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回燕入帘》闻烈衍

17、十七

　　赵又迟点了点头，吩咐从人让出一匹马来给这乘客，那乘客大喜过望，马队中的马匹胜过他自己的马匹十倍百倍，这一下峰回路转，再想不到，骑上马客套一番，居然也兴高采烈而去。陈小柳不忿道：“大哥，你便是这样好说话的，怎么还送他马儿？”赵又迟微晒道：“你也是快成家立室的人了，怎么还这样随意树敌？将来小歌跟着你，可得多提心掉胆！三弟比你年纪小，可老成多了。”陈小柳不以为意，嗤笑道：“怎么？他比我老成么？我可不曾害过相思病，深更半夜做梦还在喊小凤小凰的。”
　　周燕回一怔道：“什么？”陈小柳哈哈大笑，道：“你昨晚自己做梦，都不知道的吗？可惜，可惜，要不是被你那般皱着眉头抓着手太也肉麻恶心，管保套出你不少话来。”他和周燕回兄弟之情甚笃，有时抵足而眠，干脆就横七竖八睡在一处。周燕回梦中的言语，却都被这把兄听了去，但陈小柳从没想到周燕回喊的是个少年，却非少女，想当然尔就将那“风”字当作了“凤”字，眼下得了机会，便来取笑。周燕回脸上一红，道：“二哥，咱们快往前面去吧！”心中苦笑道：“原来我做梦也记着他，自己还不知道。”
　　隋歌倒没说话，在她心里，虽然已经和陈小柳恋热情浓，但每个少女对于初恋的男子总是特别不同。此时知道了周燕回心有所爱，她便再豪爽不拘，也有几分空落落的，心道：“三哥也有喜欢的姑娘啦！唉，我不是也有了二哥么？”想到此处，不禁有些甜蜜，也有些心酸，一种说不出的遗憾怅然油然而生。她不愿多想，一勒缰绳，便自顾自向前去了。
　　陈小柳余光瞥见她一声不吭策马而去，微一怔楞，苦笑一声，不再打闹，追着隋歌而去。他知道在爱侣心中，永远有个男子是不同的，这人是自己的好兄弟、好朋友，这事既不是她的错，也不是他的错，从前她身边剩下自己一个人，同甘共苦，才走到一起。但如果有一天让她重新选过，她又会怎么选呢？他自然不会让她有这个机会，但这疑问终究在心里压着，永永远远都不能消弭。
　　赵又迟见到两人当先而去，摇头道：“这两个小家伙，总也莫名其妙的闹别扭。真是叫人不放心。”周燕回心道：“倘若风弟在我身边，即便是和他闹了别扭，由他打骂，我也心所甘愿。可是他走了，再也不会回来跟我在一起了，就算他在我身边又怎么样？总有一天他会喜欢上一个姑娘，就像二哥和四妹这样。”
　　四人各有所思，引着马队缓缓向前。越向太平镇去，越是许多人重伤而归。待他们来到太平镇前，就见四下里处处都是鲜血斑驳，镇口一个黑衣人盘膝而坐。离他十丈开外，一个老太婆和一个老头子站在一个少年身边。那少年神色木然，也是盘膝而坐，但唇角一丝血迹，显然已经吃了亏。
　　周燕回一看之下，那人不是宋无咎更有何人？眼下看来，大约是已和那对祖孙动上了手，江湖规矩，这等比斗最忌旁人插手干预。镇前此时围拢了不少人，可大多却是伤号，就算心有余力也不足。无伤之人也多半是冷眼旁观，等着捡现成便宜。
　　赵又迟手臂一扬，马队便停在原地。
　　只见那少年坐了片刻，便即站起，那老妇人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这祖孙三人相貌不似，可是脸上却一样僵硬麻木，毫无表情。那少年听了几句，那老妇人便不再说话，只将一副双刀交到了他的手中。那少年接过刀来，走到宋无咎身旁站着。
　　不一会儿，宋无咎也已睁眼站起，见那少年提了双刀看着自己，笑道：“小哑巴，你要比兵刃？”那少年点头，足尖在地上一挑，踢起一把钢刀，落到宋无咎面前。宋无咎笑道：“不用那么客气！”却不拿刀，将腰带上挂着的一对钢爪取下，装在臂上。
　　那少年见他自有兵刃，将刀一撇，并不开口，却原来是个不会说话的哑巴。两人待宋无咎装好钢爪，便即动手。周燕回吃了一惊，他知道宋无咎擅长地堂功夫，那少年使的双刀，最考的是身形步伐，倘若宋无咎着地而进，伤他下盘，这胜负不看也知分晓。
　　两人这时已经打得很是热闹，那少年一双白剌剌的银刀上下翻飞，端地是缠头裹脑、泼风也似地翻转劈扫、步步紧逼。他年纪虽轻，脚步不浮，竟是轻功绝佳。宋无咎被他缠在圈中，一时居然脱不开身，但他也非易与之辈，钢爪托架勾挑，一时间只听得“叮叮当当”如玉珠落盘一般脆响不绝。两人一个打得快，一个接得巧，四周的江湖人士都是刀口吃饭，最重的就是这等玩意儿过硬之人，见到两人斗得激烈之处，大家竟然都忍不住同声叫好起来。
　　周燕回心道：“这祖孙三个老得极老，年轻的却是个哑巴，何必叫他送命？”他学了杜孟两人的武功，与宋无咎、肖无缪二人其实可算得半个师兄弟，但他吃过这钢爪的大亏，心中对这两个家伙也没多少香火之情，暗想：“这等比斗不能插手，但这少年得胜，我们也不必苦等。”
　　想到此处，故意扬声对隋歌道：“四妹，三哥考你一考，你说那使钢爪的汉子是什么路数？”隋歌道：“他这钢爪连在护臂上，砍他手臂不能见效，这等兵器可不多见，三哥，还是你说给我听罢。”陈小柳却插话道：“看这汉子肩肘手腕，全都很是灵活，臂力也颇不小。又是一对钢爪，倒和那双刀是个对手。我瞧这人不止会用护腕钢爪，也多半会虎爪手之类的武功，你瞧他的肩膀，虽然用的是钢爪，其实还是龙爪虎爪之属。”
　　隋歌道：“但他一抓而来，那使双刀的多半就架住了，想来还是用双刀的能胜。”陈小柳自然愿意在心上人面前显得见多识广，连忙道：“那也不见得，俗话说“单刀看手，双刀看走”，要瞧一个人单刀练得好不好，要瞧空着的另一只手。倘若练的不到家，空着的一手往往难以与持刀的手互相协调配合，对敌之际，处处受制。功夫好的，空着的手不但能与单刀相辅相成，高明者更能单手捋了对方的兵器或者手臂。若是双刀，又以十二字为重，乃是“劈、砍、撩、挂、扎、截、拦、压、推、抹、横、架”，两刀交互，人随刀走，刀随人出，步子绝不能错了半步，否则配合不灵，两个兵刃反而互相拖累。双刀最重身法，脚下要快、稳，步伐上的功夫不能丝毫差错，这类刀法最怕的便是打下三路，遇着专门滚地砍脚的地堂功夫，实在是凶险得很。”
　　周燕回道：“原来如此，嗯，我瞧他的样子，多半也会滚堂刀、滚绣刀之类的。但他钢爪虽然能抓别人的脚踝膝盖，块头毕竟太大，使双刀的若是个傻瓜也就罢了。倘或一时间刀口向下，刃向外翻，那钢爪碰了上去……唉哟，不好！”他说到此处，登时心中叫苦。
　　那少年轻功虽佳，可刀刃外翻，想要磕断一对钢爪，必然得是神兵利器。这少年的双刀与钢爪对磕数次，从来也不见钢爪被砍下哪只，显然不过是双普通兵刃。他引得义兄妹扬声说话，本意是要提点那少年，但心中所拟的对策虽然合适，却不见得那少年也和他一般的内力深厚。竖刀而立，没准反而要被钢爪抓断了兵刃。
　　便在他们说话之间，相斗的二人居然听教听话一般，一个着地急滚，钢爪撕向对方腰头，另一个双刀下刺，刃朝外翻，只听“铮铮”两声，钢爪银刀居然一起崩裂，那少年倒退几步，两只半截的刀还握在手中，另外一端双双插入土中。宋无咎见钢爪断裂飞出，肩肘着地，又是一滚，堪堪避开。就听见“唉哟！”“唉哟！”，围观众人中躲闪不及的竟被断损飞出的钢爪所伤。
　　蓦地里寒光一闪，那少年身躯微震，翻刀急磕，但此时双刀已断，又怎能抵挡？那寒光擦在断口之上，立时当胸打入！
　　那少年张了张嘴，仰面就倒。那对老夫妇连忙抢上前去将孙子接住，老妇人一看之下，不禁大怒，喝道：“哪一位好朋友出手替婆子教训孩儿来着？请出来大家朝个相！”原来不知是谁趁乱发了一枚透骨钉，正中那少年肩头。那老妇人全神贯注在瞧孙子与宋无咎拼斗，竟然没瞧见是谁施了毒手。
　　那老头子却不说话，一双眼缓缓自四下里瞧去，停在一个佝偻的汉子身上，哑声道：“这位师傅，请你将解药交出来。”那汉子倒退一步，道：“老家伙，你别血口喷人！这么许多人，怎见得是我？”话音未落，却见宋无咎走上前去，狠狠踢了一脚道：“把解药拿了出来！”那汉子拿受得起他一脚？杀猪似地嚎道：“你敢打我？你敢打我？”宋无咎冷冷道：“为什么不敢？”那汉子尖叫道：“你要你相好的命不要了？”宋无咎一脚踏在他的腿上道：“你家主人要我替他挡下闲杂人等，应允了我单凭本事。我若手段不济，被人杀了也绝不怨尤，难道真要你这般下三滥的东西来帮手不成？”
　　那汉子被他这脚替中了腰间的穴道，登时浑身麻养难当，只能惨叫不止，颤声道：“在……在腰囊里！”宋无咎伏身拿了他的腰囊，果然摸出一个小瓶，瓶中都是药粉，芬芳扑鼻。又问道：“怎么用？”那汉子已疼得满头虚汗，话也说不出一句，那老头子走到那汉子身边，伸手在他腰间一按，问道：“请问这位师傅，该当怎么个用法？”
　　那汉子被他一按，穴道立解，哆哆嗦嗦道：“外敷一钱，内服三钱，这就够了。”那老头一笑道：“多谢。”向宋无咎一颐首，脚步蹒跚，又回到妻子孙儿身边去了。
　　众人心中都暗道：“此人虽然出手狠辣，倒不失光明磊落。”但光明磊落固然是好，拦路挡道，又不那么令人称赞了。赵又迟见那少年的事情告一段落，心道：“此时总也要有个了局，终不成咱们千里迢迢赶来，却在此处折返，传扬出去可成了什么样子？”纵马上前道：“这位朋友请了，在下折花门赵又迟。”
　　宋无咎双眉一轩，道：“怎么，你就是赵又迟吗？你要去静华庄，那么请过去好了。”他这一言既出，四下一片哗然，在场的二三十名江湖客都喧闹起来。万料不到数十人都不能过这疯子的关卡，偏偏一个锦衣少年报了报身家就轻轻巧巧放过了。
　　赵又迟也是一怔，愕然道：“不敢，在下……”宋无咎见他啰啰嗦嗦，好大的不耐烦，挥手道：“去吧，别在这里婆婆妈妈。”赵又迟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但对方既然乐意放行，也不必多管闲事，便道：“多谢尊驾美意。”回头招呼一声，四人偕同仆从一起进了镇中。
　　周燕回忽然道：“大哥，我向你借几丸疗毒的丹药成不成？”赵又迟道：“怎么？咱们哥们儿何必客气？”吩咐从人取了几瓶药来，又有伤药，又有解毒丹，连补益滋养的丸药都有。周燕回拿了药物，回马奔到那对老夫妇身边道：“两位前辈请了，适才这位兄台折损兵器，是在下的不是，请三位不要怪罪。”说罢将丸药一股脑摆在地上，便翻身上马。
　　那少年本来闭着眼睛去毒调息，听见周燕回说话，忽然飞快看了他一眼，这一眼却无感激之意，反而有些怨怪之色。周燕回知道江湖中人往往心胸狭窄，最恨失了颜面，自己支招有误，累得他断刃挨钉，只怕已经将自己恨上了。心中暗道：“这人量可不宽，罢了，左右我也算尽了道义，管你记恨不记恨呢！”
　　略一拱手，拍马而去。
　　静华庄与太平镇相去不远，午后便到。到得庄园门口，只见八名知客站在门边迎宾。赵又迟递上请柬拜帖。那知客便将四人恭而敬之的迎了进去，请他们在大厅南边一席坐下。这时厅中的席面已坐得差不多了，三四十桌里，不乏恶形恶状之人，但说来奇怪，在场的人虽多而杂，但除了同门之外，几乎不见有谁彼此交谈。
　　有些一桌十人里约有三、四个门派，有些却没一个像是同路而来，周燕回看了一圈，没见到飞来阁有人到场。他略一点算，庄院里近有三四百人，心中暗自惊讶：“这天骄璧果然非同小可，若不是宋无咎在外挡住了许多江湖散客，这些位置恐怕尚不够坐。”
　　同席尚有三人，这三人却不知是哪门哪派，但服色相同，想必是哪一门的同门子弟。到场者最关切的自然都是那天骄璧了，只有周燕回一行人对这武林异宝豪不在意，他们太过年轻，生来便境遇优渥，自不把这传言中的东西放在心上。
　　忽然知客又领了宾客入内，正坐在他们席上。来人是一男二女，男子相貌颇为英俊，衣饰光鲜，知客虽然为他奉座，可他丝毫不予理睬，只是为同行的两个女子殷勤拉开座椅，显得十分恭谨。两个女子之中，一个身着白衣，做少妇装扮，手中挽了一个食盒，她相貌端凝，白衣翩然，仿佛庙中的观音大士。那男子虽然为她拉了座位，她却并不就坐，预先将食盒中的点心茶水摆在桌上，这才坐下。另一个是十五六岁的少女。这少女穿了一身鹅黄色的衣裙，恰好坐在隋歌的对面。
　　两个少女见面，难免叫人放在一起比较。隋歌明艳动人，这少女相形之下确不如之美丽，可她却有股娇怯的情态，宛如一朵贵介名花，叫人自然而然生出怜惜之意。周燕回见这少女身材瘦弱，眉淡睫长，衣裳装饰更是考究无比，俨然是一名出自王谢高门的大家闺秀的格局，与在座的武林人士大异其趣。
　　再瞧那少妇的形貌打扮，心中一动，暗道：“这女子莫不是‘俏观音’韩妙儿？这可奇了，韩妙儿一向独来独往，在江湖上也算得有些名堂，怎会做了这小姑娘的婢女？”他还在犯疑，冷不防被一边的陈小柳狠狠踩了一脚，一望之下，就见陈小柳正自挤眉弄眼，隋歌一边瞧那少女，一边露出几分微笑，只有赵又迟面有难色，似乎就要起身离去。
　　那少女对隋歌一笑，慢条斯理拿过茶碗，轻轻呷了一口。静华庄虽然摆了上好的茶水点心，她却没看到似的，喝了两口茶，又伸出手在碟子里拈起一块点心道：“隋姐姐，我来得匆匆忙忙，没带什么好东西。这左近没有大地方，只这莲香酥、玫瑰饼两样将就吃得几口，请你别笑话。”
　　隋歌不敢答话，偷眼望着赵又迟。陈小柳神色古怪，暗地里抓住了周燕回的手腕，捏得用力之极，想是忍笑得辛苦非常。周燕回看这光景，不由得又是吃惊，又是好笑，心道：“大哥不知怎么招惹了这小姑娘，怎么大家个个都这个模样？”赵又迟略一踌躇，道：“越姑娘，久违。”那少女似乎此刻才见到这么一号人，微笑道：“赵相公，你好！”一说话间，两道清澈明亮的目光已在赵又迟脸上滚了两转。她似乎和陈小柳也是相识，只是略一点头，继而看了看周燕回道：“这位是周相公吗？”周燕回忙道：“是。”那少女微笑道：“此前听闻周相公略有小吉，现下看来想是不妨了。”周燕回暗自诧异，心道：“这女子与我素不相识，怎么全都知道了？”口上答道：“多谢姑娘垂询，并没什么妨碍。”
　　不等那少女答话，赵又迟忽然道：“越姑娘，此处可不是你该来的地方。”那少女仍旧悠然自得，笑道：“怎么，天骄璧这样的物事，赵公子想要，普天下的人都想要，独我就不能想要吗？”赵又迟面带怒色，低声道：“越姑娘！这里江湖同道甚多，可不是姑娘家说笑的地方！请你别在此处乱说！”周燕回大吃一惊，他鲜见把兄这般疾言厉色，既然赵又迟怒气勃发，那么这位越姑娘想必是敌非友。可看看陈小柳与隋歌神色暧昧，似笑非笑的模样，又不太像，饶是他向来聪明，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那少女微微一笑，不置可否，但她身边的男子却十分恼怒，恶狠狠道：“赵公子，我家小姐对你十分礼遇，你这样三番两次出言不逊，真以为自己是凤子龙孙不成？”赵又迟冷冷看他一眼道：“胡兄说笑了，贵上三番两次为难于我，在下可不是她手下的仆役，难道也要与胡兄一样对她百依百顺吗？”那男子脸皮涨得通红，手指一动，便欲发难，冷不防一双银筷压到他腕上，那白衣妇人居然已经抢先动了手。那男子怒道：“妙夫人，你做什么？”那白衣妇人一笑道：“胡四兄，越小姐没有发话，咱们怎么好胡乱动手伤人？胡四兄如果一意孤行，韩妙儿职责所在，须不能与胡四兄客气了。”
　　在座之人十有八九都猜到这女子乃是“俏观音”韩妙儿，眼下她直承其事，本来坐在同桌的三个江湖客立时站了起来，向别的空席位坐去。便是那胡四一听韩妙儿此话，也立时目不斜视，连屁都不敢多放一个。倒是那少女仍旧含笑瞧着赵又迟，对眼前一切全都不闻不问。
　　原来韩妙儿虽然相貌端凝，酷似白衣观音，可却喜怒无常、残忍寡情，最喜欢虐杀壮年男子。她出道不过五载，所杀之人也是车载斗量，声名狼藉，世人皆知。不但如此，她还有个手段狠辣的母亲，母女两人一脉相承，都是江湖上出了名的辣手美人。韩妙儿的母亲“碧磷鬼娘”韩碧殇医毒双绝，与女儿韩妙儿素来不睦。母女俩既不来往，也不见面，但若韩妙儿遭人欺辱，下手之人非遭到韩碧殇的狠毒报复不可，是以人人唯恐避之不及。
　　那少女喝了一口茶，又道：“赵公子，这回我放了你进太平镇来，原是要再续咱们未尽之争。倘若你能得了天骄璧，咱们的婚事自然不再提了。但若天骄璧落入我的手中，赵公子，就请你践约而行，这一次可不能再有什么变动了，你说好吗？”赵又迟惊道：“镇口那人，难道是你……”那少女微笑道：“自然是我。只是来得迟了，又过于匆忙，没能带上几个得力的人来，否则这庄中坐着的便只有你我两人了。”周燕回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陈小柳与隋歌忍笑不语，原来这少女是逼婚来了，且听这口气，只怕不是第一次。多半是听闻赵又迟向静华庄来，误以为他也想夺得天骄璧，因此紧随而来，逼他就范。至于这些江湖上的辣手人物，谅必是都像宋无咎一样有求于她，才甘为仆役。
　　这原委近乎儿戏，但为此伤残丧生的江湖客却大有人在，周燕回啼笑皆非之余，也不禁暗自心惊道：“这小姑娘好狠的手段，害得这许多人或死或伤，原来只是为了跟大哥成亲。女人家的心思，真是不可理喻。”
　　赵又迟还未答话，只听得“碰”的一声巨响，众人循声望去却见一个老头蹲在座椅之上，斜眼瞧着他们，阴阳怪气道：“小娃娃胡吹大气，将这里一地的好朋友都当作死人了吗？”那少女微笑不语，胡四却立刻反唇相讥道：“不要命的老鬼！我家主人与人说话，哪有你插嘴的地方？”那老者被他抢白，羞怒交加，一言未开，“蹭”地一声自椅上窜起，五指箕张，就扑向那胡四。他见胡四进庄以来处处碰壁，似乎是个卑躬屈膝的下等奴仆，贫嘴贫舌，多半没什么真实本领，着实看他不起。此刻一言不合，就要狠狠教训他一番。岂料他才从席上跃起，就见那少女“噗嗤”一笑，似乎瞧见了什么十分可笑之事，韩妙儿坐在她身边，也是似笑非笑，唯有胡四满脸得意之色，他心头一惊，还来不及明白哪里不对，蓦地里喉上一痛，已歪在地上，就此断气。他人虽丧命，手上余力未消，一掌打在了青石地上，刹那间将石砖打得四分五裂。

　　对不起……我游戏去了……囧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