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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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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是上元节,城西定昆路的崇安寺正举办着盛大的灯会,几乎全城的商贩都聚集到这里来了。从崇安寺沿着定昆路一路向东直到贯穿广陵的朱雀大街上,各类小摊络绎不绝,前往崇安寺游览的更是观者如堵。
虞子都和妹妹幼晖去观灯,刚到定昆路路口,就见孟繁音不停地向过往的行人分发红纸条,“阿音,你在做什么?”
“汤鱼——”阿音见虞子都身边还站着一位陌生女子,看模样像是他妹妹,于是立即改口道:“虞公子,我帮阿娘做生意呢!若是猜对了这上面的谜语,可到距此百步的摊位免费吃一碗红豆汤圆。各位要试试吗?”
“小弟弟,你就这般自信?即便这来来往往的行人里十个里只有两个猜中了,那你家铺子也要亏本的!”虞幼晖接过一张纸条,上面用娟秀的小楷写了一句:‘百年相遇且衔杯 (唐诗一句)’她思索许久,又递给虞子都。他看了一眼,会心一笑,“是个好谜语,我却猜不出来。”
“女郎这下放心了吧,但是还请去坐坐,阿娘和阿姊见你们一定很高兴。”阿音把两人带到自家摊位前,又去路口分发红纸条。
“虞小郎君,估摸着灯会中最独特的灯,过会儿就要点上了。不妨略坐坐。这位女郎如何称呼?”张惠言请二人坐下,端上两碗汤圆,还散发着淡淡的桂花香。
“孟夫人,这是舍妹幼晖。”
“孟夫人安!”虞幼晖知是哥哥的恩人,盈盈施礼。张惠言点头还礼,便去其它桌位招呼客人。
杨清和走过来为他们添了两杯茶,“谜语可是姑娘出的?”虞幼晖问。
“ 清河才疏学浅,女郎见笑了。”杨清和点头道。夜晚的灯火映照着她的身影,低垂而浓密的睫毛,未施粉黛的脸十分清丽,言辞颔首见皆是温柔。虞子都埋头吃着汤圆,不时偷偷抬眼看向她。
“不不,孟姑娘才情极好,刚刚的谜语就连我哥都没猜出来。”虞幼晖连连摆手,又道:“若是姑娘一会儿不忙的话,可否结伴去观灯。哥哥到底是男子,陪着我总是不烦。”
“清和,你若是愿意就去吧,把阿音叫回来,有她帮我便好。”杨清和闻言犹豫了一番,架不住虞幼晖的再三央求,就答应了。
虞幼晖的胳膊暗暗捅了兄长几下,小声轻笑道:“小妹我,是否机智?”虞子都回呛了她一声,默默不语,心中极为欢喜。
孟繁音在路口吆喝久了,嗓子有些干涩,挎着篮子正要回去喝杯水,不小心踩了别人一脚,“抱歉抱歉。”
“你瞎了眼,看不见前面有人吗?”破口大骂的是一个穿着华衣锦袍二十岁上下的男子,瘦削得连脸看起来都很刻薄,还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油腻,是广陵太守的儿子。“脏小鬼,我这鞋面可是用金线钩织的,你踩脏了,赔的起吗?”
阿音头一次遇见这么趾高气扬的人,但看对方的架势不是自己惹得起的,就当吞了一颗老鼠屎好了,“公子,对不起。我帮您擦干净。”阿音忽然看见那人身旁站着自己名义上的表兄,低声唤了他一声“张易之?”
“易之,你认识这小鬼?”
“修禹兄,我怎能认识这种穷酸小鬼,也不知他从哪儿知道我的名号。”张易之略带嫌恶地别过脸。
算了,算了,别擦了!被你弄得越来越脏,快滚!平白坏了今天的兴致!”蒋修禹狠狠踹了蹲下身子的阿音一脚,阿音的头恰好撞到了地上的一块碎石,流出汩汩的鲜血。张易之见之不忍,打算拉她起来,却又收回自己的手。
“蒋修禹!你这疯狗,只会欺负弱小!”姚文衍上前扶起阿音,呵斥道。
“我当是谁,姚文衍,罪臣之子,也敢充英雄!看你穿的,整日不是红就是绿,品味这么差,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是贱婢所出吗?”蒋修禹嗤之以鼻。
姚文衍红了眼睛,一手抓过他的领口,拳头刚要砸在蒋修禹的脸上,却被张易之拦住,“姚兄,切莫冲动。”阿音见情况不妙,悄悄摸出了袖中的小刀,狠狠朝蒋修禹小腿处刺去,拉着姚文衍飞快地跑起来。等蒋修禹感到腿部传来一阵剧痛时,二人已经消失在人群中了,他后悔没多带些人出来,只得咬牙道:“姚文衍、小崽子,不会放过你们!”
一直跑到人烟稀少的河边,两人才气喘吁吁地停下来。“有人追过来吗?”阿音不放心地问,姚文衍再三回头,道:“没有。这会儿张易之应该急着把他送去医馆呢!”他想了想阿音刚才的举动,仰天大笑起来:“阿音,你方才下手够狠!我喜欢!”
“你还笑得出来,那人不知道我是谁,却知道你,万一他找你寻仇怎么办?”阿音道。“怕什么,反正不是这一次了。蒋修禹上面还有他爹,不敢乱来。最多找人毒打我一顿,不过,你也看见我那些‘法宝’了,会让他占便宜!”
两人所在的柳树后面系着一条小船,船中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吓了阿音一跳。却听得船内传来苍老的声音“外面的绿衣公子,可否相救老朽一二。”整艘船散发出幽幽蓝光,不时传来类似蛇的“嘶嘶”声。
“阿音,咱们要进去吗?”饶是姚文衍胆大,眼前之事不得不让他联系到怪力乱神。阿音点点头:“进去吧,如果真是什么妖魔鬼怪,咱们逃也逃不掉。”于是,他们跳上船头,小心翼翼地到船舱里面去。
“文衍,将你脖子上的吊坠给我。”里面并非什么面目狰狞的妖怪,而是一个憔悴的老道士,须发皆白。但看姚文衍的样子,却不认识他。
这吊坠是自己父亲留下的,说有朝一日若有人索要,便将其归还。姚文衍双手奉上,“丈人如何知道我的名字?是父亲的朋友?”
“非也非也,我与你父亲打赌,我输了,便将此物借与他。今日便是归还的时候。”那翠色圆形吊坠到了道士的手里变成一颗小小的金珠,流光溢彩,好不炫目。只见这老道士吞下金珠后,立刻返老还童,变成了二十四五的青年,但他的语气依旧老成,“文衍,不日将有大祸临头,若此刻随我修行道术,或许可以避过一劫,你可愿意?”
“这祸事会要了我的性命?”
“不会”
“会让我变成残废?”
“亦不会”
“那便算不上灾祸,多谢神仙道长的好意。我姚文衍贪恋红尘富贵,恐扰了道家清净。”姚文衍道。
“罢了,旁边的小友,尔乃至阴至邪之物,超出六界凡尘,多行善事,方不可惜了你的本来面目!”言闭,道士连人带船都消失了,岸上,姚文衍和孟繁音大眼瞪小眼,缓过神来,两人决定返回崇安寺那边,一来好叫张惠言他们安心,二来到寺庙里拜拜神佛好消灾解厄。
崇安寺正殿前,两丈高的莲花灯被点亮,成为这灯山灯海中最大的亮点。莲花灯缓缓旋转起来,每片花瓣上似有萤火飞舞,灯芯中间烟火接连飞上天空,绽放在广陵城的上空,好不壮观,人们不禁对眼前的美景啧啧赞叹。
“阿娘,需要我帮什么忙?”阿音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你这孩子,人这么多还到处乱跑,害得你阿姊他们一直在找你!”张惠言责备道,扬起手,终是没有落在阿音的脸上。
姚文衍拱手道:“孟夫人,对不住。刚刚我带阿音去看舞龙表演,一时忘了。”
张惠言叹气道:“算了算了,你跟姚小郎君一同找你阿姊看花灯去。我一个人忙得过来!”
“嘻嘻,阿娘真好!”阿音拉着姚文衍挤入人群里。“阿姊,可找到你了!”杨清和见到阿音,一颗心才算定了下来。
“阿音,你怎么总是疯。清河姑娘刚刚到处找你,急得快哭了!”虞子都疾言厉色道,看到她身后的姚文衍,戒备地往杨清和前面站站。虞幼晖见到姚文衍,颇有些羞怯“哥,既然没事,好好看花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