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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插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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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冷风到清晨,窦迟晚一开口满是鼻音,鼻子塞到无法呼吸。
君常同其他的蒙面守卫循着窦迟晚弄出的黑烟,找到了她和完颜谨。
窦迟晚看到君常的装束,身上沾着干硬的泥土,身后还背了个人。
“她怎么样?”
窦迟晚看着趴在君常身上的拓跋妤,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无碍,被吓晕了。”
蒙面守卫将完颜谨放在临时制作的简易担架上,护送回了王宫。
昨夜,蒙面守卫负责清理骑射场的狼藉,君常返回去找马的时候被守卫的统领勒令干活。
回来的时候遇到了晕倒在路上拓跋妤,没人愿意同拓跋氏有过多接触,统领就把救她的任务丢给了一直脱队的君常。
窦迟晚在守卫面前难得摆了一回架子,叫了另一个人来背拓跋妤回王宫,以腿伤走不快为由,留下君常跟着自己后回去。
待守卫远去,君常从腰间拿出一支钗子给窦迟晚。
“我的玉钗怎么在你这?”
君常不说话,按住窦迟晚肩头,让她坐在石头上,以手做梳,顺了顺她散了一夜的长发,随后拿出一根发带,简单地为窦迟晚缠了个马尾。
窦迟晚摸了摸头顶,没想到他束发的手艺比自己还好,她摸到了头发上一指宽的布条,在她头上打了个稳当的结。
“你怎么会有女孩子用的发带?”
窦迟晚好奇地回头看向君常。
他拿过那支钗子,插在了窦迟晚非常素净的马尾上,“那天晚上给你和糖儿买糖画的时候看到的,觉得你用会好看便买了,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给你。”
如此说来,这根发带从他们离开平江辗转到瓜州,君常就一直带在身上,要送东西给她有这么难吗?
“我喜欢。”窦迟晚傻笑,露出两颊浅浅的酒窝,脸上是藏不住的欢喜。
窦迟晚与君常在回王宫的路上,碰到了一匹已经死去的马,正是君常昨日骑回来的那匹,看样子是被狼咬死的。
他们发现死马的不远处,躺着一个浑身是血的人,君常走过去探了下他的鼻息。
“死了。”
看他身上的打扮,窦迟晚肯定这个人就是昨晚抢了她的马还推她下去的那个,看见他的惨状,窦迟晚忽然觉得因果中有道不明的关系。
在一望无际的荒漠上,骑马总比两条腿逃跑要多一丝生还的希望,窦迟晚却被夺去了这一线生机,滚落陡坡,险些丧命。
但最终骑着马的人被狼群追上丢了性命,而窦迟晚却因掉下去的地方有高低起伏的遮挡,捡回了一命。
窦迟晚一直相信,只要够强大,命运就能由己不由天,任谁也无法左右,可在这里,有比市井更宽广的土地,比中原更高远的天。
仰望远处太阳露出的红光,寒冷的大地重新复苏,她却感觉到了蚍蜉撼树的无力。
早晨的一阵风吹过,恶臭卷入忽然通顺的鼻子,窦迟晚涌起一股冲动,蹲在地上干呕起来。
窦迟晚第一次直面死亡,感慨颇多,当温暖的日光照在身上,她仿佛重获力量,坚定了要努力活着的心。
距离狼群袭击的事已过了三日,拓跋妤就在王宫里赖着不走了三日,完颜谨非常明确地告诉她,是不可能娶她的。
谁也没想到,几日之前还非细风氏王不嫁的拓跋妤,爽快地答应了今日就离开,但她想讨要一个人,那日将她救起背了她一半路程的人。
拓跋妤向完颜谨讨要人的时候,窦迟晚和晏西正巧也在大殿之上,窦迟晚感到不解,君常那日救拓跋妤的时候做了什么事情,竟让人家对他念念不忘起来。
完颜谨又展现了他变脸的特长,嘴角一挑,事不关己地说:“那人我早已经给了王妃,公主若想要,还得问问她。正好都在,也省去了传唤的工夫。”
说完,完颜谨意味不明地看了眼她身旁的晏西。
“救我的人并不在这大殿之上。”拓跋妤非常肯定地说。
窦迟晚心下“咯噔”一跳,女人的直觉真是可怕。
“听王上的意思,王妃身旁站着的便是那日救我之人,”拓跋妤缓缓走到窦迟晚跟前,将晏西从头到脚扫了一遍,“可在我看来,这个人虽然也戴着面具穿着同样的衣服,但绝不是他。”
窦迟晚说不出话来,她若反驳,便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肯定了拓跋妤的说法。
“我的鼻子能分辨出你们每一个人身上的味道,我说他不是就一定不是。罢了,是不是都无所谓,我就要他了。”拓跋妤玉指一伸,点了晏西。
“我不同意,他不能跟你走。”窦迟晚上前一步,轻轻打掉拓跋妤指着晏西的手。
“哈哈哈!”拓跋妤突然大笑,“我就说你的王妃有问题吧,我这一试就试出来了,我的嗅觉很灵敏不假,但向你讨要人纯粹是帮你试探她,看看她和她身边那个人到底是什么样的关系。”
“没想到你的王妃不仅和这个人关系好,她那还藏着另一个男人呢,”拓跋妤斜着眼瞟向窦迟晚,“真不知该说你们主仆情深,还是说你——滥情。”
完颜谨彻底被拓跋妤的话激怒,只是隐忍不发,他叫来一个蒙面守卫,将晏西拉了下去,过了一会那个守卫回到大殿上,附在完颜谨耳旁说了些什么。
窦迟晚看见晏西从殿后走出来,做了整理衣襟的动作,他是在告诉窦迟晚,刚才那守卫检查了自己受的伤。
完颜谨让守卫查看晏西身上是否有留下他鞭子的伤口,这是确定跟着窦迟晚出现在他面前的人是否是同一个的办法。
窦迟晚看到完颜谨的嘴由紧抿到松开,确定了守卫向他禀报了晏西有鞭伤的事,这个结果应该能稍稍减轻完颜谨对她的怀疑。
联想起昨天的一系列事情,窦迟晚大致理清了来龙去脉。
从君常主动上场比试起,完颜谨就开始怀疑了,他一直以为窦迟晚只是对晏西比较信任和依赖,而这个人是蒙面守卫里的,完颜谨虽然嘴贱地说过晏西是她“情人”,但心里肯定没真的觉得他俩有什么僭越的关系。
但一个普普通通的随从,即使忠于他的主子也不会主动为了帮主子救下人而以身犯险,完颜谨觉得“晏西”这么做无意间暴露自己对主子的特殊情感,便想到利用拓跋妤试探晏西和窦迟晚。
只是完颜谨并不知道,君常和晏西在窦迟晚身边共用着一个身份,这事却被拓跋妤误打误撞地发现了。
“王上难道宁愿相信这拓跋氏的话也不相信我吗?”窦迟晚把“我”字加重,话间将事情的性质上升到了两氏族之间,利用了完颜谨对外族人的愤恨之情。
“王妃的嘴好厉啊,一句话就把我的‘帮忙’说成了我们拓跋氏的‘别有用心’。”
“好了,都别说了,”完颜谨打断还想回嘴的窦迟晚,“这是我的家事,不劳烦拓跋氏插手,还请公主尽快回家,别让拓拔王担心了。”
完颜谨着急送客,不想与拓跋妤多说什么。
拓跋妤离开大殿之前留下了一句话:“答应我的事你可要做到,别过河拆桥。”
屏退了所有人,完颜谨把窦迟晚拉回寝殿,发狠地将她甩在床上。
窦迟晚挣扎着坐起,双脚刚落地,就被完颜谨抓着双手重新压倒在床。
“你疯了吗!放开我!”
窦迟晚屈膝去顶完颜谨,让他的身体与自己隔开。
“没错,我是疯了,疯到想把那个人从你身边拉走,疯到恨不得把他千刀万剐。”
“你说过不管我的,你不能言而无信。”
“我反悔了。”
完颜谨一手抓住窦迟晚两只手腕,腾出另一只手按住她的腿,将顶起的膝盖压下去,用自己整个身体压制住她。
窦迟晚被眼前男人压上来的重量吓到,他身体的灼热隔着衣服透过来,那张桀骜的面孔从上往下欺压过来。
“小人行径!”窦迟晚左右扭动,不让完颜谨碰到自己。
“男欢女爱,本就是夫妻之间最正常不过的事,怎么能扯上君子小人呢?”
“别忘了我们成亲是假的!”
“我当然没忘,”完颜谨将她的腰身勾起贴近自己,“如果不是你身边那个人的插足,我都不清楚自己这么想要你。”
窦迟晚浑身虚脱,放弃了挣扎,她的力量远不及完颜谨,被抓着的手腕也不再抵抗,任他将气息喷薄在自己的颈肩和脸庞。
“我真的这么有魅力吸引你么,还是你把我当成了——阿月?”
完颜谨扯开发带的手停在了窦迟晚的头顶,急促的喘息渐缓,他在窦迟晚身上粗暴的侵略失去火力,终于停止。
果然,阿月就是完颜谨的软肋。
窦迟晚在他出神之际,双手猛地用力,并用双腿,把他翻倒在床下,她迅速起身扯好衣襟,抢过完颜谨抓在手中的发带,脚步慌乱地离开了新王寝殿。
窦迟晚衣衫不整地走回大殿,脚下不慎交替踩到手中的发带,绊了一下,一个人快速出手扶住了她。
“公主,你还好吗?”晏西扶着她颤抖的手臂,这一看便是好不到哪去的模样。
“我没事,但求你不要告诉君常。”
窦迟晚让自己镇定下来,如往常一般把发带衔在嘴上,十指插入发间,将挣扎的狼狈梳平,三两下便将头发束成与那日一般好看的马尾。
完颜谨此人危险至极,她不该大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