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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Cinderella Ⅲ ...

  •   他穿着一身黑衣,整个人看上去仿佛越发瘦削,长长的留海遮在眼前,站在阴影中,他的身上散发着莫名的诡谲气息。
      看到他们两个略带震惊的样子,对洛绎来说,仿佛是看到了什么很有趣的事情。他的唇角缓慢地翘起一个弧度,眼中冰凉的一片微光。
      “Hi,阿洛,你怎么会来这里?”贺延的错愕不过只持续了眨眼功夫,很快他的脸上漾出招牌笑容,然而一手却始终紧紧地箍在叶光的腰间。

      “我恰巧路过。听说你们在拍婚纱照就上来看看,不知道伴郎的衣服要怎么搭配?”洛绎微微笑着,仿佛他的不小心“路过”,真的只是无心之举。
      叶光却觉得他在说谎——虽然不知道他说谎的原因是什么,但她很笃定,莫名的笃定。
      “太好了,”贺延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她的僵硬,走上前去亲密地揽住洛绎的肩,“你们这几个家伙,我还以为打算在我的婚礼上就随便混混。难得你这么配合,走,我带你去看看新郎的几套服装,不出意外的话,在教堂里的宣誓应该就会穿那几套的其中之一吧……”
      他拉着他一阵风似的离开,背影看过去,竟然有几分仓惶。
      叶光微微蹙眉,有什么事……是在她不知不觉间发生的么?
      模糊的,她的脑海中闪过不详的预感。

      在叶光的胡思乱想兼惴惴不安中,重要的那一天,终于如约而来。
      她一早就被苏菲从被窝里挖了出来,化妆师和造型师是带着自己的“装备”准点赶过来的,一群人挤在她们小小的蜗居,手忙脚乱到连转身都困难——这是来自贺延的体贴,一般的新娘都是从自己家里“出阁”的,而对于没有半个亲人的叶光来说,这个租来的小房间,就算是她所认定的“家”了。
      苏菲,自然是她最重要的家人。
      在即将嫁给他的这个时刻,她终于后知后觉地从贺延身上挖掘出了一些优点,于是在这个大喜之日,向来愤世嫉俗的叶光消失不见,剩下的她,是全心全意的他的新娘。
      当一切都准备就绪时,楼下传来了礼车的喇叭声。将她匆匆忙忙地推出了门,满满一屋子人挤在门框里,含笑看着她,那么多张笑脸和祝福……
      叶光握紧了捧花,戴着手套,摸着那一支支玫瑰的根茎——也许……也许她也可以得到幸福……
      一直在脑海中徘徊着的那个灰色的影子,被她犹豫片刻,坚决地抛在了脑后。偶尔闪过的片段,那个欢笑着快乐着的女孩……不会是她,不可能是她。
      苏菲站在最前面,她灿烂的笑容中,一点点地涌出伤感;飞快地眨掉泪光,她伸手再理了理捧花,“快去吧,小叶子。”
      她欲言又止,动作中有着微微的犹豫。
      叶光冲她笑了笑,“谢谢你,苏苏。”
      转身,她拎着裙摆,在众人羡慕与祝福的目光中,一级一级地走下楼梯。
      叶光没有回头,所以她根本没有看到,苏菲紧紧咬住的唇,和那无声说出的最后一句话……
      对不起。

      加长的凯迪拉克,她的婚车,豪华而奢侈,想必这一路上一定能吸引许多艳羡的眼光吧——叶光淡淡地笑,前排的司机早恭候在前方,为她微微打开车门。
      车内的光线略有些黯淡,所有的窗户都被拉下了遮光板;一袭黑色西服别着礼花的男子坐在里面,遥遥地,冲她伸过来一只手。
      她含笑着握住,而在那个刹那,她立刻发现了异样——
      那只手的主人,根本就不是贺延!
      在她错愕的瞬间,已被人狠狠地拉着跌进了一个怀抱。和贺延平常有着淡淡古龙水味的温暖不同,这个胸膛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危险气息。他的手指修长而冰冷,死死的箍着她的手腕,仿佛蛇一般,冰凉的气息蔓延着扑过来。
      叶光愣了一下,然后开始拼命的挣扎。
      那人死死的制住她,力气很大,然而却很小心地拿捏着动作,并没有弄得她很疼。叶光在挣扎中碰到了遮光板的按钮,“唰”的一声,刺眼的阳光投射了进来。
      她的面孔立刻从惊慌变成了冷硬,即便依旧被他牢牢的禁锢在怀里,那暧昧的姿势也不能让她再有任何气急败坏的神情。
      果然,又是他。
      洛绎。

      “您玩这一出,能告诉我目的么?这样我好再配合一些。”
      她语气讽刺,然而洛绎却置若罔闻。他伸出手,在她的脸颊上轻轻刮了片刻,文不对题的回答,“你不适合这样的浓妆。我还是喜欢你什么粉都不擦的样子。”
      他的神情很认真,认真的让她陌生,甚至有几分毛骨悚然。
      “玩这样暧昧的戏码很有趣么?我记得今天不过是我们的第三次见面。”她蹙眉,一直隐忍的情绪,终于无法控制地一点点突破了理智。洛绎在前两次若有若无的暗示,游走于暧昧的边界,对她造成了某种程度的困扰。而在她终于坚定自己幸福的这个重要时刻,他再做这样的动作,更会让她觉得是一种障碍——突兀地出现在她眼前,任性的说着一些不着边际的话,动作语言捻熟的仿佛他们已是多年的老“朋友”。
      听到她的冷言冷语,洛绎慢吞吞地笑了出来,笑容像个孩子般单纯明亮。他的手指抚上她的耳垂,洁白而美好的轮廓,没有耳洞,所以复杂的耳环只是用了夹子,精巧地吻在她的耳垂上。
      “我不喜欢这个耳环,摘掉它好不好,落落?”他虽然是在问话,但手上却一点都不犹豫地迅速摘掉了那个反复的坠子,毫不在意地向位子后面一丢。
      他的动作弄痛了她,叶光用力地挣扎着想要抓住,然而那个蓝宝石的耳坠还是在空中一闪而过,旋即不见踪影。
      “喂!”叶光用力地拍上他的胸膛,在他的莫名其妙到达了无法忍受的境地时,她的怒气终于猛地迸发了出来,“洛绎你正常一点好不好!今天是我结婚的日子!你究竟要做什么?!那个耳坠是贺延送给我的礼物!!”
      “贺延送的么?”洛绎抿了抿唇,脸色更加苍白了几分,目光中的执着几乎让人不敢逼视,而叶光恍惚间竟然觉得他似乎有些受伤——但几乎立刻的,她用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
      难道到了这个时候,她还要对洛绎产生不该有的同情么?
      “落落落落,”洛绎靠近了她,一叠声地呢喃着,撒娇的模样像个吵着要糖吃的小孩,“贺延他送你我也会送嘛,为什么你要把他的东西带在身上?你的身体是我的,心也是我的,你的一切都是我的,你怎么能让别的男人的东西呆在这么重要的地方?”
      “你说过的,你只会在我身边,绝对不会离开,”他把头埋进她的颈间,柔软的头发扫过她的唇她的脸,那个有些受伤的声音,急切的语气,此刻却只是执意地重复着叶光完全听不懂的内容——
      “你说过的,落落,难道你不记得了么?你怎么能不记得?我们说好了,要一直在一起,死也好,生也好,这辈子也好,下辈子也好……”
      “你闹够了没有!”好脾气的伪装终于扯断了最后一根名为理智的线,叶光推开他,抬起手,狠狠的给了他一个巴掌。
      他终于松手,她从他的腿上恼羞成怒地坐起来,快速地坐在了他的对面,伸手理着有些凌乱的头发,胸口剧烈起伏着。
      她被气得实在够呛——这个人一直是这么任性么?完全自顾自地说着别人完全听不懂的内容?!完全不在意他这样的任性……这样的看似深情……会给别人带来多少……多少困扰……
      该死的,虽然知道他不正常,但为什么对着他听不懂的呢喃,她还是觉得无法控制的心软。那刺进心底的疼痛,陌生得几乎让她惶恐,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叶光捂着胸口,脸色一点点地变得苍白。

      刚才她的力气真是不小,洛绎的半张脸上,明明白白地浮起红色的掌印,衬着他苍白的脸黑色的发,越发显得他哀怨的眼,有几分可怜。
      “落落……”他扁了扁嘴,颤颤巍巍地冲她伸出手,但明显是害怕她的怒火,伸过来的节奏十分迟缓和犹豫。
      “落落落落……”他叠声叫着,见她一直不例会,索性蹲了下来,双手扶着她的座椅,仰着头一点点凑近她的面孔。
      他的脸突兀地在她眼前放大,然而在那个霎那,她却像被蛊惑了一般,只是愣愣地坐在原地,一动不动。
      忽然,他迅速地低头,在她的唇上留下一个点水蜻蜓般的吻,然后立刻洋洋得意地向后退去,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兴高采烈地捧着自己的面孔:
      “亲到落落啦——哈哈——”
      他笑得像个孩子。不知为什么,这个笑靥竟然和一直以来徘徊在叶光心底那个灰色的影子,奇异而缓慢地,渐渐重叠。
      叶光的脸色,在瞬间惨白到不剩半点颜色。她盯着他,却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半晌,她的手指颤颤巍巍地抚上唇,冰凉而麻木,仿佛是一条蛇在自己的唇边,蜿蜒而过。
      强烈的呕吐感从心底袭来,她努力压抑着,在那恶心到几乎昏厥的观感终于过去时,她艰涩地开口,声音嘶哑:
      “洛绎,我是叶光。”
      他的笑声嘎然而止,他盯着她,双眼一点点睁大,有什么东西迅速涌了出来,然后又收了回去。
      “我不是你说的什么落落。我不认识她,想必她也不认识我。你认错了人。”
      他蓦地捉住手边的车门,用力到指节泛白。
      “今天是我和贺延结婚的日子。虽然不指望你的祝福,但你作为伴郎,起码不应该太难看,对吧?”
      他猛地低下头,长长的留海坠下来,阴翳中,看不清他的神情。
      似乎过了很久,他缓缓抬起头,除了眼神中被隐藏得很深的痛苦之外,几乎看不出半点破绽——
      他变回去了。是以前那个,她曾经远远地眺望过的洛家二少,洛绎——
      冰冷,无情,高高在上,还带着那么一点迷惑人的危险。
      很好。叶光依旧脸色苍白,然而却努力着,泛出一抹虚弱的笑容。
      真的,很好。

      她闭上眼,脑中莫名的疼痛一波波地袭来,不知道为什么,从刚才起,从洛绎靠近了她那个时刻起,仿佛就有什么尖锐而冰凉的锐器,一点点地捅进她的心底。头晕,心很痛,剧烈而无法避开的疼痛,几乎让她失去理智。
      想大叫,想怒吼,想破坏,想把之前一直压抑着的情绪全部、全部地发泄出来——用力地揉着额头,叶光用最后的理智,一遍遍地告诫自己——今天我要结婚,Cinderella终于修成正果,可不能在这坐着马车过去的路上变成女仆。
      也许是她的苍白,终于让洛绎变得有些于心不忍。在她闭着眼很痛苦的时候,他忽然开口:
      “刚才……对不起……”
      车内很安静,仿佛一切冲突都不曾发生,仿佛他细若蚊鸣的道歉从未发生。
      又过了很久,叶光才缓缓睁开眼,唇角还噙着微微的一抹笑意。
      “没关系。”
      她说的诚心诚意。虽然不知道洛绎通过她看到了谁,也不知道她和那个神秘人究竟有几分相似,但因为他眼神中难以言传的疼痛,忽然间,他之前所做的一切,似乎都可以被原谅了……
      危险的他,冰冷的他,竟然也会有那么孩子气的一面——这都是因为他很爱那个人吧,所以才会有这样的悲伤,掩饰在哀求下的心恸,叶光能感觉得到。
      一笔一划,清清楚楚。情之一字,说到最后,竟然不知是谁伤了谁?
      所以,没关系。
      虽然他在某种程度上伤害了她,但比起他的那个伤口,这样的尴尬……根本算不了什么。
      叶光微笑着,轻轻说:“没关系。”

      洛绎的眸子猛地紧缩,然而动作却几乎毫无变化,他低着头,紧紧握着自己的袖口,暗色的衬衫,在袖口绣着繁复的花纹,他用力地握住,松开……质地优良的布料,没有发生任何的变化。
      而袖口的扣子却经不住他用力的撕扯,“啪”的一声,轻轻地掉在了地上。
      叶光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选择微微叹了口气,“我给你缝上吧。”
      如果够理智,她应该对这件事避闪不及熟视无睹,但不知道为什么,话到嘴边,却还是变了调。
      贴身带着的包里,习惯性地放着针线——今天的这个场合,她特别地带在身边避免万一的尴尬。
      洛绎没有说话,叶光捡起了那颗扣子,蹲在他的手边,右手拿针,左手引线,对折之后在双线的末尾,打了小小的结。
      他无言地伸出手,撑在膝盖上。
      她微微抿唇,注意力集中在手上,慢慢地,一针一线为他缝上那扣子。
      她的手很轻,大约是出于护士的职业习惯,由始到终都不曾碰到他的手臂。淡淡的栀子花香飘了过来,她的呼吸轻柔地打在了他的手背,一下一下。
      洛绎的身子向后靠去,他缓缓地闭上眼。
      很快缝好,她摸了摸做完的针脚,绵密平滑。轻轻翻起他的袖子,她以左手的食指为支点,将一股线先在指尖绕了几圈,然后再拉出另一股线,将那几圈线推到底,抽紧。一系列动作极流畅,她低头,用牙齿轻轻咬断了那线头。
      “好了。”她为他翻好袖子,扣好了袖口,动作迅速。
      而洛绎,却在忽然间,完全的脸色大变。
      在叶光收好针线要退开的那个霎那,洛绎忽然伸手,死死箍住了手腕。
      他的大力弄痛了她,盯着她的视线目光灼灼,眼底来回窜着小小的火苗,紧紧凝视着她,深刻得,锐利得,仿佛要穿透她的五脏六腑,一直到看清她的心底。他的嘴唇翕动,颜色轻浅的唇,此刻更是连半分血色都不剩。费尽力气,他喃喃地唤她:
      “落落。你就是落落。你真的是落落。你为什么装作不认识我,落落?你还是不肯原谅我……”
      用力地甩开他的手,叶光看着自己手腕上出现的通红的一圈指痕,中袖的婚纱根本遮不住,她几乎要气急败坏——刚才的所谓同情,彻头彻尾就是个错误!!
      她冷冷地打断他的呓语,“马上就要到教堂了。”
      是的,在下一个路口,再左转100米,就会到达教堂。贺延等在那里……等等,她几乎忘记了,今天来接她的人应该是贺延,而不是洛绎!!

  •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文案:
    某人构思已久,终于写出了现在大家看到的文案。很是得意,拿到众人面前去显摆:
    5:很好很好(她说什么都是这个评价)。
    我:哪里好?
    5:我不知……
    衣:什么玩意!太小白了!
    我:=________=
    饼干:没感觉。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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