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第二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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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催眠。”安若素懒洋洋地抬手掩了个哈欠，仿佛只是随口一提，眼角余光却不曾错过对方脸上半分神情。
楚暮好像一无所觉，表情坦荡，回忆片刻才认真回答她的问题：“催眠其实是运用心理暗示与患者潜意识沟通的一个过程，因为初学者运用起来比较危险，所以大学的老师也只教过一些基础知识，我学的很一般。”
真的吗？她怎么就不信呢？
安若素唇角的笑容蔓延到眉梢，与其说是愉悦，不如说是兴味盎然，宛如一只盯上新目标的狐狸，眼波流转间活色生香，“来说说原理？”
有些像听过去墨夕月温声讲课的错觉。
安若素分得清眼前人是谁，也不爱搞替身那套，她只是觉得很有趣。
——他好像藏了很多秘密，未知即危险。
——可是越危险，越让人想一探究竟。
安若素怕死，然而再怕死，她最终还是走上了一条刀口舔血的路。
人类矛盾的本性在这点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刀尖起舞，多可怕，多迷人！
“嗯……概括来讲，就是用一些正面暗示代替薄昱潜意识的负面信息，比如他会时常产生沮丧、失落、恐惧等情绪，催眠可以尽量让他在相同环境下，产生一些更积极稳定的情绪。”
“当然，只是潜意识的暗示，在负面情绪过多的情况下，疗效并不理想。加上他本人对医生保持着怀疑的态度，对自己的病情毫无信心，导致催眠效果大打折扣。”
病情严重，病人本身又不配合，医生是人不是神，除了长期吃药，定期诊疗控制，也没有其他办法。
病情轻的还有治愈希望，像薄昱这种重症，基本上一辈子都不可能正常生活。
安若素点头表示理解——自己又不是薄昱的监护人，她理不理解跟他本人没半毛钱关系。
比起这些，她更关注的是另一点——以某种暗示代替某些潜意识。
心理治疗，当然可以用积极情绪代替消极情绪，就算本人不配合导致效果降低，也不会完全无效。
同理，想要放大加强这种消极情绪，让薄昱趁楚暮不在的时候自己做点什么，想必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毕竟这是薄昱本人潜意识想要做的事情，只是刚好发生在她打算试探楚暮和那位同行关系的时候。
仅此而已。
没有证据，毫无破绽，这润物细无声的手段和墨夕月那个白切黑如出一辙！
果然是……相似的两个人。
可惜和墨夕月不一样，安若素做事不讲证据——只要认定是你，那必然是宁可错杀不能放过的。
眼下情况很有意思，人质还在对方手上，犯人又没有想跑的意图，倒不必急于一时。
安若素用手摩挲自己的下巴，冬日雪景里笑得灿烂如夏花，“蛮有意思的。”她像是在说催眠，望着他的眼神偏又赤*裸直白，声音微哑，带着似有若无的钩子，让气氛无端暧昧起来。
“那么，要对我试试吗？”
楚暮心里倒抽一口冷气！
被这个人这么看着，无论男女都很难抗住，毕竟人类的本质就是lsp，而安若素无疑站在美色巅峰。
一言以蔽之——要命！
一旦当了真，只会更要命。
那双眼睛天生含情，什么时候都一样，不过是随意调笑，徒惹人心乱，当真的才是傻子。
楚暮干脆就按照表面意思理解，回应得相当不解风情，“恐怕试不了。”他的语气始终温和，态度平静笃定，“你防备心太重，大概没人能顺利催眠你。”
安若素见对方不上钩，哼笑一声，也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懒懒道：“说的好像你见过似的。”作为结束语，并未追根究底。
不过他说的也没错，依照安若素的警惕性，的确很难有人获取她的信任，而顺利催眠的重要条件的就是当事人不能太过抗拒。
墨夕月或许可以，偏偏她是个极有分寸的人，从不在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上考验两人的关系。
人性经不起试探，再好的朋友也有自己的私密距离，能相互扶持走过十多年是两个人共同努力的结果，她们都很珍惜。
安若素对除墨夕月之外的人肆意妄为，本质上是因为这些人都无关紧要，放弃也无所谓。
——包括楚暮。
安若素心想，没有楚暮，日子只是无趣而已，没他一样过。
一点儿也不可惜。
护士早在针扎完后，就推着车出去处理余下的包装废料，当谈话的两人安静下来，病房里便只有液体一滴滴垂落的声音，落在耳中低不可闻。
唯一昏迷的人在梦中皱起眉头，像是陷入无法挣脱的梦魇，额头浮上冷汗，表情痛苦扭曲，似在挣扎，“呃……不要……不……”
他手指曲起，做出抓拢的姿态，针管里血液瞬间逆流，阻止药物进入血管。
楚暮叹了口气，不再看安若素，走到薄昱床边将他的手一点点按下去，又取出随身的手帕为薄昱拭去额头上的汗水，轻声哼起未曾听过的曲调。
楚暮声线清冽，总让人想起夜色中一望无垠的大海，清冷又温柔，让看着他侧脸的安若素有瞬间怔愣。
过去她不曾想象过自己会喜欢什么类型、什么性别的人，现在她发现，如果真的有，大抵便是楚暮所展现出来的模样。
薄昱的面容随着旋律逐渐安详，皱起的眉头舒展开，安若素侧过头去，在楚暮的歌声里看窗外雪景，直到歌声渐歇，他才站起身，随手将那张手帕扔进一旁的垃圾桶内。
“薄昱不能待在这里了，再待下去人要疯。”安若素没回头，只是低声通知，“我打算最迟下周就安排人把他接出去。”
楚暮沉默片刻，听出这话并无商量的余地，于是也没反对，只提醒他，“通知病人父母了吗？”
安若素回头扬起眉，笑得像个注定要被主角推翻的反派，“我不！”
答得迅速叛逆，不容置疑。
楚暮头疼地揉起眉心，其他事情可以随他心意，但这个真的不行。
他试图跟对方讲道理——虽然安若素完全不讲理，但楚暮不能不挣扎就放任对方想咋地咋地。
作为一个医生，他至少要对病人负责——让薄昱直接跟着安若素这个不靠谱的家伙走，显然就是极端的不负责！
“他的情况你是清楚的，没人照顾陪伴绝对不行，家里父母兄弟尚在，也是他们把人送进来的，怎么能不说一声就跟着你出院？”
说句不好听的，安若素跟薄昱非亲非故，现在一时兴起要带人走，到时候出事了谁负责？
何况这医院不是安若素一个人的，薄家也掺了股，为的是谁？还不是薄昱！
“薄昱已成年，智力上不存在障碍，有能力承担自己的选择，他自己想走，谁有资格拦他？”安若素态度很是漫不经心，但条理分明的话，显然也是经过深思熟虑，并非真的一时兴起，“何况，我只说我不，又没阻止你说。”
早晚要知道的，安若素何必让人瞒着？她只是表达一下自己对薄家的不满，可不是傻。
把十岁患有抑郁症的儿子扔在这种地方十几年，甚至没怎么来看过他，安若素作为薄昱的朋友，于情于理都有立场表达不满，不是吗？
在墨夕月死后，随便找个人再陪陪自己，也是安家三少爷能做出来的事——她一向随心所欲，做出什么事情都不稀奇。
实在找不出什么好反对的，说的再多这人也不会听，楚暮无奈一叹，也罢，由两家掰扯折腾去吧，反正他是拿安若素没辙的。
当年墨夕月就是这样，也不差个薄昱。
自己只是薄昱的医生，又不是他爹，哪能管那么多？
楚暮用一只手捂着脸，再三嘱咐：“那你……你要好好照顾薄昱，一定要好好照顾他，多陪陪他，在医院外边他身边是片刻离不开人的。至于其他的，我让护士把注意事项写下来，过几天发给你……总之一定要注意，一定要小心，薄昱是个病人……”
“你怎么还是老样子？”安若素打断他的话，眉宇间盈满了笑意，“比当年还要啰嗦了啊，楚——妈——妈——”
楚暮好悬没被这厮气出个好歹来！
“少给我嬉皮笑脸的，刚才说的你认真听了没？”
“听啦听啦！”她拉长了声音，“薄昱的小命我看得可比你紧，至少刚才，我可比你着急。”
楚暮的手仍放在脸上，本来半侧着身子，很不想看见安若素这个混账东西，闻言却是慢慢转过头来，轻声道：“急也没有用，隔得太远，赶不到的，生死一刹，我们只能看见终局。”
“做医生的，尽力对活人好，平静面对死人，无非如此。”
安若素心里蓦然生出一丝悔意——也许不该这样直白地试探他，但这种想法很快被压下去，她不再看他，故作轻松地转移话题：“我还以为这是治疗生理疾病的医生才会有的感慨。”
“心理上的疾病，远比生理上的更难治，医得了病，医不了心。”
“所以你选择当心理医生？”
他似乎笑了一下，话语模棱两可：“也许。”
她顿时想回头看他说这句话时的表情，身体却突然僵在原地。
——那种熟悉的感觉又来了。
好像一条毒蛇从冬眠中醒来，悠悠探出蛇信，开始观测四周一切有温度的事物，再决定要不要下口。
安若素情不自禁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一时竟忘了自己想要追问什么。
那种莫名的悚然感余留在飞快跳动的心脏上，她眨了眨眼，再看楚暮时，对方却已经弯下腰，去为薄昱调整药水落下的速度。
说不清楚是哪里不对劲，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不知不觉中变化了，她却难以察觉。
安若素望着对方的背影，在原地站了片刻，最终遵循自己的直觉，快速走到门前，打开了门。
“你看着薄昱吧，我先回去了，这顿饭改天再约。”
“等人好点了记得给我打电话，我来接他！”
尾音在空中袅袅散开，人已经飞快走出老远。
“跑得真是……快啊！”男人缓缓起身，转头看着半开的门，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弯起的眼里毫无笑意，自言自语：“比想象中好像更在意呢……你最好小心，不要被我抓到。”
弱点这种东西，一旦有了，就总是很容易受伤。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