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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十三章;猜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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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猜忌
转眼几月过去。
徐染七带着丫鬟来到月泉阁,径直走入房内。
沈君陌正站在书桌后临帖,听到声响也没抬头,淡淡问道“何事?”
徐染七让丫鬟把托盘放在茶几上,自己一屁股坐在了沈君陌对面,笑道“今日可是立秋,我给你添置了几件厚衣裳,端过来给你瞧瞧可还满意”
沈君陌放下毛笔,将宣纸拿起来看了看,仍觉不满意,口上却道“有心了”
她幼时便在冥姬的教导下学习琴棋书画,奈何天分太差,练了好几年的书法,写的字也才勉强入眼。
“沈兄也真是的,你来天离阁少说也有两月了,先前这门一直关着,现在好多了,进来不必敲门了,可你这心还是没敞开”徐染七撇嘴,自顾自的倒了一杯热茶。
两个月了?沈君陌将宣纸放回桌上,有丝怔然。她来天离阁还是盛夏,现如今都立秋了,时间过的可真快。
“沈兄,这气候寒了,不如我们温两壶酒,喝了暖暖身子罢”徐染七捧着茶盏,忽然道。
沈君陌看着她,并不言语。
徐荣并不允许徐染七喝酒。
“这么看着我作甚?我这两月过的着实不痛快,整日陪着你待在这天离阁中,也不外出游玩,更别说看美人儿逗蛐蛐儿了,如今连喝两壶酒都不允,那可真是没意思了”
不等沈君陌同意,徐染七突然想起了什么,起身跑了出去。
不到一刻钟,又“哒哒哒”的跑了回来,衣袖高高挽起,露出白嫩细长的手臂,掌上全是泥,手上还不知拎着什么东西,像是从泥浆里滚过似的,看不清本来面貌。
“沈兄沈兄,快快快,打盆水来洗一洗,方才想起来,我五岁那年偷了我爹两壶酒,一直埋在竹林里,过了这么久,味道肯定香极了,也亏得是来了你这月泉阁,不然我还记不得有这茬事呢,不如今日我们就用这酒来取乐罢”徐染七眉开眼笑。
沈君陌生怕她将屋内弄脏,只得打了盆热水放到徐染七面前。
被泥巴包裹住的小壶清洗干净后,露出了原本的模样,青翠圆滚,好不可爱。
徐染七也没有找热酒的容器,直接将小壶放入了沸水中,烫温后迫不及待的打开嗅了嗅。
“爽哉!竟然是竹酿酒!”
竹酿酒只出自于深山,且制作要领只有当地居民才知道,过程极其繁琐,首先选择一人高的上好竹笋,把自家土灶酿制的酒注入鲜竹中,让其竹子自然生长三年以上,才算成了。
“这酒可金贵呢,珍稀的不得了,约摸着是皇帝赏赐给我爹的,没想到被我不懂事,埋了两壶,还好是埋在百年竹根下,这酒也不至于变了味”徐染七翻出一套上好的青花瓷杯,将竹酿酒倒入杯中,递给了沈君陌“沈兄,就只有这两壶酒了,可要抓紧机会好好尝尝味道”
瓷杯中的酒色如琥珀,晶莹剔透,随着阵阵荡漾,一股极其浓郁的竹香扑面而来。
端过来轻抿一口,味道清冽香醇,丝毫不觉得辛辣,反倒是酒香萦绕,清爽纯净。
“什么味道这么香?”
一道慵懒的男声传来,两人齐齐向门口看去,恰好一个高大的男子踏入屋内,面带笑容,俊朗慵懒的像是宫里的异瞳猫儿。
徐染七惊喜道“夜离,你可算回来了,来的正好,快来尝尝这埋了十四年的竹酿酒,刚温好,热着呢”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夜离瞧着沈君陌笑了。
沈君陌一口饮尽杯中酒,并不言语。
三人坐在月泉阁院内的亭子里,好在刚入秋,天气尚有余热,旁边又置有一火炉,即使秋风吹袭,也不是太过于寒冷。
夜离喝了一口,不由得赞叹道“真不愧是声名远扬的竹酿酒!”
随后他看向沈君陌,嘻笑着问道“酒儿,不知这酒你喝着可还好?”
沈君陌握着瓷杯点点头。
她喝过不少的名酒,都各有特色,这竹酿酒虽不是她最喜欢的,但口感绝对是处于上乘之列。
“既然都觉得美味,不如趁兴将它喝完,万一被我爹知道我偷拿了他这么名贵的酒,指不定怎么教训我呢”
徐染七话音未落,身后便传来了一道低沉的声音。
“哦?原来这酒是你拿的啊”
徐染七惊的差点跳起来,转头看到来人,讪笑道“爹,是你啊”
真是说什么来什么!而夜离与沈君陌平静的很,怕是早就听到动静了。
徐荣拿起小壶晃了晃,面无表情“这可是皇上钦赐的宝贝,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成?竟敢偷了,也不怕皇上降罪下来?”
“爹,你说什么呢,若是早些知道这酒不同寻常,我哪儿敢拿了啊”徐染七晃着徐荣的手臂,撒娇道“再说了,爹发现了又怎样?不帮我瞒着,爹也会被连累啊”
“哼,若是连累到我,不等皇上怪罪,我就先打断你的腿”徐荣冷声道。
徐染七撇嘴“行了吧,哪有这么狠心的爹,先前也不知是谁给我买了半个月的荷花鸡,吃的我都犯恶心了”
徐荣咳嗽了一下,有些不自然道“你不是爱吃吗?”
“就算再怎么喜爱不能天天吃啊,罢了罢了,爹既然来了,就坐下来同我们共饮几杯吧,算是你这段时间忙着处理公务的奖赏”徐染七拉着徐荣坐下,给他倒了一杯酒,道“说来也奇怪,爹这几日进皇宫比往日都要勤了些,难不成皇上是有很要紧的事需要爹来处理吗?”
徐荣一顿,饮尽了杯中的酒,眼神晦暗不明。
沈君陌看出了他的神色有些不对劲,似乎有些恼怒,又有些悲伤,不过一瞬过后,徐荣的脸色便恢复了正常。
夜离应该也看出来了,他放下手中的瓷杯,正色道“发生什么事了?”
徐荣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好一会儿才定定的看向沈君陌,沉声道“你便是朝廷正在追捕的那个重犯吧?”
夜离的眉头倏的拧紧了,这件事他并未同徐荣说过,那他为何会知晓?该不会是皇帝告诉他的吧?如果真的是这样,事情就麻烦了。
“爹,什么重犯啊?”完全不知情的徐染七满头雾水的问道。
徐荣直勾勾的看着沈君陌,又问了一遍“桃花村被屠一事,可是你做的?”
徐染七大惊失色。
东芜国成立的几百年来,还未发生过性质这么恶劣的事情,一村一百五十八人皆死于非命,无论男女,无论老少,都在那场大火里化为了灰烬,其可怖程度,令人谈之色变。
而做下这一切的罪犯,很有可能就是身旁端正坐着、自己视为挚友的女子。
这如何叫人不震惊?如何叫人不害怕?
沈君陌一脸平静,淡漠的眸里半点波纹未起,她开口,毫无犹豫道“是我做的”
“咔嚓”一声,价值不菲的瓷杯就这样在徐荣手中碎成了粉末。
徐染七瞪着眼睛看了她好一会儿,才不可置信道“沈兄……你带给我的‘惊喜’已经够多了……”
先是魔君弟子,又是朝廷重犯,她看的那些话本里都没有这么玄乎的角色。
以前她认为沈君陌受伤是招惹了江湖上什么不得了的门派,亦或是来无影去无踪的侠客,可她万万没想到,沈君陌是被朝廷官兵追杀,偏偏身为皇帝未来心腹的自己,将她藏在了天离阁。
乱极了,真的是乱极了。
徐荣的脸色十分精彩,阴晴不定,让人看不出喜怒。
“那皇帝是如何知晓酒儿身份的?酒儿在这天离阁中行事低调,出门也带有面具,外人都不知她的真实姓名,还莫说高高在上的皇帝了”夜离皱眉道。
徐荣有些怒了“你个小不死的问我作甚?天子之意岂是我这做臣子能知晓的?”
夜离嗤之以鼻“嘁,做了那么多年的天离阁阁主,阅人无数,连这个都揣摩不到,真是忒对不住你这阁主之位了”
“行!你这个老妖怪有本事,你就和我们说说,他是如何知晓的?”徐荣拍桌。
夜离撑着脸颊,懒洋洋道“问我作甚,你心里早有底了不是么?”
徐荣的脸一下子阴沉了。
徐染七依然听得满头雾水“爹,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啊?皇上到底是如何知晓的?”
“有细作”沈君陌淡淡开口。
徐染七下意识否定“不可能!天离阁的暗卫都是孤儿出身,家世清白,且都是由我爹一手带大,对我爹忠心耿耿,怎么可能会出卖我爹?”
夜离把玩着手中的瓷杯,语气懒散,金眸内却一片阴寒“话是这么说,若其中一个暗卫本就是皇帝的人呢?”
“你的意思是………”
“孤儿到处都有,效忠两个人的却很少见,可偏偏就让我们遇到了,依我的猜测,皇帝故意找了一个人来天离阁做暗卫,那人表面上效忠徐荣,背地里真正的主子却是皇帝”夜离道。
徐荣叹道“恐怕皇上的用意,沈君陌是假,天离阁是真啊”
“此话怎讲?”
“天离阁虽无权势,但一直都是历任皇帝的心头大患,没有人会放心让一把刀悬在头顶上,天离阁杀人无数,手段之残忍,不仅让世家贵族,皇亲国戚为之忌惮,同时还有皇帝,他应该是最害怕天离阁叛变的人了,哪怕天离阁只对皇帝一人效忠,扑汤蹈火也在所不辞,只可惜……哎,帝王之心不可猜啊”
夜离也沉了脸色“皇帝要对天离阁下手?”
徐荣点头“今日我进宫,皇上要我明日午时前将令牌交与他”
“他竟然问你要令牌?!”徐染七勃然大怒“令牌可是历代阁主的身份象征,可以直接驱使阁内‘十把刀’机构,这皇帝的野心也忒大了些!竟然想直接控制天离阁中武功最高强的暗卫!若是让他拿了去,咱们就成了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了!”
徐荣有些无奈“皇帝想收回,做臣子的也不能不给啊”
“放屁!什么君主臣子!老子才不管这些有的没的!”夜离“唰”的起身,撑着桌面死死的看着徐荣,双眸冰冷,语气阴沉“若是他敢伤你半分,我夜离便血洗了那金銮殿!”
气氛骤然变得压抑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