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回归，灯火（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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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小小的金属遥控器放在她手里，白旖绾好奇地问：“这是什么？不会是定时炸弹吧？”
林暮言笑笑，牵着她走到阳台，从后面抱住她，握着她的手按下遥控器上红色的按钮。
那一瞬间，在眼前出现的景象，震撼得她张大嘴，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这一幕，怕是一声，都难忘怀了。
那是明盛大厦屹立的方向，东西两座双子塔楼的灯光有规律地渐次亮起，最终在两座玻璃幕墙上分别形成两排以灯火拼出的大字：生日快乐。我爱你。
“本来以为，今年准备的也派不上用场了。”语气略带自嘲。
白旖绾回身抱住他的脖子，闷闷地说：“你不是总嫌我不够含蓄，含蓄，你的含蓄呢？”
“不喜欢？”林暮言摸着她的头发问，突然手一僵，一小团湿润在他衬衣扩散，她哽咽的声音从他的肩膀传出，“你剽窃我的创意，没出息。”
J大从建校伊始便有一个传统，每年新生入学的时候都会举办一项名为 “花月节”的活动，对象是新入学的女生。最初只是为女学生提供一个展现自我的舞台，以响应在那个时代喊得风风火火的“男女平等”口号。经过一百来年，渐渐演变成各路才女美女的才艺比赛。赏心悦目的年轻女孩子往台上一站，哗啦啦吸引了大学城一大半的男生，于是规模一年比一年大，发展壮大成J大最具影响力的品牌活动之一。
白旖绾高考那年因为有钢琴加分，被系主任点名指定必须参赛，肩负着打破艺术学院长期垄断冠军的局面。林暮言背着仪器，陪着她今天高山明天海边后天麦田地拍了一段视频作为自我介绍用。弹钢琴时的她，写生时的她，临帖子时的她，连走在林荫道的一个背影，也是美的。他看了一遍样片，立刻后悔了，暗骂自己干吗吃饱了撑着把她拍这么漂亮供众多雄性动物品头论足。重拍肯定是来不及了，无奈中只好采纳冷面那怎么听怎么像馊主意的主意：把她带到地铁站，走在人来人往的楼梯时，突然扳过她的脸就吻下去。她是比赛当天才知道那段吻戏被接在视频最后，公然在大屏幕放映出去。虽然只是两个侧脸，男生的样貌甚至看不清楚，虽然只有短短几秒钟，可……可这也太大胆太暧昧太偶像剧了，全场短暂静默之后，惊叹声和口哨轰然爆发，经久不息。白旖绾站在台上脸红得跟太阳似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林暮言在台下坐着也没舒服到哪儿去，这大概是自己有生以来做的最露骨最不要脸的一件事儿了，怎么就被嫉妒冲昏头脑，怎么就误信那个现在肯定躲在一边看热闹的小人谗言，把自己化身活色生香的文艺片男主角被人参观了呢？完了白旖绾黑着脸来兴师问罪的时候还得装出一副气定神闲地回：“如果不是我出卖色相帮你，你怀里那奖杯指不定就被谁抱走了呢。”白旖绾悻悻然，“没被你吓得影响后面的比赛，那纯粹是我心理素质过硬，少往自个儿脸上贴金。”
按惯例，冠军除了奖品和奖杯之外，还可以任意提出一个心愿，只要在学校能力范围内，可以动用全校师生的能力帮她完成。当主持人问她的心愿时，白旖绾笑得很委婉很含蓄，说希望这个希望先寄存着，等时机成熟时再请大家帮忙。那一笑，笑得林暮言后背凉飕飕，似寒风过境。
半年后，当大家都快淡忘这件事的时候，某个夜深人静的子夜时分，本应早已熄灯休息的女生宿舍，从第一栋到第九栋，像约好似的，间隔着重新亮起灯，白炽灯组成几个硕大的字：林暮言，我爱你。
她是这样想的，反正上次丢人已经丢到姥姥家了，索性不要脸到底了，这次非指名道姓拉他出来一起丢人不可。
被她放了一整天鸽子，又被三更半夜拖回学校的林暮言窝了一肚子火，正要训话，看到这奇异的一幕，说不感动是假的，可是感动过后，两人对望片刻，心有灵犀地想到同一句话：以后可怎么见人呀！
传说，那晚的照片登上了第二天的校报。
传说，女生宿舍楼前从此成了J大的爱情圣地。
传说，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模仿这种表白方式，在市场经济的洪流下，被要求亮灯的宿舍制订了明确的按分钟收费的标准。
所有旖旎的传说，随着九栋宿舍的拆除重建，埋入地下。一拨一拨的学子来了又走，渐渐再没有人提起当年那一场盛景无限的告白。
他当然知道，是梁宛倩借着校庆之机，向学校款了一笔款子，指明要用于新校舍的兴建工程。奠基仪式那天他陪梁宛倩回到母校，默然观望着几声巨响之后，那排记录着她对他明目张胆的爱意的老旧楼房，坍塌成一片废墟。不是不心疼，不是真的舍得下，只是他打定主意，要给她更好的，最好的。这些年没日没夜的奔波和付出，不是为了赚多少钱，不是为了享有多大的权利，唯一的希望，就是有朝一日，他送给她的东西，万世坚固，没有任何人，有任何办法，可以破坏。
新鲜的阳光晃入采光极好的向阳落地窗，在木质门框上投下金黄色的暖色。身子都被羽被埋起来的人舒服地呼出一口气，悠悠睁开眼睛，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看了看房内的布置，才迟钝地意识到她睡在林暮言的卧室，林暮言的大床。顿时生出一股正房大老婆终于衣锦还乡荣归故里其她莺莺燕燕妖魔鬼怪全部自动靠边闪的欢欣雀跃。但是，他人呢？昨天晚上她非要赖在阳台陶醉地欣赏那七个闪亮的大字，林暮言劝不动她，只好作陪。结果没过几分钟，她就打着哈欠向他靠去，一觉睡到天明。白白浪费了如此浪漫的夜晚如此浪漫的布景。
下床找了一圈，没有找到人，倒是在床头柜找到一张便笺，简单地说他先回公司处理一些事情，晚上再回来。
白旖绾把嘴一扁，气闷地翻身睡回去，用被子蒙住头。即使她就在他床上，即使今天是她的生日，也无法留住他的脚步吗？如今的他，终究可以轻轻松松把她丢在一边了吗？
这次她是真的冤枉了林暮言。他走得一点儿也不轻松。
他比她早醒，凝视着怀里睡得安详甜美的她，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满足、安心、感动，还有深深的自厌。
是，他在回家的路上就认出了她坐在出租车里的那道侧影，当时忍着没有停车，可是看着她在门外久久徘徊踟蹰，到底还是让人开门把她带进来。生怕再晚了一步，她便又像上次那样，消失不见。对自己，对别人说了那么多遍，不会轻易原谅她，不会再纵容她在自己的世界想走就走想来就来，怎么一遇上她的温言软语一句“我爱你“，那些咬牙切齿的信誓旦旦，就全部软化成自欺欺人的玩笑话了呢？向来步步为营百战不殆的人，怎么能容忍自己在同一个人身上，一而再再而三地失误？于是他抓起外套绝尘而去，再多逗留一秒，怕是又要回到以前把她捧在手心任她作威作福的老套路了。
凭什么做错事的人，还能睡得那么心安理得没心没肺？只有失去过，她才能懂得来之不易，懂得珍惜，才不敢再次轻易放开。
作者有话说
第51章 回归，灯火（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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