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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遇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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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暗下,骑射场上燃起了篝火。
窦迟晚呆愣愣地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了一天,心里一直担心糖儿和阿娘。
今日她只和君常说送她们回寝殿,如今这个时辰君常还未回来,说明他明白了窦迟晚心中所想,彻底送她们离开了此地。
两族的人围着篝火起舞,一派和睦的景象。
四周弥漫着酒肉的香味,勾起了窦迟晚的馋,终于等到宫婢将一盘肉片端上来,她快速地把肉扫进了肚子。
一队呼嚎着的人来到完颜谨面前,为首的人手中提着一只狼崽,炫耀似的在人群中高举。
“埋伏了两天两夜终于逮到这小畜生了,我们把这狼崽送给王上怎么样!”
“好!”
人群中开始有人跟着起哄。
就在人人都以为完颜谨要大赏这个勇士的时候,他把酒坛“啪”一下砸在桌几上,洒了满桌子酒香。
“谁让你们去动狼群的?活腻了吗!”
完颜谨大怒,不顾娇娇地坐在他腿上的拓跋妤,霍然起身。
那人一脸狡黠,“听说你们细风氏都不敢抓这里的狼,我还以为有多难,没想到是你们太胆小!”
这分明是故意挑衅,拓跋长骨抢在完颜谨再次动怒前走到了那人面前,“你不好好在家待着,来这捣什么乱?”
“啊呜——”
一声狼嚎响彻天际。
“糟糕!”
完颜谨低骂一声,马上组织众人拿起火把将骑射场围起来。
胆小的宫婢被此起彼伏的狼嚎吓得乱跑,只留窦迟晚一人在原地,慌乱之中,有人推了她一把,“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到人群中去!”
完颜谨像丢包袱一样拽着窦迟晚的胳膊就往一旁扔去。
窦迟晚眼前无数个晃动的人影,看不清谁是谁,完颜谨的话刚在耳边响起,自己就被大力地推到一边。
一个结实的胸膛和窦迟晚的脑袋正正撞上,汤婆子脱了手。
“你没事吧?”
这个声音消掉了窦迟晚心中的不安,“君常,你回来了!她们……”
“我已经托了信得过的人送她们回中原。”
那就好,只要离开了王宫,离开了他们的看守,一切都好办了,窦迟晚把悬着的心放回肚子,重新审视当下的情况。
“这些人为何突然如此慌乱?”窦迟晚一边跟着君常走一边问。
“骑射场周围突然出现了狼群,马匹被它们咬死了大半,看样子是来袭击我们的。”
“难道是因为那只狼崽?”
“什么狼崽?”君常疑惑。
“天黑不久,几个人闯了进来,还带着一只狼崽,好像是他们抓来的,完颜谨还因此发了很大的火,正准备教训他们,就听到了连续好几声的狼嚎。”
“难怪,这里从来没发生过狼群主动攻击人的事情,它们甚至会主动回避有人活动的地方,即使是现在它们食物缺乏的时节,除非……”
“除非有人威胁到它们的生命安全。”窦迟晚接过君常的话。
“没错。”
窦迟晚想起阿爹和她说过,狼是群居动物,尤为团结,一些部族还以它们为图腾,崇拜它们的力量,也敬畏它们。
又一个场景闪过窦迟晚脑海,好像是阿爹对她说这些话时候的场景,只有一瞬间,她明白那是什么,却始终没能清晰地想起。
“怎么了?”
“没事,就是记起了一些事情。”
窦迟晚强行把现在不该想的事情抛到脑后。
君常将窦迟晚抱到一匹马上,把缰绳缠在她手里,看了眼被云遮住的月亮,抚摸着马的鬃毛说:“别怕,它认得回王宫的路,抓紧马缰千万别摔下来。”
“你不和我一起回去吗?”
“驮着两个人马跑不快,你先走。”
“你小心——”没等窦迟晚把话说完,□□的马已经被君常拍了一掌,奋力奔跑出去。
凉风灌入耳,窦迟晚冷了一天的身子终于因为在马上的颠簸冒出了一层细汗。
跑出了一段距离,嘈杂的人声在身后渐渐消失,远离篝火后,四周沉入黑暗,来自对四周未知事物的害怕,窦迟晚拉紧缰绳,让马慢下来。
突然,她听到身后草丛簌簌发响,惊得双脚夹紧马肚准备奔向前。
“王妃!”
一个声音从后面响起,好像是在叫她。
窦迟晚本能地回头看,一个微弱的火光从黑暗中走出来,近了才看清,是今日坐在完颜谨身旁议论她的那个人,这张似曾相识的脸,总觉着在哪见过。
“你是……”窦迟晚不知该怎么回应他。
“我是阿谨的好兄弟,叫我安仁就可以了。王妃可否让我上马,我的马匹跑散了,腿脚又不便,万一狼追上来我根本跑不掉。”
没等窦迟晚答应,他已经擅自从后面跨上了马,坐稳后立刻喧宾夺主扯过窦迟晚手中的缰绳。
“你干什么!”窦迟晚大呼,身后的人不顾她的反抗调转马头,往另一个方向奔去。
“你放开我!”窦迟晚双手被他禁锢住,在马上使出浑身劲力扭动都挣不脱他的束缚。
那人操控着马,已经不知道跑到了何处,忽然,窦迟晚余光扫到不远处有两点幽绿的光,心下大喊不好,是狼!
马背上的另一个人肯定也看到了,他避开那双眼睛,策马朝另一个方向去。
窦迟晚意识到现在不是争吵的时候,等躲开这头狼再把那人赶下马方为上策。她收住声,刚想抱紧马脖子,一只手从左边拨过来,窦迟晚生生地被人从后面推下了马!
本来在与身后的人争夺缰绳中,窦迟晚左脚已经脱离马镫,此时掉下马,右脚卡了一下马镫,人在马下被拖行了一小段距离。
一旁是略陡峭的坡,窦迟晚不幸滚了下去。
窦迟晚睁开眼,也不知自己昏过去了多久,站起来直感到头晕目眩,手脚软绵无力,她朝着不远处的火光走去。
那该死的安仁,竟然忘恩负义将自己推下马,再见到他非得让马踹他两脚不可,窦迟晚摸摸折到的脖子,愤懑地想。
亮着火光的地方映出一大块黑影,原来是一块巨石,窦迟晚走进一看,有一个人倚在上面,正是完颜谨。
他身旁躺着一只狼的尸体,脸上也有鲜血溅到的痕迹,窦迟晚猜他应该是与狼搏斗到浑身力气消耗殆尽,才瘫在了这里。
窦迟晚本应该丢下完颜谨不管,自保为重,逃离这里,可她内心挣扎了一番,她始终没办法做到见死不救。
“喂,完颜谨,你醒醒!”
窦迟晚试探地拍拍他的脸,没见有反应,于是大着胆子加大手劲又拍了两下,终于,完颜谨睁开了眼睛。
“怎么是你……”
窦迟晚看他有气无力的样子,瘪瘪嘴:“你以为是谁?拓跋妤吗?”一想到因为拓跋妤一直占着自己的斗篷害得她冷了一天,气就有些不顺。
完颜谨没有理会窦迟晚的反问,他撑着地把身体往石头上挪了挪,“他不是带你离开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窦迟晚讶异,刚才如此混乱的情况下,她连路都看不清,完颜谨竟然能注意到自己被君常带走了,当然,完颜谨以为带走她的人是晏西。
“哼,”窦迟晚冷笑,“要不是你那个什么好兄弟安仁抢了我的马,还把我赶下去,我现在恐怕早就安全回到王宫了。”
显然,完颜谨并没有如窦迟晚的意,把注意放在“她被他的好兄弟赶下马”这件事上,而是——
“原来你是打算回王宫吗?我还以为你会趁机离开。”
窦迟晚一愣,是啊,自己怎么没想到趁乱逃走,真是待在笼子里待习惯了就忘记想要离开的事,但她转念一想,最重要的人已经逃离了这里,自己的事便没有那么紧急了。
“我为什么要离开?况且你也不会轻易放我走,到头来我只会白费力气。”
完颜谨费劲地咽了一下口水,“我确实还不能放你走,虽然不知道庞山执意让你回来承接公主之位有何用意,咳……但是我看得出来你不想待在这里。”
窦迟晚不习惯完颜谨丢掉阴阳怪气的说话方式同她讲话,于是打断他:“别废话了,我们现在可以走了吗?”
完颜谨对窦迟晚摇摇头,看向了自己的腿。
窦迟晚才发现,完颜谨的一条腿形状有些怪异,脚底的朝向也不对。
她按着完颜谨告诉她的方法,找来几根粗树枝,又从他身上拆下腰带,将她的左腿固定住。
好在完颜谨身上除了脚没有其他的伤,虽然满身是血,但没一滴是从他身体里流出来的,也不用窦迟晚想办法给他止血了。
这里距离王宫有一段距离,没有马匹,又拖着伤员,是不可能走着回去的,只有等到天亮找人来救。
完颜谨告诉窦迟晚,这个位置还算隐蔽,今夜可以在这休息等人来。
窦迟晚搓搓感觉越来越冷的手臂,又向火堆靠近了一些,突然安静下来,感觉两人之间有些尴尬。
她看着夜风中摇曳的火光,想到了个事:“第二次,我这是第二次救你了,以后别忘了还我。”
窦迟晚也并非真的想要他报答,他们之间非亲非故,成亲也只是他拿到权力的一个幌子,她连自己现下要完成的“任务”都觉得不真切。
她一直想问庞山,这里的事和自己有半文钱关系吗?凭什么要把她卷进这无谓的争斗中,难道不晓得没有感情基础的血缘关系是脆弱不堪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