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回归，灯火（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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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尘仆仆地返回伊诺市，已将近晚上九点，连续的长途飞行，让白旖绾恨不得把自己像一块抹布似的揉做一团塞进出租车，有气无力地报上林家大宅的地址，头靠着车窗合上眼睛，意识便迷迷糊糊沉落、混沌开去。
是被后面直直投射到她脸上的远光灯晃得睁开眼睛，骤遇强光，眼睛刺痛，模糊间只看到一团车影在狭窄的山道几乎擦着他们的车身从眼前闪过，眨眼间没了踪影，引来司机一连串行云流水的中国特色咒骂，一脚踩足油门，方向盘在手间飞转，漂移过一个个环山转角，白旖绾顿时觉得天旋地转，仿佛被丢进洗衣机的转筒左转右晃，转眼间林宅的大门已经出现在眼前。一直隐隐作痛的头更抽痛了，不必照镜子也可以想到自己现在这个样子有多狼狈多吓人，不由对自己的冒失有点动摇，是不是应该先回家整理仪容，隔日再来找他，那样起码还有点色诱的资本。
陷入天人交战的白旖绾丝毫没有察觉，背后那两扇精致的大门正无声的打开，然后，一道熟悉的声音在寂静的山夜传来，吓得她差点跳起来。
“白小姐是来找少爷吗？怎么不进来呢？”
尴尬地抓抓头发，她已经在别人门外站得久到需要人家找出来了吗？不知怎么就联想到电视剧里被男人抛弃后纠缠不休的女人……
孙管家依然笑得很和蔼，“少爷在书房，夫人和小姐带着小小姐出国度假不在家里，我会吩咐大家不管听到什么声音都不去打扰你们的，呵呵呵……”
白旖绾只好跟着笑，只不过她的笑是苦笑，如果她被林暮言一怒之下大卸八块藏尸冰箱，是不是要一个月以后才会被人发现？
林暮言站在阳台，望着漆黑远方的某一处，似乎格外出神，听到门响，也并没有回头。白旖绾看着他的背影，突然觉得那么不顺眼。除了生气，他从不曾丢给她一个背影，分别的时候，总让她先走，目送她走远，自己才转身离开。这样想着，忍不住就想伸手把他拉转过来，却在距他几步远时，生生收住脚步。
“暮言，我回来了。”
扶着栏杆的手猛地收紧，栩栩如生的浮雕花纹扎进掌心，细微的痛楚才能制止他立刻转身紧拥她，填满心间那块空置了太久的裂伤。
春夏交替，云聚云散，伊诺市进入太阳雨的时节，一场畅快的骤雨过后，林宅热闹起来，几十张乳白色的桌椅在还挂着露水的草坪依次排开。林暮言首次以林氏继承人的身份郑重而正式地出现在股东和重要合作伙伴面前。言谈举止无懈可击，只是因为那个本应陪伴在身边的人因故缺席，而生出的阴霾，却连雨过天晴的阳光亦照不亮。
那一天，她如从天而降般从树影与繁花间走出，也是这样风尘仆仆，带着长途归来的浓浓疲惫，带着微晃得光影和温润的水汽，向他走来，说，暮言，我回来了。
在日后被思念折磨得夜不成寐的每一个深夜，在睁着眼睛看着天光从遥远的天际渐渐亮起的每一个黎明，在奔腾不息的岁月流逝中，执着着最初的美好，他无数次回忆着当年那一幕，她笑靥浅浅，她放弃一场极为重要的比赛，她飞越过半个地球，走向他，她对他说，暮言，我回来了。
他不知道她是不是和他一样，但是他知道，这句话，从她离开，到今天，他等了六年。
记忆，是那么需要勇气的一件事。
沉默的背影无动于衷，白旖绾的声音微弱下去，“恩，那个，我真的没有泄露明盛的标书……”
他终于转身正视她，那双冷静克制的眼睛，此时却如玻璃球般，滚动着各种神色，懊恼、烦躁、急切，奇异地融合，难得地从深潭般的眸底浮起。当他注视着她的眼睛时，他的目光透出不可思议的柔和和迷离。
就是这样的目光，如破空射来的箭镞般射入她瞳仁深处，时空的差异堆砌起来的那道屏障轰然倒塌。
“我当然知道不是你”，他低头俯近她，“你半夜三更来找我，就为了说这个？”
他温热的气息拂在她鬓边，仿佛柳絮般带起绵软的痒意，和那流光溢彩的眸子一般，有一种蛊惑人心的奇异力量，“暮言，我爱你，从未止息，无论我走得多远，走到哪里，无论何时回头张望，最希望看到站在身后、陪我一路走来的人，永远只有你；无论喜悦悲伤，最希望可以一起分享一起承担的人，也只有你。红尘万里，只有你的心，才是我一生最想要停靠的终点。我爱你，爱到连自己都害怕，害怕因为太爱你，任性地伤害那些血缘上和我最亲近的亲人。”
林暮言环着她的腰，轻轻把她搂向自己胸前，在她耳边低喃“满嘴谎言的小妖女，如果那么爱我，怎么舍得离开我，怎么舍得连一次回首的机会都不给我？”
“对不起，我不知道……”
“不，你知道，你知道我会等你，所以你有恃无恐流连忘返，你知道我爱你，比你爱我更深更久，所以你敢依附着另一个男人，一次又一次挑衅我的底线，你只是不知道回家的路，所以才流落在外那么多年。”
白旖绾轻轻靠在他肩头，那个踏实温暖的位置，阔别多年，万幸，没有停驻过她人。这些年来背井离乡，被放弃、被逼迫的酸楚和无奈，仿佛都在这一刻，稀释得清澈如水。闭上眼睛，就算只有短暂一瞬，也觉得，人生，似乎再找不出遗憾了。
作者有话说
第50章 回归，灯火（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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