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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第 7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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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境对吗?对的。
柳书言告诉她,他出差,带上她,会在年后才回来。
这便已足够让林楠呼出一口气。纵然她觉得自己无用的像头猪,不讲理,也不知什么是理,给吃就吃给睡就睡,从来不为饲主考虑。因为语言不通。
知道吗,猪也是会挑食的。以前她不知道,后来“上山下乡”,她看他们喂养它们,才知道它们真的也是会挑食,不喜欢吃的它们还真的有本事不吃。而饲主们,看了有剩食,觉得猪们不识好歹,打一打便也算了,并不觉得有改变它们癖好的必要,反正养个一年,就是要宰的。而猪们,自顾自挑着它们的食。
也许,这就是猪们之所以安逸的源头。哪怕各界人世,不屑不耻鄙夷的骂一声、一声蠢猪。
白吃白养。无非是年尾几块肥肉钱。与土狗没法比,甚至连猫的知机都不如,养不熟,只晓得自己睡得安稳吃得饱。不知道还要独为它们煮吃食。也不知道它们食物的份量有多重,让送饭的人提着有多累。……
猪们懂吗?猪们不懂。不懂,人并不满足用它们的肉身换来的几块肥肉钱。人只要觉得它们不如狗,就是不如狗。蠢,因为只知道自己满足两样欲求,干什么便干什么,眼睛一般无光,不看任何事。换过来,人也是需要关怀的。可猪就是不给,因为猪不看他们一眼。
她知道这足够让她觉得自己蠢。她就是像那些猪。她说了,她为这一年烦忧,希望柳书言告诉她他的安排。她哪怕有一点知理,便至少也该皱一皱眉。
过年不回家团聚一下,不好。
她知道。
可她似乎就是不知理。哪怕事实定下不可改变,也可只为表达一下自己的想法。
就像猪得了食物,而她得了柳书言一句话,便什么也不想了。
需要吗?不需要。在柳书言面前,她不需要。她宁肯当猪。因为当猪都来得安心。换来那样的安心。
他们住进小旅馆。
她路上听到有人感叹,啊,渡假呀。
纵然对于林楠,并无渡假一说。
她的每天只是在享受生活,其实并无生活负累。
而真如那人所讲,一行人似乎真是来渡假的。
如果只为商务,住酒店更为方便,可他们这一路人,差不多就把这个小小温泉旅店住满。
是的是一行人。
同行的还有他的同事们。
各位能带女友的带女友,带不上的拉上女的哥儿们有便宜不吃亏也占个人情,只有一个部门经理带了妻子和五岁可爱儿子,看去那么憨厚地乐呵呵笑着看那里一干人等在机场同自己儿子玩耍,还有一个女强人有男友陪着一同前行,坐在那里竟然咬着人耳朵声音却不大不小跟他讲得那样可爱,老大讲了,最坏也就两三天的事儿,接下去我们一定好好的玩儿。
众人也就一句话,无非有便宜不狠狠地沾那真是好人啦。这年头,没人乐意做好人。
就像那某某一把拢着怀里的人跟他们做介绍的时候话里话外洋洋自得的意思,虽然是在夸她老婆是个今世再无人可与之比肩的女人,因为知书达理,目光长远,太闲内助了。但如果我们不介意断章取义一下,也不是不能这样翻译他讲的话,“我本来还想带上我老婆的妹妹的,还有妹妹的老公的和妹妹的老公的谁谁的。可我老婆讲了,含蓄点,至少要学会从长计议,不能把老大吃穷,把老大吃穷接下去的日子就不好混,带上她就好了。”
就是这样子。公事。谈合作,签个名字。带着他的伙伴们,公事只是三两天的事儿,一同来的员工们,做完便是他们放假的时间,
回家可以,在这里多玩几天也行。但是,底限也只有七天,公费。这是对他们年底出差的回馈。
能知道柳书言放话的也就那么几个人。而原需要的其实甚至比“那么几个人”更少。可毕竟大伙都听到了。所以能听到的人,差不多都挤着要一同前行。
连只不过设计个程序的末了也去了,看也明白,这离渡假的定义真的不远。
然后他们一路飞机,到这里。众人鸟兽散,明天他们,公事的人,便都有事。
成行前,林楠并不知道有那么多人。其实也不能这样讲。她有心理准备。
可直到候机厅,众人会合。看着几个男孩儿一样的人热辣辣的招手,打哈哈,她也还是愣一愣。
转头看一眼柳书言,四目相对,她便也明白。
转儿嘴角挂上淡淡笑意。
她这几天心情都好。
她自已都知道自己心情温和。
她笑出一双弯眼睛,看他们又一次介绍。
想必他们正经不正经都已经先于她于柳书言都混熟了的。
一个某某牵着手里的小手,讲,那什么,她是我那什么,呃呵呵。
众人再一次哈哈哈。
也不知他们已经这样笑闹过几回。
然后,女强人上前友好的讲,林楠,我是王薇。指指身边的绅士又讲,这是我家顶梁柱。
林楠看她一眼,点点头讲,你好。
不稳重的众人眼睛咕噜噜转着一齐看一眼王薇,然后齐齐转头看柳书言。
柳书言一笑,讲,叫嫂子。
一呵百应,四五个和书言差不多年龄的人们,喝一声,嫂子。
林楠突然手脚一凉,低了头倒也马上能抬起来。
她首先迎上的便还是王薇。
王薇笑一笑,云淡风轻的样子。她是最知内情的人了吧。
王薇这时转头去跟男友讲话,边讲边走去原来的地方坐了,我跟你讲,你明天去街上替我买……
许经理过来同柳书言打招呼介绍自己老婆孩子。
说话间就跳出一个男孩,眨眨巴巴眼睛。
林楠站在边上,从口袋里无用的掏啊掏,结果真就被她掏出一块巧无力,蹲下,递过去问,吃吗?
却比男孩儿还要显得害羞与拘谨。
坐在候机厅的时候,男人和男人,女人和女人,林楠坐在那里被柳书言的手握着,却同对面的那个小男孩大眼瞪着小眼。
飞机上。林楠侧头看窗外的景色。
柳书言伸手握着她,她一笑,把头靠到他肩上,讲,我睡一会儿。柳书言说睡吧。
她便睡了。
直到她睡得蒙蒙胧胧却觉得有人在叫她。
她醒过来,看到一只小手横过来正放在她的手臂上,她看到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然后弯着大半个身子的孩子。
他看到她醒了,收回身站直在口袋里掏啊掏也掏出一把糖果,讲,这是那些大姐姐们给我的,我分一点给你。
她看看身边的人,发现他正笑眯眯看着。
她讲,好的啊谢谢,伸手接过来。小男孩点点头。
然后无言。
然后,相顾无言。
小孩子看看她的酒杯,讲我能喝一口吗?
林楠想想,看柳书言一眼,把杯子端过去,讲喝吧。小朋友扶着水杯,就着喝一口。
评判了一下,认真讲,甜甜的。
林楠听了,看了杯子问,我喝一口。
小孩子点点头,她喝了,一回味,笑了,讲,真的甜甜的啊。
小男孩也笑点头。
然后,又相顾无言。
林楠把杯子递过去问,你还要喝吗?
小男孩摇摇头。
大眼瞪小眼,林楠讲,巧克力还要吗?
他想想,点点头。
林楠又掏啊掏,结果运气不好,这回掏不出来一颗。她对他笑一笑,问身边的柳书言,你有吗?
小孩子也团结地转头看他。
柳书言轻易从口袋里拿出两块,一人分一块。
那两个人拿过来拆开来吃。
林楠拆了咬了一口,觉得太甜,便给柳书言,太甜了,你吃吧。
这时,空姐过来。让孩子回到原来的位子。
这时,孩子的爸爸回来座位,把儿子带走。
林楠巴巴看着孩子坐回去。
靠着柳书言的肩又继续睡。
柳书言侧侧头吻一吻她的额。
这一睡便一直睡到行程尽头。
这个小旅社很漂亮。
每个住客都有一个小园林。
虽小,在内却个个别致。
她绕着外墙根走。
上得这半山来的时候,便是一座山林。路上车轮滑在湿湿的落叶上。
而在这低矮土墙的周围,却全是枫树。
都似有足够的年龄。
高,而大。如若不是冬季,便是华盖如伞。
枫香这样的树,长大,长大到一定年龄,便是这般模样的吧。
看去粗杆,密叶,精致吧,并算不得上,除了沧桑后的从容,便什么也不在乎了吧。
脚踩着泥地,枯草落叶一片。湿嗒嗒。
隔着挂满枯藤的低矮围墙,有断断绰绰的声音隐隐入耳。并不明显,可她能听到。
绕过院子大半。她不想听这墙根。因为她并未想过竟然还能听到墙根。
她一边绕,一边听他们安顿时的声音。关于,阿呜噫这般的感叹,关于,等我回来,我同你一起泡温泉……
他们都高兴都满意的吧,她想。
她听了竟然如感同身受般的高兴。那样真切。那样有趣。
墙根下有块石头。她踩上去,双手便能攀上墙头。
没想到正是碰上那个小男孩的此行唯一的三口之家。
小男孩正穿着他的小小运动鞋在院子里跑来跑去。
正在温泉池边转悠,绕来绕去,她也不知道他探着半个身子要干什么。
她原只想知道爬上那个墙角能看到什么。
并不想打扰什么。
而看到小男孩活蹦乱跳的样子,却也那样有意思。
只不过她也并未曾想打扰。
他的母亲在屋里唤着要他进去。看样子,也是快要出来逮他了。
可她没想到小男孩头一歪就把她抓了个现行。
把要看好戏的她弄得顿时觉得有些失落。
可她也并未觉得太失落。
他们彼此隔着墙头四目相对,都愣过一愣,可还好她吃的盐毕竟比他吃的米多,算是她先反应过来。
她冲他眨眨眼,手指放在唇间做个嘘的样子,就冲他招招手说再见。
就在她爬下墙头的时候,她看到小男孩蹲在那里也同她招手。
她从石头上爬下去。才走一步,便听到噗通一声。然后是大人们的声音。
林楠把手插在口袋里,顿下脚步,乐得笑了。
她也不再走。
就停在那里,听着里面的水声,大人小孩一起的热闹的声音,抬起头看天。
黄了的树叶不要风也会掉下来。
树太高,可是再密的叶也会有缝隙,何况是透过掉了叶的枝干,乌漆漆枝干外的天是阴沉沉的。
大约是要下雪了。
她想。
空气清冽而湿润。
此刻她能听到树叶落下的声音。
晚饭是分成两拔的。
一拔是外出混吃的行列。而另一拔则是无事一身轻有些家眷兮兮的蹲在旅社里享受日本食物。
柳书言晚上只带了两个人。
林楠原本是睡觉的。
可她睡得朦胧却有人来敲门。
是众留守的人们要去饭堂里集合于是来敲开她家的门。
自被柳书言叫回来洗完澡就打算一睡不醒补血养颜的人,睡得睡意朦胧蓬头散发,开了门,还是不知道如何拒绝,便同他们一起去吃饭。
吃完饭。
她站在外室愣了一会儿,便又接着倒回去睡。
直到周身一股冷冽的气息,还有脸上暖融融的温度一起传过来。
她便又醒了一回。
眯着眼看了眼身边做鬼的人,头一歪便又滚回到榻榻米上继续睡。
被子被掖动,变得更为温暖。
朦朦胧胧听到地板震颤,和阖上门的声音。接着,她觉得她又睡着了。
再醒来的时候,已是凌晨。
被窝还是暖融融的。
外间传来谈话的声音。她对着壁角黄色的灯瞅了一会儿,有纸张翻动的声音,一个人一个人的声音。柳书言的声音,她只听到过两次,一次是嗯,一次是你的意见。
外面的谈话还在继续,她把头埋进被子里,眦出一副白牙。
一天,睡得太久了。
这次醒了后,便真的睡不着。
她便抱着被子坐起来听他们沉静低缓的声音。
安静的晚上,可以让人全神惯注。
她致力于分辨他们每一个人声音的特质。
枕边放着一杯清水,大约是柳书言准备的吧。
她喝了点,放回去。
捋一捋袖子……她便站起来。
她想起来刚才吃饭的时候,男孩子,哦他叫程程。大约程程被从温汤里捞出来后,他的妈妈便给他换上了一件小孩儿的和服。
所以穿着和服的程程吃完饭要站起来的时候,纵一下纵一下再纵一下,却怎么也站不起来,小身体在她的桌子对面,立起来那么一点点,却又卟一下磕了回去。
他大约觉得没面子,愁眉苦脸看了这个又坐回去看他继续纵的林楠一眼,脸就变得更愁。
林楠却觉得好有意思。
现在,她摸摸自己身上穿的和服,绕着被褥踱了一圈,蓝灰色绵布,缠着整个人,一件长襟外衣,她一步步小小碎步的走。觉得是那样有趣。
她推开门,外面就是小庭院。
一个缩微式的。却什么都有。
石灯笼里还有光,卵石铺的甬道,堆垒起的石山上通过汲水,常绿低矮灌木丛,黄了的草坪,低矮的粉墙,和一个同样微缩的温泉池,蒸腾着热气还有一片一片小雪花往水里面落。
乌黑黑的天空在下小雪,灯光照着雪片,在石灯上树叶上和地面上已落了薄薄一层。
她呵一口气。
冷冽的空气,就像这沉寂的夜晚一样清新,一样干净。
她探出半个身体,伸手去接雪花。宽大的衣袖垂下来,风就漏进去。
她蹲在门边,手撑在地上。
视线在手心之上,雾朦朦的天果然下雪。一个点点又一个点点,落在随便哪里,各自落着。
安安静静。却又有足够强大的那种铺天盖地的气势。
慢慢的,她觉得冷了。
手收回来往袖里收。缩起来像个老奶奶。
她冻得觉得她的手指只剩白骨。才有那么赤条条的感觉。
她伸手捋一把头发,爬下去踩过草地,在雪上一坐脚伸进水里预热。
灼人的汤水热着双脚,刺刺痒痒的爬上来。
用手腕上的发绳把头发绑个髻就下了水。
衣摆在水里撑出半个圆,然后又垂下去。
头靠在岸边,上方就是雪花,眼看着越落越大落在她的脸上,然后化成水珠。
有风吹着,鬓角碎发吹到她鼻尖,痒痒的,她整个人就软在水里。
小时候她还不识好歹。
外婆外公逗她玩。
问她,以后长大了,还会对他们好吗?
她每回听了都会生气。因为她以后是会赚好多钱的,就像她的舅舅,就像她的爸爸,也是要当老板的,被人叫董事长,当然,要比舅舅赚的多。她甚至为此放弃了当老师当警察甚至是作画家的梦想。
她发誓,以后,她会做好大好大的房子让他们住。房子大了他们也不必担心以后爬不动,因为会有电梯的。一栋房子里放上电梯,绝对不要走楼梯,就不会累。
她曾经老是这样声明。
却难怪他们那时听了会哈哈笑。
因为她现在想起了,也觉得小时候的自己是那样具有娱乐性并且,暖暖的。
她睁开眼转头看来时路。她觉得听到推门声,然后顿一顿,就又走动。
过了一会儿,她果然看到有个身影出现在门边。
然后,也下来踩进雪里。
她低眼顺着他的脚步看去,一脚一脚缓缓踩过积雪往这里走来。
她弯起眉眼笑。双手从汤池里伸出来。衣袖盛满水哗哗掉下来。
柳书言蹲在她面前伸出双手握着她暖融融湿漉漉的手。
林楠把手往自己这边拉一拉,柳书言哼笑一声也脱了屐下了水。
满足的叹一口气手伸过来把林楠的腰搂着。林楠靠过去,蚊子一样可有可无的声音,懒洋洋问,“集合”完毕了吗?
柳书言点点头,完了。饿不饿,吃过东西没有?
林楠摇摇头申明,我吃过晚饭了,和大家一起吃的,很饱。他们的汤豆腐很好吃,吃进去总是暖暖的。
柳书言唔一声又问,你明天一个人打算做什么?
林楠鄙夷的眼皮一翻没有声音的抗议。
柳书言对此给以宽容,体恤地又道,要不要同他们一起去玩?
林楠摇摇头,讲,不要。明天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末了又加一句,我不会闷的,放心好了。
柳书言搂一搂她,便再没有声音。
林楠听不到回音。先是不忿怒,马上又柔肠百结,有些无奈又有些无力,她只望他能信她,能安心。她在水里抓住他的手,讲,你好好工作。认真一点,就能多赚钱,能多赚钱就好了。
柳书言眉一耸,问,好什么。
林楠想一想,觉得讲岔题了,于是想岔回来,可却不知如何讲了,于是人一抬就想表示一下此时欲表达又不能表达的激烈的心情,糟糕透顶的感觉。可谁知,柳书言手里却不放开,致使她什么动作都不能有。就算有了,也被他禁锢回原位了。什么也不能做,做不了。
倒是他低笑出声,讲,我放心的。不过有事就要让我知道,知道吗?
林楠扯起嘴角笑,表示同意。
柳书言低下头拱拱她的鼻子,晶灿灿的眼睛笑出水花。
水下搂着她腰的手已经扯开她的腰带,另一只手抚到她的大腿根。把她往自己怀里一搂一转,他便把她整个人笼罩。
水声喧哗到沉静,只有水波轻轻巧巧的漾着。他低下头先从他拱过的鼻尖开始,然后到她的嘴。
一点一点的感觉,像林楠见到的雪花落在他头发上的样子。
然后,水波也似有所悟,较前略为猛烈的震荡。
林楠哼一声,头绳里掉下的发丝,一撮,沾染到水面,眼睛看着他的面目,从他的鼻梁到眼睛里的灿灿水眸,眉心一皱,想说什么,最后,还是闭了嘴,什么也没说。
因为,她觉得她需要柳书言的原谅。可旦凡人在此时都气弱,气弱的,再碰上个没有勇气的人,便不能开口,至少在觉得有通融余地的时候,会觉得先这样吧,以后再说。
……不说了。
第二天起来的时候,雪已经停止,风倒是变得越来越大,呼呼的刮。
今天没有人再来吵过她。
她睡到中午才醒。
昨天吃饭的时候,她们就在商量今天去做什么又做什么。
有人也问她,去不去。
她吞下米饭,用她所有的脑子来想出一个委婉的拒绝。
她们倒也不曾多讲。
吃饭后,程程被她妈妈牵着出去,她是最后站起来的人,坐跪在那里从人群招摇间的缝隙里同那个孩子一次一次用眼光交流——完全没有意义的关于你怒瞪我我却淡定笑你。
她是最后起身离开饭堂,走在最后,听前面的人压低声音提到她。
——她是个不合群的人。真奇怪,她怎么会不去同她们一起玩呢?喜欢一个人?
是的,她不能理解,只为大家可以一起玩,她怎么就不愿意呢?逛街是为热闹,哪怕是试衣服也还有人提意见……真神奇。
林楠记得那个女孩,在机场的时候大方的伸出手同她握手。
大概很快就被她表现出来的性情郁闷到了。
一个心直的孩子。同她的男朋友一样。
她听了,甚至有些羡慕,其实,她倒也觉得没有什么。
因为彼此的认知并不同。她自得其乐,她也并不需要去亲近她们所认可的快乐。
只不过有彼此观点的差异。相同点是大家也给各自空间。
而且,她也知道,她们今天出去玩会玩的开心的。
而她呢,自然有她的闲散时光。
她吃了食物,对着敞开的门洞,坐着喝了两杯茶,也喝了几肚子冷风。没有叫出租车,带了手机与一些日币便出门。
她是走下山的。
没有走汽车上来的路,而是看到一条石板路,一级一级,她便往下走。
——她一开始就是要走走的,
然后,山脚下便是住宅区。
她继续走,不论方向。她总是这样,一定是会记着来时路,甚至不用记,她都能找到,可她却从不看去时路,因为她第一感觉想走哪里便去哪里,没有预定也没有目的,随着兴子走。生活也许不可知,可马路走起来却肯定容易,因为只要记得如何返回始程就肯定可以。所以,接着她便又站在路边不巷里吃他们的食物。
吃完食物,她绕过一条巷,就站在了闹街。
人来人往的。
她在他们中间穿梭而行。与不同国土的人擦肩而过。
谁也不认识谁。
她在街上走,拥挤的十字路口,玻璃窗下。
然后她绕着,跟着下班的人群走到另一个居住区。
低矮的电线柱,民房,便利店,积雪。
还有掉了叶子的树。
围着围巾她也同这里的居民一样把自己缩成一团,站在路边。
新手机林楠相当喜欢。
摄像功能很强。
她在街上闲逛的时候,拿着手机把建筑拍下来,拍十字路口,厨窗里的漂亮衣服。
男人穿着西服大衣夹着公文包,手插在口袋往公寓里走;妇女围着厚厚的围脖穿着羽绒衣看一眼那个站在巷角穿着柳书言给制备下的衣服的人,表现出对这个完全不属于她们这一区的新来物种的好奇与冷漠并存,惊讶又淡定并生的感情的样子,转弯去自家小院。
手插在衣兜里,她很奇妙就站在那里看。
她只觉得平静的可以。
她穿着一双羊皮靴子站在半道上,看下,觉得坡好陡,看上,也觉得坡很陡。
她突然觉得有身临其境的感觉。一幅画面仿如就在她眼前开展。甚至是她出发前满满的信心。然后,结果是她停留在中途,她挂在了悬崖半山上。因为,这个时候,她还没有找到任何一个可以往上爬的落脚点。所以,她便退缩了,她想,那么原路返回吧。接着她就往下看,想找上来的路。可一看,她发现忘了自己按哪一条路上来的。而且,她看到了上与下同样的路程。
上不得下不能的处境,真叫人尴尬,而且,尴尬还是算好的结果,最怕的是,认真思索后理智的抉择结果证明是最错的。
风在民房的缝隙间挂了一阵又一阵。尤其是她站的这条道上,真可谓顺风顺水。
风把她绾得并不细致的发吹散一点又一点。她一下一下从口袋里伸出手来往耳后拨。
风吹着她露在外头的半张脸,冰凉冰凉的。
她自得其乐。如果没有柳书言的电话,她大约可以继续站下去。给日本站出一块神奇的路标也不一定。
柳书言推开后车门下来的时候,林楠已经把视线从转角那棵古树上转过来盯着车半天又转到来人身上。
她知道她认识了他很久,已然很久。
是那样久。
如果一个执拗的人,攀崖原就不为娱乐,而只是为摘山顶上的那一朵花,那大约是还摘不到花,就一心不再作他想,无法他法。如果要为一场迟到的害怕而开始后怕,大概也只是要在先尝一尝成功的喜悦过后。
林楠走过去,从衣袋里抽出手来搂住他的腰,掂脚吻一吻他的唇,仰头看着他讲,“呃,你的腰好细。”……还有,你比我暖多了。所以显然的,我可怜多了……
柳书言把她的手抽出来,握在手里暖一暖,笑,“抱着舒服吗?你什么时候可以不调戏我!”
林楠问:“晚上吃什么?”
柳书言说:“你想吃什么?我们自己去吃。”
林楠想了想,问:“按中国话讲,善尾了吗?”你得做完你应当做的事。
柳书言看她一眼,“没事了。你想好怎么玩了吗?”我有数。
林楠摇摇头,讲,“你说吧,晚饭吃什么。嗯,很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