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舞风清》苏零

50、四十九

　　光线很暗。
　　里间没有窗户，虽然外面月光很亮，满满当当铺成，却只有很少的一点点穿透帘子，洒在墨清脚边。
　　对着那柄剑，墨清愣了一下午。
　　小时候的事情，稍长大一点的，再然后的，片段一个个纷繁的过，然后是一些细节，一些曾经墨清怎么都想不通，日子久了也就由得去了懒得再想的细节，忽然就有了可以解释得通的缘由。
　　没有明朗的感觉，却是越发恍惚。
　　乌彦说，他小时候曾经离开皇城很长的一段时间，到处流浪顺便历练自己。最后他们一行人来到了化香城，然后就有了这座化香居。
　　他说，在这里开一家香料行是墨清娘亲的意思。那个时候的化香城远没有今天的繁华热闹，即使有来往行商的人也都只是路过顺便买一点香料，很少有人在这上面花大手笔。
　　“你娘只是喜欢这些花花草草，然后我也就随口说，喜欢就种点，搞得不好以后还能卖……”
　　墨清忽然想起她很小的时候，她娘在她们的破房子周围有种过一些她叫不上来名字的花草。绝大多数都是草，只有一种开过小小的白花……
　　很不起眼，但是，很香。
　　原来，这里，也是她的家。
　　伸手拂过几案，厚厚一层积灰。
　　听了乌彦带来的大夫对华凌的诊断，心情越发沉重。
　　那个大夫只知道究竟是何种毒，却不知道如何解这种毒。乌国很少有人精通此道。
　　“你娘离开以后，这间屋子就一直锁着。”
　　“那这里有没有……”
　　“没有。”墨清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乌彦打断，他的眼底满是无奈，“这里没有紫央。这种花是很漂亮，但是几乎没有香味。最重要的，紫央只在幽国生长。乌国的干燥不适合它。”
　　“……”眼神瞬间黯然。
　　“你和兰菁就陪着华凌在这里住一段时间养养身体，我今晚就必须赶回风涧，估计一时半会脱不开身。那个解毒的事情我会留心的。切忌不可鲁莽行事。”
　　“……”

　　清晰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最后在墨清背后一步开外的地方停下。
　　“怎么了？”墨清回头，兰菁的脸同样掩在阴影里，看不清表情。
　　“华凌已经睡下了，那个大夫说了，让她先把身体养养好。”语声里满是担忧。
　　华凌中的并不是什么很复杂的毒，相较起幽国多得数不清的可以让人死的奇形怪状的毒药数不胜数，紫央只是其中很普通的一种。
　　很大很漂亮的花朵，却从花瓣到茎段满是刺，将其间的毒汁传递。
　　华凌身中的毒量不大，不会立即致命，但如果解不了，就只能任其逐渐侵蚀五脏六腑。最先接触到紫央的是咽喉，所以华凌现在只是说不出话，但之后……
　　墨清的手不自觉的抚上剑鞘，冰冷的触感，一路蔓延。
　　“明天，让华凌搬到这里来……客栈人多嘈杂，安静点有利于养病。”
　　“恩……”
　　“过会我去看着那丫头。你也累了一天了，我让人在这里收拾了间屋子，好好休息一下。”
　　“……还是我去吧。你……看上去魂不守舍的。”
　　“……”那些尘封的往事毕竟还是很有震撼意义的，墨清可以不把烦躁在脸上表现出来，却无论如何都做不到在没有人的地方逼着自己不去想，“那我随便走走。”

　　化香居的后院很大，种着各种各样的花花草草。
　　叫得上名来的没有几个。
　　远处忽然传来喧哗声。
　　一个丫鬟打扮的小丫头不晓得做错了什么，正在被管家教训。很大的语声，却说着墨清听不懂的话语。小丫头貌似被训得很惨，头埋得很低很低。
　　“墨……”耳边忽然传来一个有那么点熟悉的声音，还是说着墨清听得懂的话的……虽然只有一个字。
　　“那个小丫头干什么了？”墨清打断了阿多的话，伸手指了指那个方向。那是店铺的后门，隐隐绰绰的光线从窗户门缝里洒下来，在惨白的水泥地上划出长长短短的线条。
　　“那个丫头，新来的。一天到晚闯祸，估计砸了什么东西吧。”
　　“就算做错事，也不用这么训斥。”墨清忍不住皱眉。只是虽然乌彦说这里也是墨清的家，而且她也算是主子一个，她毕竟做不到名正言顺的插手这些家务事。
　　“……”阿多了然的笑了下，提步朝那个方向走。
　　“你干嘛去？”
　　阿多没有回答，笔直走向那两个人。
　　管家一瞬间噤声，随后恭敬的行礼。墨清这才想到能在乌彦身边经常出现的人官位都不低。
　　不知道阿多说了什么，那个管家立时唯唯诺诺的走了，只留下那个小丫头不知所措的站在那里。
　　“她的名字叫小七，是幽国人，所以在这里特别容易被人欺负。”阿多似乎向那个丫头问了不少问题，她一直低着头，只在很少的时候用闪烁的眸子向墨清站着的瞟了两眼。
　　“这里的人很排外？”在墨清眼里，化香城简直就是个多民族的大杂烩，居然还有这么一档事的存在。
　　“那倒不是。只是前段时间两国打的厉害，那些留在乌国的幽国人多少会受点牵连。”
　　“……”为什么不走……墨清想问，看着小丫头担惊受怕的模样觉得不忍。
　　这样子的逃亡本就是离墨清很远的事情。出于好奇刨根问底实在是一件对对方太过残忍的事情。
　　一阵微凉的风吹过，墨清微微打了个颤，刚想说什么，却发现对面的小七忽然抬头，大大的眼睛里闪过不明的东西。
　　“怎么了？”墨清问的是阿多。
　　他摇摇头，微微皱眉，眼里有着警惕的神色。
　　墨清刚想让阿多放宽心，这里发生不了什么的，却突然被一股大力撞击，几乎跌倒。小七几乎是用扑的，一把扯住墨清的衣襟，似乎想从里面找出什么。
　　墨清的手下意识的握住剑柄，却只停顿了一瞬，放开，同时制止了想要打飞小七的阿多。
　　那个丫头的表情，可以用失魂落魄来形容。
　　半晌，颤抖的手，从墨清的怀里掏出一个布袋，小小的，略显破烂的。
　　那是落弦送的。
　　“怎么了？”墨清耐着性子再问一遍。
　　这次小七开口了，急急的一长串。
　　“她问你，这个布带是哪里来的，里面的花又是哪里来的。”阿多拽着小七的领子把她拉到远离墨清的地方。天晓得刚才那丫头的鲁莽举动纵使她有九条命都不够她死的。
　　“落弦送的……你就跟她说，一个朋友送的。”
　　墨清不知道阿多是怎么说的，只是小七的眼神瞬间黯淡，如被抽走灵魂般。
　　寂静无声。
　　小七就这样紧紧拽着布袋，维持着呆愣的姿势，没有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墨清皱眉，叹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这不是别人涉足得了的。
　　“替我问问她，有没有听说过一种花，叫紫央。”墨清记得小七说她是幽国人，此刻也顾不上是不是病急乱投医，只是一点点眉目也好，只要知道紫央如何去解。
　　小七点头。
　　“那你是不是知道中了紫央的毒，要怎么解？”墨清觉得自己的心脏几乎跳到了喉咙口。
　　小七原本暗淡的眸子忽然闪过一丝不知名的神采，却只一瞬，随后微微动了动嘴唇，说了几个字。
　　“她说……就用这个……”小七挥了挥手，手里正是那个布袋。
　　布袋里不知名的小草依旧散发清香，不浓烈，却忽视不了。

作者有话说

　　终于攻了关卡。。。卡死我了。。。T T
JJ的广告越来越油菜了。。。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