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永潇

12、第十二章：不甘

　　子时，天离阁书房内。
　　徐荣捏了捏眉心，略显疲惫道“你是怎么想的？”
　　徐染七绞着手指，目光有些躲闪“我能想什么啊？”
　　“别给我装听不懂，我能看出来，你对夜离有意”徐荣靠在椅背上，沉声道。
　　徐染七一顿，低下了头。
　　徐荣尽量使自己的语气变得柔和“今晚夜离所说你也听到了，七儿，你与其在他身上浪费时间，不如另寻良人，无论你喜欢谁爹都可以替你做主”
　　徐染七闷声道“我知道……可我就是喜欢他啊”
　　“他哪里好了？一天都是吊儿郎当的，那么老的人了，还不思进取”徐荣冷哼。
　　年龄大？徐染七有些纳闷，夜离顶多也就二十五岁，在东芜国看来是有些大了，不过还能在接受范围内，但徐荣的表情怎么那么嫌弃？
　　“我觉得还好啊”徐染七道。
　　徐荣怒了“都八百多岁了，好个屁！”
　　“…………”
　　徐染七懵了“八百多岁？”
　　徐荣愣了，显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爹，你这是什么意思？”
　　偏偏徐染七还追问，目光炯炯，盯得他一阵不自然。
　　徐荣硬着头皮开口“其实……夜离……怎么说呢……他不是人”
　　“…………”
　　徐染七有些不满“爹，夜离再怎么不合你心意，你也不能这么骂他呀”
　　徐荣一噎，气的一巴掌拍在桌上，吼道“夜离本就不是人！他是妖！”
　　徐染七愣了。
　　随后徐荣向她解释了一下，数十万年前，天地之神结束了蛮荒时代的无尽混战，用一神器将天地分为了六界——神、仙、人、妖、魔、鬼，有神器镇压，六界和平相处，一些小打小闹也无伤大雅，不会影响到六界生灵平时的相互交流，比如生活在人界的夜离。
　　徐染七从未听说过这些，脑袋乱了许久才理清了思路。
　　她存在的这个世界有妖，也许还有其他六界之物，比如神，鬼，魔之类的，而现在她的身边就有一只妖，待在天离阁整整十三年，自己都未察觉分毫，并且这妖还是自己心仪之人。
　　真真是，乱极了，离谱极了。
　　徐荣转动着青玉扳指，有些无奈道“想必夜离也不会怪罪于我，他那样修炼八百年的老妖，肯在天离阁辅佐我十多年，也是委屈他了”
　　难怪，父亲这么暴躁的脾气，却从不强迫夜离半分。
　　徐染七想到了什么，开口问道“那沈兄知道吗？还有离三他们”
　　“离三他们并不知晓，至于沈君陌，她应该能察觉”徐荣想起了那把虚戮剑，支着额头道。
　　“为什么？难不成沈兄也是妖？”徐染七隐隐有些激动，毕竟沈君陌身上充满了谜团，况且她的武功那么高，身份不同寻常也说的过去。
　　徐荣想了好一会儿，徐染七毕竟要与沈君陌待上两年，早点告诉她，以后也好做些防备或者应对之策。
　　“一万年前，有个女人横空出世，在人界大开杀戒，共屠尽人类两千两百二十七人，其中包括一千八百八十一名道士，随后她闯入鬼界，与鬼界之王大战了一天一夜，鬼界之王的法力不敌她，受重伤而逃，女人将地狱深处无数冤鬼厉鬼的怨气练成了一把长剑，仗着无边的法力和这把长剑，女人不过三日便扫荡了妖魔两界，成为了妖魔之主。她每走过一界，那景象可谓是尸山血海，生灵涂炭，仙界众仙来收服她，却落得惨败，无奈之下只得求助于神界，众神一同出世，封印了女人，但女人所犯下的罪孽太过于骇人，以至于她的恶名哪怕过了万年岁月，提起来仍让人心底发寒”
　　徐荣沉声道“那个女人唤作冥姬，那把剑唤作虚戮”
　　徐染七听呆了，脑海里立刻就呈现出那个女人的模样来。
　　一身红衣惊世，一把长剑破空，脚下是累累白骨，面前是茫茫众生。衣衫轻扬，长发飞舞，身姿曼妙，双眸冰冷而嗜血，气势迫人而凛冽。
　　徐染七啧啧叹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那这位妖魔之主与沈兄又有何关系？”
　　“近百年来，六界不断有消息称魔君冥姬再次出世，可真真假假无人可知，直到十年前魔君收了一个人类作为弟子，赠与虚戮，赐名酒儿”
　　“酒儿，我的好酒儿……”夜离的呢喃如同雷鸣般在耳边炸开。
　　徐染七目瞪口呆“沈兄……莫非……”
　　徐荣沉着脸点点头“她就是酒儿”
　　天呐！这个消息可比夜离是妖更令人震惊啊！沈君陌竟然是令六界闻风丧胆的魔君的座下弟子！怪不得她这般神秘！
　　徐染七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兴奋，双眸亮晶晶的“看来我选择沈兄作为我的挚友果然没错！”
　　“…………”
　　徐荣的眼角抽搐了两下，一时竟说不出话来，气的心口直疼。
　　好半响他才开口“你竟想和夜离的心爱之人做好友，我平生第一次见到这般心胸宽大之人”
　　徐染七嘻笑道“两者没有关联，虽然我心里是有不甘，但是这不妨碍我与沈兄相处，更何况沈兄对夜离并无爱慕之心，我还是有机会的”
　　“那你准备如何？”
　　“等呗，终有一天夜离会喜欢我的，若是他真的只心仪沈兄一人，我便不过于纠缠，安安心心另找良人”
　　徐荣看着笑容清澈的徐染七，微叹了一口气“你这性子真是像极了你母亲”
　　固执，豁达，没心没肺。
　　徐染七笑眯眯的说道“像母亲才好，以后的夫君也如爹这般武艺高强，英俊潇洒”
　　“就知道贫嘴！”徐荣笑了。
　　接着他仿佛想起了什么，神色一下子黯淡下来，脸上皱纹浅生，看起来如同老了十岁。
　　徐染七暗道一声不好，自己怎么那么蠢，哪提不开提哪壶，她的母亲，在生下她后感染了风寒，不过二十便身亡。
　　“爹……”
　　徐荣揉揉眉心，挥手道“夜深了，去歇息吧”
　　徐染七抿抿唇，道“爹也是，早些歇息，身体为重”
　　这种时候，还是让徐荣一个人安静一会儿为好，她从未见过她的母亲，因此无论说再多的安慰话都显得苍白而无力。
　　门被徐染七轻轻关上了，徐荣定定的看着手上的青玉扳指，半响后叹了一口气，闭上眼倒在了椅背上。
　　“七娘……时间过的这么快，转眼你已经走了十九年了……七儿可真像你啊…”
　　当年初遇的情景历历在目，那个身穿玉色襦裙的女子玩弄着手中的长鞭，微仰着头，像个小孩子般挑衅道“别人都说你武功好，可我怎么看你像个木头似的……喂，呆子，等会儿可别被我揍哭了”
　　他傻傻点头，女子看他呆呆愣愣的模样，“噗嗤”一声就笑了，笑的如同八月月季盛开，美艳夺目，妩媚动人。
　　只一眼，他便输了。
　　辰时，沈君陌将虚戮挽了一个剑花，结束了每日清晨的练习。
　　“沈兄！沈兄！”徐染七难得起早一次，兴冲冲的来到月泉阁。
　　沈君陌表情冷淡的开口“何事？”
　　徐染七一路小跑过去，灵气的眸子凝视着沈君陌手中的长剑，道“此剑可是虚戮？”
　　沈君陌点头。
　　“真的是虚戮？天呐这可是虚戮啊！魔君冥姬的武器，让六界生灵闻风丧胆的那把长剑！没想到我徐染七有生之年竟有幸遇到，快让我好生瞧瞧它长什么模样……”
　　沈君陌微不可察的蹙眉，在徐染七的手伸过来的那一瞬间将虚戮插进了剑鞘内。
　　“沈兄，做人不能这样吝啬，就让我瞧瞧嘛，我保证只摸一下，就一下还不行吗？沈兄！哎！沈兄你别走啊！我还有好多问题没问你呢！魔君长什么样啊？是不是有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貌？亦或是青面獠牙人脸兽身？沈兄你一定见过她的，她为人如何？会不会打骂你？她真的如同传说中那般心狠手辣铁石心肠吗？沈兄你可不可以带我见见她？或者……哎！沈兄！你别关门啊！我就问一下！真的只是问一下！沈兄………”
　　“………”
　　沈君陌被烦的额头青筋直跳。
　　早知徐染七会如此聒噪，当初绝对不会答应徐荣那个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