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舞风清》苏零

16、十六

　　大雨滂沱。
　　天地连成一线，视线里一片模糊。
　　不过是绕着寺庙从后面跑到前面，已经湿了个通透。狼狈不堪。
　　跑到屋檐里停下，一股股水顺着头发顺着脸颊留下，淌进微微敞开的领口里。相视一笑，两个人一样狼狈。
　　“完了，要是因为这个着凉，小翠非杀了我不可。”现在可是春寒料峭，凤舞想到小翠的神嘴功，打了个寒战。
　　“现在才想到，来不及了。”墨清逗她。
　　“喂……”
　　又是一阵大风刮过，漫天的雨帘笔直往屋檐底下灌。
　　“妈呀……”墨清被凤舞拽着不要形象的往殿里跑。
　　墨清在肚子里叹气，一个公主，怎么可以做出这样的举止……
　　不仅墨老爹要叹息，估计皇帝老子看到也会头皮发麻。
　　大殿里一触即发的紧张气氛被不明所以的两人生生打破。
　　“你们两个怎么弄成这个样子。”墨老娘看着她们两个火冒三丈，丢脸在家里不够，还要丢到外面去。
　　而且，还是死对头那里。
　　“不是，干娘，我们……”凤舞的笑脸忽然僵在那里，看着墨老娘身边的妇人，“邱夫人……”
　　难怪，仇人相见，越见越生厌。
　　“公主殿下好兴致。这位是……墨二小姐？”华衣妇人笑意吟吟，只是，眼底却是光芒一闪。细长的眼睛，眼角上挑，一看就不是好对付的人。
　　无害的表情，却遮不住眼底的阴狠。
　　邱夫人？难道是邱石吟的老婆？墨清看着对面的华衣妇人有点反应不过来。
　　她为什么会把注意力放到自己身上，又没得罪过她。
　　不过还是乖乖行礼。
　　“侄女不愧是远近闻名的美人，果然名不虚传。”邱夫人嘴角弯弯，眼里却看不出情绪，忽然向旁边招了招手，“小溪，快来见过公主殿下和你墨姐姐……”
　　墨清愣在那里，她什么时候远近闻名过了？她一向足不出户，打过照面的人都是少之又少，何来如此说法。
　　那个小溪，又是什么人，用得着……称呼的如此毛骨悚然么……
　　顺着邱夫人的视线，看到了站在另一扇门边的女孩子。居然是之前求签的女孩，只是此刻她的表情不怎么可爱。
　　墨清分明觉得她的眼神……是仇视的眼神……
　　难道自己那么擅长在无意中得罪人么……
　　“抱歉，让殿下见笑了。这是小女，邱聆溪。被宠坏了，一直都不怎么听话。”邱夫人的表情没有任何尴尬，好像一切都在她的意料之中，“小溪，过来打个招呼。”语气忽然变了，凌厉无比。
　　好厉害的女人。
　　邱聆溪磨磨蹭蹭蹭了过来：“见过公主殿下，墨姨……”然后嘴上就像上了锁，闭得死紧。
　　心肠如蛇蝎一般的妇人居然生的出如此单纯的女儿，一切喜恶都摆在脸上。
　　“呵呵……侄女，对不住啊，小溪因为最喜欢的师兄马上要娶老婆了，心情不好，不要放在心上啊……”邱夫人再次出来打圆场，只是她的表情怎么都不是对不住的表情。
　　“没有的事。”墨清被搞得一愣一愣的。
　　师兄要成亲管她屁事……成亲的对象又不是她……
　　等等，成亲？
　　墨清一脸迷茫的看着凤舞，凤舞的表情却很复杂，连墨老娘的脸都很僵。
　　原来被蒙在鼓里的就她一个。
　　这下好了，她这边还在郁闷这桩莫名其妙，从天而降的婚事，那边已经被别人冠上横刀夺爱，暴打鸳鸯的臭名……
　　她欠谁惹谁了。

　　坑坑洼洼，略带泥泞的路。
　　一步一步走的很小心，生怕水坑里的水花溅的到处都是。
　　墨老娘先回去了，凤舞说有事要和墨清谈，于是两个人走的不紧不慢。只是，谁都没有说话。
　　“小舞，屋子里那两只黄鸟已经肥的飞不动了，你哪天带回去？”树梢两只麻雀调过来跳过去，墨清忽然想到屋子里的两只肥鸟。
　　当初凤舞离开的时候忘记了，墨清就替她养着。
　　只吃不动，到后来连鸣叫都懒。
　　小翠一直说她对那两只黄鹂太好，每次都放那么多吃的，不肥才怪。
　　墨清懒得辩解，她只是每次看到它们就想到凤舞，于是发呆，等到回神的时候，小钵子里的小米已经多的满了出来。
　　“好……”凤舞应了声，却不知道如何把话题接下去，又或者如何再开个话题。
　　怎么都是尴尬。
　　“华凌那丫头好像很喜欢它们的样子，如果你没时间照顾，就送她好了。”墨清自顾自。
　　“……小清，那个邱聆溪只是一厢情愿，她和纪长安毕竟好几年的师兄妹，长安一直把她当妹妹……”凤舞想解释，又不知从何解释起，只得挑了眼前的，急急地说了一串。
　　“那不重要。”墨清的视线依然盯着枝头的两只麻雀，闹了一阵，它们似乎也累了，依偎在一起，头靠着，像在打盹。
　　墨清笑，她居然嫉妒起它们来了。弯腰，捡了颗石子，“啪……”“哗……”落了一地的树叶，那两只小家伙逃得飞快。
　　“小舞，我并不想嫁人。”墨清没有回头，她不想看身后人的表情，她只想要一个答案。
　　她不想嫁人，谁都不想。她只想维持现在安稳平和的生活，自由自在。
　　偶尔凤舞可以回来，两个人手拉手出去逛逛。
　　就可以了。她比任何人都要安于现状。
　　路上行人行色匆匆，手遮着脑袋。
　　又开始下雨，不大，但是雨丝很密。
　　墨清只听到雨丝淅淅沥沥的声音，树叶在风中哗啦哗啦的响动，人的鞋子踩在水坑里的啪嗒啪嗒。
　　没有想要的回答。
　　身上很冷，本就湿透的衣服粘在身上，风吹在上面，有快结冰的错觉。只是，心里更冷。
　　凤舞一直沉默，也许她在挣扎。也许，她根本不知道怎么开口。
　　“雨大了，我们快点回去吧。”墨清回头，拉起凤舞的手。
　　之前的一切仿佛只是错觉。
　　墨清并不想看到凤舞纠结难受的表情。
　　“小清，要不……”凤舞的表情，有一瞬的决绝。
　　“算了，回去吧，小翠她们都等急了。”墨清却打断了她的话，拉着她在雨里跑起来。
　　墨清是个知足的人，这样，就够了。
　　还没跑到门口，就看到一个人举着伞在雨里踮着脚，伸长脖子使劲往远处看。
　　“看吧，小翠等得快不耐烦了。”墨清没有回头，但她知道，凤舞听得到。
　　风迎面吹来，夹带着冰冷的雨丝。
　　身后没有回应。
　　也许有，墨清听不到，她这里逆风，声音传不到她的耳朵里。

作者有话说

　　接下去插一个小番外。。。(*^_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