”
　　“纵使我没有回忆，你们是我的回忆，这儿是我的回忆。我说我来上这儿了啊。”
　　“不对不对，难道你就一点都不想知道你的过去吗？你就一点都不留恋吗？这对在你过去中存在额那些人公平吗？”
　　“我都不知道，我怎么去留恋。我想过我一定要想起来的。可是现在我留恋的是这儿。相信我，我会留下来，你就让我留下来吧。”耍起小孩子脾气来，“我失忆的部分是过去，那么从前度过的日子就不算过去了吗？我已经不再是个没有回忆的人了，真的别把我说那么可怜。我虽然不能保证我想起来后，会不会有什么改变，可是我现在是真的喜欢这儿了。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好吗？”推了下冰沁，“别傻了啦！看现在，不是很好吗？”应晓泽不知道他是真的喜欢上了冰沁，还是只是为了这么一个女孩的坦率和善良而动容了，或者只是纯粹的习惯呢？他不想去搞清楚到底是什么了。当初会留下来不管是因为没有地方去，还是为了要帮助冰沁和杨家村解决水的问题，更或者是因为感情牵绊了他。最初的原因，在他看来已经不是那么重要了。因为慢慢地，他发现他是真的恋上了这儿，还有冰沁。有时候，他还是会在一个人的时候努力地回忆，但每次总会很头痛。有时候，他就想，像现在这么下去也不错，他的过去正在一点一点慢慢地积累，便不再是一个没有记忆的人了。以后的事，连他都不愿意多想，他渐渐真的成了“水生”，也完完全全地习惯了“水生”的生活。一切都显得那样平静，自然，伴着淡淡的幸福和满足感。寂寞总是在黑夜挥霍，而掩藏在光明的影子之下。也许只有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才会感到孤独，凉意便从背后袭来，一句句“我是谁？”烦人地拼命往他的脑子里钻。但是，关于过往，脑海却还是那样空白。然后整晚整晚地睡不着，一直醒着，一直听到公鸡的啼叫，一直等到第一缕阳光斜照进来。那空洞的寂寞和无力才渐渐消散去，让白天打击得荡然无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