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蜜]风神小记》尔云

9、九

　　溯世之镜，回溯往昔。

　　用了万年游人界的姑娘想起了曾经听过的一个传闻。说的是某朝一个大文豪，误入此镜，离开后不久便自尽了。关于此镜的事便被当地人传开。姑娘当时只做玩笑听，不曾想竟会真遇见溯世镜。

　　姑娘落后天帝半步，踏进了溯世镜。

　　一阵风吹过，带着姑娘久不曾闻到的竹子的清香，有人从姑娘身边跑过。

　　是那时候还是幼年姿态的姑娘。碧色罗裙，天青发带束发，眼睛里干干净净，只有一个雁归放在心上。

　　女童对竹屋里的人喊：“雁归雁归！你看我抓到了什么？”

　　背在身后的手拎着野兔的长耳，被术法禁锢的野兔失去了挣扎的能力，只得任女童拎着。

　　只听得屋内传来脚步声，人未至，声先到：“阿竹，你又晚归。”

　　姑娘忍不住放轻了呼吸，紧盯着那扇门。天帝此刻或许也正在面对他的幻境，这方天地只剩了姑娘一个外人。

　　是的，外人。

　　也许姑娘在那人离开后曾想着回到过去，可真正明白了放下的含义，再次面对此景时，她知晓了那是回不去的往昔，再真实也不过是蒙了层纱的回忆。这些是属于那时的她和生命之火尚未熄灭的雁归的真实，于姑娘而言却是虚妄。

　　青年着一袭加厚长衫，嘴角噙了丝笑，倚在门框上看女童。

　　姑娘千万年来的思念尽数消融在了那一眼里，她又看了会，最终还是转了身，裙摆漾出好看的弧，带了不自知的笑，决绝的离开了此处。

　　被放走的野兔飞快的逃走，带起的风将地上的竹叶吹起。

　　幻境一场场的变换，过往那些或悲或喜的经历一一摆在眼前，就像在看另外一个毫不相关的人的人生一般。以旁观者的身份，姑娘甚至能够评断哪些事情做的不好，哪些又相对过得去。

　　豆蔻年华的模样，少女对着天生长角的男童说：你应心存良善，可也要学会自保。

　　二八年华的模样，少女将生肌膏递给女子：你还活着，不要枉费你族人的苦心。

　　拼了大半修为保下女子一缕魂魄的姑娘，笑着落泪：这次终于赶上了。

　　姑娘曾自责，责问自己，为何雁归出事时她不在。曾责问自己，为何那日梓芬被先天后算计她不在。也曾责问自己，为何洛霖与临秀遭毒手时，她也没能赶上。这几万年里姑娘唯一赶上的便是那次簌离的事情，也只是堪堪从空无一人的洞庭以自身修为唤回一缕因执念而未散尽的魂魄。

　　那是姑娘唯一一次庆幸她天生天养的命格。

　　“阿竹，今日我便教你最后一事，放下。”

　　怀念、自责、懊悔、愤怒、妒忌……终究要归于放下二字。你大可因至亲遇害而燃起复仇之火，也大可沉溺悲恸，亦可耽于过去之美好，可若你要继续前行，总有一天要学会放下。

　　姑娘用了十个春秋学习为人处世，用百年悲伤祭奠恩师，用万年行走人世，终学会了放下。

　　溯世之镜，回溯往昔。意志不坚之人难以逃离记忆中虚化的美好，通过之人，心思不见得多透彻，至少，是明了往昔与当下之分的。

作者有话说

　　本章涉及的私设：
姑娘见过小时候的小鱼，就一面。
姑娘保住了鱼妈一缕魂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