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2-01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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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杯贪酒换回一夜苦眠。
全身奇痒难耐。不似吸毒者侵入骨髓地那般无力自救，倒像是表皮层下预先埋了火种，而痒不过是引人伸手去挠的导火索。虽能解得一时之痒，却更是会留下热辣辣的疼痛感。然，不挠不可耐，这点反倒又和毒品相似。待到背脊腰际都被挠得想要直接去皮抽筋以求痛快时，心里便想着干脆就这么挠出点血来也好，至少有借口可以克制一下自己的行为，却偏生在这时睁开了眼睛。
窗外透进几缕晨光，照亮了正在跳早安舞的尘埃。那是只有它们才被允许参与的庆典，一如昨夜的我们，如此地泾渭分明。
我半趴在床上，觉得脑袋还是有些沉重，分不清是酒的后劲还是低血压的缘故，只努力地撑着眼皮，呆呆地看着它们嬉戏，心中竟暗自羡慕起它们的无拘无束。新的一天，于我于它们，意义完全不同。
伸出手，将薄薄的盖被往胸前拉了两下，用一侧的腋窝固定住，又将多余的薄被搂进怀里，像是抱着心爱的玩偶公仔般，万分满足地用脸颊轻蹭了几下。能用自己最喜欢的姿势躺在床上尽情地发呆，原本处于罢工状态的大脑也跟着开始恢复正常运转。若此时此刻没有了酒疹的困扰，那该有多好！夹着薄被的后臂上的疹块又想要起来“闹事”，另一只手不得不从被下探过，稍稍佝偻起身子这才勉强够着距离，随意挠过两下，热辣感果然更甚，可就是不见破皮。
难道真要为了酒疹而牺牲掉宝贵的睡眠时间吗？
内心正在拼命地左右挣扎，眼角却瞥见不着寸缕的手臂横压下来。还没待我反应过来，手臂的主人便将我搂进了自己的怀里，顺便禁锢住我的双手。肩膀上刚被落下一记轻吻，耳朵里就听见了平静的呼吸声，耳根和脖颈处自然也感受到了二氧化碳的酥麻魅力。
“不许再挠！”
谨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心中大惊！挣脱开手臂并不牢固的束缚，我卷起薄被半坐起身，努力调整自己的呼吸。好半晌才平复下跳乱节奏的心脏，揉揉脸回身看他，却不期然地见着了他裸露在被外的上半身的无限春光！平坦的腹部，宽阔的胸膛，披肩的漆发，含笑的嘴角，还有那捉黠的眼神。
“还算满意么？”
虽然努力忍住了吞口水的冲动，却控制不住涌向面颊的气血。脸上一股燥热，于是假咳一声，将目光瞥向旁处，却连连引来他的闷笑声，不禁又再回头瞪上他两眼。看着他的裸露，突然连想到了自己，便不自觉地低头瞧被里。裹胸还在、亵衣半褪，怕是在睡梦中给挠的。“昨晚怎么不在书房睡？”背上又痒，绕过手就要去挠。
他立刻起身将我搂入怀中，再次控制住我的双手，改用自己的手掌和指腹，在疹块上稍稍使力揉按，坏笑道：“有些累，就躺下了。况且我们毕竟是夫妻，若不睡在一起，才会让外人觉得奇怪吧。”边说边又将我往他怀里搂紧些。
我侧脸贴在他胸膛上，毫无阻隔地听着他的心跳声。
他顾及着不让薄被滑下，放任我随意靠着，轻道：“脚还疼吗？”
“不碍事，昨晚只是踩着裙摆才摔了——吓着你了？”
“怕你伤着罢了。”不知是想安慰自己，还是想安慰我，他轻轻拍了我肩膀两下。
窝在他怀里，与他有一搭没一搭地又聊上一会儿，但见窗外天色已亮，照例这个点上他应该在宫里准备早朝的事务，何以今日还能气定神闲地在床上搂着我？
“你不去上朝？”
“你道今日起得来的能有几人？父皇早前已经允过假了。”他像是想到了什么，故作神秘地调侃道，“我有东西要给你——不过你得先找着我平日里用的那个鞶囊[1]才行。”
我稍稍离了他的怀抱，狐疑着扬眉看他。他伸手指指我身后，示意我去地上的那堆衣物里找找。昨夜里我和他两个人的宴服都堆在了一起，首饰绶带也卷在了里面，要找个小小的鞶囊似乎有些难度。
于是想着要逗他，我卷起薄被就下得床去，光脚踩在鞋面上。他即刻就在后方故意放声鬼哭狼嚎，严厉“谴责”我不留半点遮蔽物与他，任由他在屋里大泻春色。我不禁心情大好，即使擒着碍手碍脚的薄被，也能够很快移动到衣物堆旁，眼尖地瞄见他的宴服，蹲下身去将衣裳随意团成一团回扔给他，再继续扒拉着找寻最开始的目标。
捣鼓了好一阵子，却还是不见他说的鞶囊，这才想起他的官印也该一并收在那囊内，就算是丢了性命都要好好保存的东西，他又怎敢乱丢？起身回瞪他时，他已披着衣裳，闷笑得快要岔气，悬空的手里得意洋洋地晃着小囊。我鼓鼓双颊，撩起薄被连蹦带跳地回到床上。
他手脚利索地解开鞶结[1]，摸出内里的印章，还有一个叠成方形的小绢包。绢包外层沾了些红色的污迹，也许是染自于印章边角上的墨油。他稍稍窝起手掌，小心翼翼地揭开绢包，献宝似地递到我面前——竟是两枚大小不一的光板黄金戒！
我抬头看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指环对我来说，并非只是一件普通的首饰，更别说是‘你’送给我的——你真明白？”
“你说的，‘执子之手与子偕老’，除此以外难道还有其他含义？”他收起笑容，一本正经地看着我，“不管是尹茈袂，还是柳寄秋，你就是你——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说完便伸手过来执起我的右手，郑重其事地拿小枚指环在我的手指上比划。
我咬咬唇，心中满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动，眼泪瞬间模糊了视线，落在了被上，落到了床上。
“哭什么……”他伸手替我抹去留在脸颊上的眼痕。
这不是一场神圣且完整的婚礼，没有教堂、没有神父，没有证婚人、没有婚筵，只有代表象征性意义的指环摆在一旁。尹茈袂已嫁他为妻，他甚至不可能给柳寄秋任何的名分，但他愿意正视“我”的存在，就算只是一个顶替别人的存在，在他眼里也没有多大的区别。“我”就是“我”，其实我一直都是知道的。他能有这份心意，已经足够。
我柳寄秋，愿嫁他李谨为妻，不论生老病死、富贵贫穷。
换左手给他，动动无名指，示意他把指环套在那根手指上。像是怕弄疼我一般，他仔细着将指环缓缓推到指根处，连过关节的时候都毫无阻碍。我调皮地一垂手，果然滑落在床。
他便皱起了双眉：“我再叫人改改。”
我捡起指环，呵护在掌心里：“昨儿个都不见有人戴，若我一人恐惹非议。不如让翡翠帮我选条链子，当环饰挂脖子上。只你那枚……”迟疑着看向那枚大的。他每日在朝中走动，莫说其他官员，仅是尚书省每日必见的高官就有十人。而这十人之中只要有一人注意到了这东西，都不是能够随意糊弄过去的，毕竟是一群老狐狸。胡人之物，他这个亲王只会比我更不适合。“我找根丝带把它编进里头，你就当饰物随身挂着，如何？”
他捏捏我的脸颊，浅笑道：“记得在下面挂块上等好玉。”
我点头应下，将指环带绢包一起藏到枕后。
这一动，背上又见痒。正想去挠，他连人带被将我抱了满怀：“说了不许再挠！万一破皮了该如何是好？”
“那就等真挠破了再说。”
“你啊！……”他无奈地刮我鼻梁。
房门被人从外推进，翡翠小步匆忙来到屏风跟前，报说有客到访，完全不似平日里的行事风格。再一细问，果是出了麻烦事。
昨日夜里，霍无逸突然派人过来找我们，奈何那时我们尚未归返，珍珠寻思着若非要事，霍无逸断不敢冒然派人过府，想问清楚了再决定是否急报，岂知那人见不着我们俩，死活不肯说出其中原委，于是只得留那人在府里干等。然我们回来后便直接躺下，她也不敢来扰，就把人一直留到了现在。
叫了人过来帮手，梳洗完毕后，谨说要与我一同去见那人，我便顺从地跟到了他身后。
作者有话说
第48章 2-01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