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逝》周未了

4、侥幸脱逃

　　夜半，又飘起细雨。

　　已经是谷雨季节，气温却比21世纪的春天低许多。床榻上，流苏瑟缩着身子，用棉被将自己裹成一个团儿，试图聚集些暖气，使自己不那么畏寒，但仍旧冰冷的手脚泛不起一丝暖意。无奈，只得起身，搜寻屋里的御寒衣物。

　　没有火折子，无法点灯。

　　还好，已经适应室内光线的双眼，大抵看得出屋里的陈设。

　　行至衣橱前，探手摸索着其中的衣物。多半是些纱织长衫，还有几件麻布短衿，显然都不是她的。那些纱织长衫，穿在身上露肩，又□□半裸的，该是之前住这间房的姑娘留下的；而剩下的几件麻布短衿，以自己这小姐身子，长期进食鲜鱼鲜肉养出来的柔嫩肌肤，怕是受不住那粗糙的布料吧。看来，她进这儿也没多久光景。

　　终没能找到类似狐裘大衣、毛披肩之类的东西，只好拣出那几件麻布短衿，放进榻上的棉被里捂着，卷成蛹状，等它暖热，又把窗子关个严实才作罢。

　　窗纸上浅浅印着月的形状，圆月。想到21世纪十五的月也同这一般，流苏有一瞬间的晃神，正要转身蜷回榻上……

　　“吱呀”

　　屋门被由外轻声推开，又很快轻合住。闪进一身着黑色劲装，面蒙黑巾的黑衣人。流苏反射性的弓身隐进衣橱与墙的缝隙间。

　　月光斜斜投在屏风上，把黑衣人的身形照得肥胖无形。只见他毫不犹豫地跃过屏风，笔直逼近床边，自腰间拔出一把匕首，迅速朝榻上的隆起猛刺下去。而后发觉蹊跷，以匕首挑起棉被，几件麻布短衿由卷着的棉被掉落床下。同时，门外响起一串脚步声，由远及近。

　　门被再次推开，这次，屏风上显出一女子身影。

　　黑衣人若有所思地望向屏风，最终收回视线，推开窗，旋身，跃出，没了踪影。

　　流苏从藏身处缓缓走出，驻足在窗前。

　　雨依然淅沥得不停，似比之前还要大些。风卷起雨丝刮进窗子，打在她原本就少有血色的脸上，越显萧条。而她此刻，又仿佛不畏风寒般，呆滞地望着流光溢彩的楼阁草木，大红灯笼把楼前的院子照得通亮，寻花问柳的公子哥，环肥燕瘦的花姑娘，或拥或抱，于前后两搂缓缓穿梭。

　　心，又冷清几许。

　　转身，借着月光，看清那来人的脸——老鸨派来服侍自己的小丫头。

　　“姑娘。”

　　伴着一声轻唤，一床薄被已覆上流苏冰冷的身子。流苏没有应声，静看着小丫头手脚麻利地将落在床下的短衿收回衣橱，又重新铺好床铺揭下薄被，才小心地服侍自己躺下。最后将薄被密密覆在棉被之上，严严地闭上窗子，轻声步向门口。

　　“你叫什么名字？”躺下的流苏拢拢加厚的被子，木木问道。

　　“回姑娘，奴婢，没有名字。”小丫头调转身子，面向流苏回答。

　　“你喜欢‘木英’这个名字么？”流苏也不看小丫头，径自问着。

　　“回姑娘，在楼里，只有姑娘们可以有名字。除非，有哪个姑娘初夜拍得前五，又愿意用拍得的所有酬金为奴婢赎身，才可以为赎得的奴婢起名。而被姑娘起了名的奴婢，定是跟随姑娘一辈子。只是……像姑娘你这样的官伎，是没有资格参与初夜竞拍的。”

　　“是么。”流苏若有所思地瞄了小丫头一眼，不再开口。小丫头也没再多说，退出房去。

　　被虚晃这么一出已是四更天，即便躺在加了薄被不再有冷意的暖榻上，流苏也没了睡意。

　　倘若，自己不是畏寒，起身去搜寻御寒衣物，必是躲不过那致命一刀。如今那黑衣人没有得手，自然还会复返。身无长物，又没有半点自保能力的自己，能与他拼上一拼的只有云飘，实在很难保证下一次也能像这次一样全身而退。只是……

　　前纪小姐不是自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