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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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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楠睡到晚上起来。对着不再私人的客厅不好意思的挠头。
柳书言在看新闻。那边餐桌上还放着几碟菜,虽然没有什么热气,但看去还算新鲜得很。柳书言问,吃不吃?给你去热一热。
林楠走过来倒在沙发上,说:不吃。眯着眼跟着凑趣看一看新闻。
新闻播完一段。柳书言走进厨房,端了一直煨在火上的乌骨鸡汤出来,盛一碗递到林楠面前:把汤喝了,补血。
林楠眼神莫测的看一眼柳书言。然后把汤接过来,低下头放到鼻子前凑着闻了一闻。热气扑面而来。
半晌没动地儿。
林楠没有喝,把碗放到桌上。就直接歪在柳书言腿上躺好。右手伸过去,放到柳书言腰上一拍一拍地似有若无的轻轻拍打。
柳书言正拿遥控器换台,眼一瞟提醒:“趁热喝了。”
林楠闷闷道:“那也太烫了。晾一晾再喝。”
柳书言没反应。
林楠对这份沉默突然地就有点不知所措,不知从何而起。柳书言知道她流了一盆子血,便想到要给她补一补。你看,她正被人照顾着呢!
她需要缓一缓。以前自己一直累得要死的时候,都是先死一死再爬起来,残喘着独自努力安慰弱小心灵。习以为常的事不值一提。
这盛大的体恤来得有点突然,她在前一刻还毫无准备。她后怕失了体统。后怕因为自己不会处理,坏了事。
她惊慌的无经验的担忧她刚才表现又不良。
尴尬地出声问:“你做的?”
柳书言漫不经心说:“高看了。叫的外卖。”
林楠唔一声,突然想不出该怎么接。
只能动一动。微微换一个姿势。
柳书言发觉,以为她不舒服,便把她的头在自己腿上托了一托,可以让她躺得舒服些。
林楠静下来眨眨眼睛,突然又觉得舒服许多。受宠若惊。柳书言没有介意。而且他还不介意自己拿他当枕头使一使。你看,她被照顾得很好!
她无声的乐着享受了一会儿。留恋着,然后爬起来端过汤开始边呼呼吹边喝。
汤其实还挺烫。她喝完一碗,跟柳书言说,再给我盛我一碗。
柳书言边盛边笑着问,你这是打算要喝多少。
林楠终于又松了一口气。
柳书言继续换台。
换到另一个台,还是新闻,里头却恰恰提到今天清晨机场高架的车祸。恒圣集团董事长赵原的夫人,热心公益事业,失学儿童救助基金发起人的丛韵女士。
林楠虽然做为客串一场的小人物,好坏跟当事人沾一些边。
她抬起眼看一眼,继续默默喝汤。
而专心看着新闻的柳书言却突然问:“你今天就是为这去医院的?”
林楠咽下一口汤漫漫应一声,“嗯。”心里却佩服。
柳书言没有再说话。
喝完汤她就靠在沙发上发呆。
等柳书言去睡觉,她也才爬回去接着休养生息。
只是这一晚她挖出一颗安定吞了一吞。
虽然只吃了一粒。
她一直不主张吃这药,是早知道药吃多了肯定会有依赖性。所以能不吃便不吃。比如睡觉,爱睡不睡,无所谓。如果一个人要靠药物才能活得顺畅那也衰了一点。她一直是这样想的。没有主动低过头。
而今天,她第一次屈膝投降。
她只是有些怕自己睡不着。因为睡不着精神就不好,精神不好,状态就不佳,状态不好,会有多少事情做不好,做出多少让自己懊恼的事,她也不知道。今时不同往日。现在身边时时刻刻都有那么一个人。说真的,虽然她心甘情愿。但既然是甘心情愿去上心的事,就不能说说,当然要做好。想要把事情做好,肯定就会有压力。
也许,就是这几天又有了些压力吧!可能事情比较多一些!
只是睡着前,她还是觉得心口的地方有问题。
她侧转了身,两手捂着胸口默了会儿。
心口这个地方,她是会抽筋,有时候是会抽着就难受,难受了可能会想到空虚,空虚就可能觉得寂寞一些,寂寞了可能便会自我哀伤一会儿。可这回事儿,它是个旧问题。
串门一样的,串着串着她便自有解决之道。
自然,她就不乐意看到来窜门的主体再发生变化。你说,好容易混熟了,可以轻松随便一些,却突然又换一个新鲜的,那可能比较费事儿了是不是。
所以她觉得,还是认为有些压力比较好。往事,不堪重提。
那种曲终人散后更大的惨淡,还是不要想的好。
这也是她某个时候开始,开始努力平复心境,让自己情绪在哪一个层度就努力维持在那一个层度的原因。
她不求更高更低。就像在阴暗里呆惯的人,只要不让她见识的阳光,那么她还是能开心的过完这一辈子的。
就像她,热闹和欢乐对她来说就像老鼠见到阳光。永远只是量的变化。如果注定一辈子离不开黑暗,那么光明对这个来说,就是最大的弊端。值得害怕。
就像她害怕快乐。
就像她苦啊苦,就习惯了苦这个味道。
而如果反过来到时候,她便要一直害怕自己笑得会否太过开怀,担忧自己在某一刻是不是笑得太过放肆。不习惯。
如果快乐确实太远,还是不要受诱惑去尝这种味道才好。会成心魔的。不如安心认真的过眼前的日子。
柳书言开学报到前一天,林楠已经很认真的同柳书言讲好,她要陪他一起去。
为此还去超市买了一堆有的没的。
柳书言不解,你买这些做什么?
林楠理所当然的说,拿去给你的同学们吃。
柳书言无语。突然想起自己的母亲。他看一眼身边的人,神色变得很奇怪。
第二天,林楠一大早就准备了早餐。很殷勤,仿佛投入一腔赤诚。似占了他的位置,代了他其实原没啥感觉的热血沸腾。柳书言看着她,又一次很莫名的想起他的妈妈。
于是,半路上,林楠已经开始瞌睡。他往家里打了一个电话。
这几天,学校里都很热闹。
林楠轻轻碰一碰柳书言,引起他的注意,让他往路的另一边看,说:“她们在看你呢!”
柳书言瞥一眼,问:“怎么?”
林楠迟钝的看他一眼,意味深长。
柳书言送一个梯子问:“你有话要说吗?”
林楠往四处看一看,“我读书的时候,一直想为什么帅哥总在其它班,养眼都不能。你应该能明白,就像你们男孩子心里会想,好的女孩总那么几个。现在你金光四溢,柳书言,你什么时候交女朋友?……我觉得你应该快点爱上一个好女孩,然后四年后结婚,介绍我认识她。”
林楠讲话越来越离谱。柳书言问:“你自己一直按这个指标行事?”
林楠发急,强调:“你认真一些。我严肃的在告诉你呢!不信我,你会很遗憾的。”
柳书言说:“你遗憾了吗?”柳书言不想再说这个话题。
林楠看他一眼,觉得自己很能体会那些做幼儿教师的心情了。
她没有遗憾。告诉柳书言的,她自己从来没有想过。没有想过就不会有遗憾。……除非,柳书言跟当初的她差不多,对她没有想过的,也觉得无足轻重。
可她不希望柳书言觉得这无足轻重。她希望柳书言能有爱的人。接着让她看到这件充满信心并且美好的事情。
她觉得柳书言太可以。柳书言条件如此优厚。她希望柳书言快一点。可以让她看一看。看着身边亲爱的人有着幸福。这可以是给她最美好的事情了。
是的。她是为自己。但是,她也希望柳书言能找到可以倾心相爱的人。这是很美好的。她想看到。
柳书言伸过手,说:“我来提吧!”
林楠提着手里的两个袋子避一避,断然拒绝:“不要。这是我要送给你室友的。”
柳书言解释:“我只帮你拿到楼下,就原物还给你。”
林楠一听就明白原来还可以这样,惊喜的嗳一声,惊奇地看着柳书言说着谢谢就把东西递给他。也许这就是多少年没怎么靠过人的悲哀之处。
找到寝室后,是柳书言自己在整理床铺。林楠顺利的凭酒肉聚了他们,蹲在一起吃东西聊聊天。把他们家的祖宗们都问候过了。同时也高兴地被讹了顿饭。
只有在柳书言说,林楠,给我拿XX过来的时候,林楠才动一动。
直等柳书言整理得差不多,洗完手,拍拍她的头说,可以走了,去吃饭的时候,才分别。
领到饭卡后,林楠就说要去吃一吃食堂。
柳书言一并惊讶,林楠,你怎么那么好打发了。刚才还那么容易就被他们讹了一顿饭。
林楠笑道,没,你的便宜,我看整时间还是要占回来的。你看大锅饭是儿戏嘛,这就更好办。你不觉得委屈我却又贪了嘴,我很赚嘛。
柳书言只是笑。
他们一路往食堂走。
半路林楠听到身后可能就在十几米外有个人叫“柳书言”。声音清似泉水叮咚。这年头,能再让这样的词有用武之地已属难得了。
林楠听到了,柳书言也必听到。两个人回头。林楠心里暗惊,哇美女。
待人走近,林楠心里只剩啧啧称奇。那么惊艳。娇颜明眸红唇,清亮目光,细腻白肌,盈盈秀发,唇齿轻启淡淡回眸,即是烟花三月下扬州啊!
她站在边上听他们谈话。美少女巧笑倩兮美目盼兮顾盼流连。而她家柳书言却更是宠辱不惊稳重知礼很有一份少年持重。
林楠看着,觉得甚喜。
然后听到人问:这位姐姐是谁。
饶是林楠自身,也忍不住想掏一掏耳朵。还好,她也还并不是太介意。
结果狗腿的接道:是是是,我是柳同学的姐姐。你们是同学?现在成校友,太好了,往后相互照顾。你们一起吃饭。那我先走了。姐姐我困得狠。回去补一补。
话落,林楠挥挥手转身就走。身后那个美女咯咯笑,许是在对柳书言说:咦,我只知道你的两个姐姐,这个姐姐是哪一个,你怎么不介绍?……你这个姐姐真有意思!
林楠侧着耳朵听一听,走出去很远,也没有听到柳书言说了什么。
她想,依美女说的,两个姐姐一个肯定是柳雁,另一个是谁呢?如果是他爸爸这边的,那说的就是她了哇。
她想到这里,忍不住回头看一看。就看到柳书言正看自己,于是再挥挥手。
结果就看到柳书言把头一转。林楠一愣,收回手,有点摸不着头脑。
唔,今天看来又不易打到车。
她在离校门口百米远转圈圈。侧头看不远处,私车已经堵住校门,缝隙间还有人影川流不停。想必那里像打了个金钟罩,比她这的安全地带还热不知几倍。她琢磨一会,决定又往远走了一段。
原以为,不指望打那些顺风车。校门口人有来有往,忙也不过来。现在,她已经退后一步,竟然还是颇难。
想想她在这个城市呆了五六年,竟还学不来聪明,不善于打车。
她顶着中午太阳无聊之际。
舅妈就打来电话。再叮嘱她说怕是柳书言那孩子,有什么事肯定不会跟家里说,就靠她帮忙看着了。
林楠一看来电显示,就知道是自己先失礼了。今天柳书言开学,她应该先打电话过去通报。惹人担心。便认认真真听着,不敢懈怠。
刚挂电话,就终于有辆漏网之鱼,肯在她面前停下,好心载她一程。这与她,就好比久旱甘霖了。
报了地址,车打一个弯儿,从校门口驶过。林楠坐在车里侧头再看一眼。司机说:“哟,这是开学了。瞧这热闹的。你是这里的学生吧?看你的样子,打车难呀?”
林楠懒得说话,只应一句:“不是。”也不知是什么不是。
她再转头看一看,外面已是围墙边缘。
她不忆这旧日时光。如果有人为那青葱时光唏嘘,她只剩如一日三餐般,平常而一触,滑顺如水。如果突然为这触景伤情,感慨不胜,未免太无聊了些。
这有什么牢骚好发。
也不知道现在的那个柳书言明不明白,远隔千里之外,有同样的一个人正猜想着他正在做什么,安不安全,顺不顺心。
也不知道,他知不知道,这其实算得上是一件事,一件很好的事。他的所言所行,都正被人牵挂着。
她自己是能明白的。她甚至能够具像化。
……她深切体会过。
如果柳书言还没有体会过深深思念一个人的境遇,并且,他不知道的话,那么,她只能同情并表示遗憾。
因为,那才是一种莫大的福气。
那时候的自己,投入得太过积极并且用力。所以现在只能铭记错误永不再犯。
人一生不能没有过错,错一件是错错两件还是错,既然错事那么多,偶尔也还能抿一抿,压下去。
她在超市前下车。柳书言在的几天,有些断粮她不敢堂而皇知的补货。一直拖着,省着使。现在终于可以去买些烟酒。家里剩得那几点今天都会熬不过。
结果在超市里边,外面一声响雷吓得她差一点推翻瓶子。排队结账时,身边都围着叹息声,苦闷的氛瞬间笼罩这个无辜的商场。果然,她站在门口承认这是暴雨倾沱。
她在廊下等了一等,等到天空终于安静了许多,她便往家走。
也就剩几步路。晴天里突降暴雨,大家奔起寻找避雨之所。
林楠不动如山悠悠然行走。不能避免淋得有点似落汤鸡。在楼下门口,电话又响。她一步跨进楼里,甩一甩手里的袋子接电话。
柳书言说,下雨了,你到家了没有。
林楠替别人愁着看一眼外面黑下来的天,叹息,是啊,下雨呢。
又问,你在干嘛。
柳书言说,遇到同学,刚跟他们吃完饭。
林楠一想,叮嘱,那你们先等一等。不要淋雨去赶。反正你们也没什么事。叫不叫得到的?
柳书言这时候却说,你是不是淋雨了?
林楠默默地啊呃一下,那一瞬间很是反应不过来。反应一半,说,怎么可能。顿了这会儿,又想起来接着叮嘱,你们不要去淋雨。下雨就不要再出去外头玩了,知不知道,还是回寝室去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