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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偶遇 ...

  •   李无言睁开迷蒙的双眼,想要努力看清周围,却发现连完全睁开眼睛的力气都使不上来。
      她脑子里残存的记忆,是有一个没有蒙面,但长得凶神恶煞的黑衣男子,飞快地撩开她的轿帘冲了进来,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的速度,把手心的一块布往她嘴上一捂,她连“啊”都还来不及喊,就发现这个世界模糊了。
      亲娘嘞,这个情形,不是典型的绑架么?李无言一番回顾之后,断然地想。
      感觉后脑勺非常地沉重,她努力地以眯眼状态,衡量自己的处境。这个帐顶看着华光闪耀的,身下的褥子也是软软的,她艰难地做了几下蠕虫般的摆动,发现手脚是自由的。
      她明白啦!这应该属于绑架中的软禁,要好吃好喝地伺候着,将来换成银子!
      哎呀,我这苦命的人呐。想到此,李无言挺尸在床上欲哭无泪。
      才来了这世道半个月,这远日无冤、近日无仇的,谁又夺走了她来之不易的自由啊!一番伤感很是耗费体力,反正什么都不能做,只能任它昏沉着继续睡了。

      新镜国“护国将军”府内,这本是个父子欢聚的好日子。
      “你说什么?!”一向温润的哥哥,此刻神情狰狞、怒发冲冠。秦惜汝意识到,此事跟她想的,可能很是不同。
      “…二嫂嫂说想回城东的娘家看看,二哥哥你不让…所以让我扮成她的样子,她扮作我,坐着我的轿子出门去了…”她低着头,低着声音解释道。
      秦瑟的表情愈加凶怨。“她走了?…如果我找不回她,你不再是我妹妹!”他丢下这话,拂袖夺门而去,甚至连座首的父亲都没有再看一眼。
      “爹爹,二哥哥不要我了?那个女人长得都没二哥哥好看,他怎么就怎么紧张她?…她只是回娘家嘛,用得着搞得不再回来了一样么?”秦惜汝小跑到秦蓬身边,闪着泪光,嘟着小嘴,不甘心地抱怨。
      秦蓬任由她抓着自己的手臂一阵乱晃,端起茶盏,好不容易抿上了一口。“你哥哥一时气言,不必理会。下月就出嫁了的闺女,回房学礼节去。”
      秦惜汝的小嘴嘟得更高了:“那么闷…礼节又不能当饭吃…”
      秦蓬宠溺地看了她一眼,摇着头叹道:“一切皆有定数啊…”
      “爹爹是说,我不会礼仪也能顺利嫁他是不是?嘿嘿…”一句话倒说得秦惜汝欢愉得很。
      秦蓬敷衍地点了点头:“都是都是…”
      难道不是么?他自己如此,秦锦如此,秦瑟如此,但愿惜汝也如此。
      既然如此,他也只应这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李无言睡了个昏天暗地,醒来的时候觉得精神大好,体力也很充沛。为了显示自己之前遇袭的柔弱,她做作地翘起了脑袋,然后集中精力运动她的脚趾,结果用力过度,很是缺乏美感。
      她坐起后转了圈脖子,肚子里传来一种非常饥饿的讯息。她开始打量这个地方,应有尽有,整洁精致,而且色调比起秦瑟房里的高调来说,简直是天上地下。
      看来,这应该是一位低调的男子的房间。
      想到这儿,李无言不禁一个迅疾的激灵:这次醒来,又是在一个男人的房间里,这穿越的待遇,果真是好得让人想仰天大笑。
      思考是一项耗费体力的事情,李无言抚摸着肚子准备出门去。一开门,只见左右两边立着两个家奴模样的人。但此二人非比寻常,因为都握有亮闪闪的佩刀。
      李无言立马窘在原地,却不忘摆上笑脸,问候“两位大哥好。”
      “奴才见过小姐。少爷吩咐,小姐醒来后可在院中走走,但不可出门。”站在右侧的大哥低着头,问候和交代道。
      李无言不由得默叹了一声,好不容易借鉴《少年包青天》中包黑子逃脱不做相国寺住持的妙招,逃脱了一个“少夫人”的身份,却被莫名其妙地药晕了,成了个“小姐”,自由又被剥夺了。
      “那个…我饿了,能拿点东西来么?”李无言强作微笑,礼貌地发出请求。站在左侧的那位接受了右侧那位的眼神,一个转身不见了。
      “依奴才之见,小姐还是在房里用饭,等着少爷回来的好。”那人继续低着头,谦卑地表示。
      李无言听着这非常像是警告的话,对着衣食父母点了点头,在乖乖转身回房之前,问道:“请问这是什么地方。”
      那人面对这样富有创意的提问,居然还能眼不跳、声不颤地答曰:“回小姐,这里是华府。”
      李无言皱着眉头默念了一遍,觉得很是熟悉。进门走到了窗前,才一拍大腿,想起了周星星。

      在听到门口有人说话,貌似是传说中的“少爷”来了时候,李无言同学正忙碌得无暇顾及,嘴里一嘴的绿豆糕还没嚼碎。她准备左右开工,继续往嘴里送糕点的姿势,只能暂停在半空中。
      怎么说也是初次见面,形象总归太囧,得马上吞下去。
      想到此,只能怪那位少爷行动太过迅速。
      李无言真真切切地听到了门被打开的声音。她双眼一瞪,苦逼地只能加快咀嚼的速度,可是这满嘴的干得不行的糕点,需要神奇的唾液来助下肚,问题就在于,之前的半盆已经过分消耗,现在是怎么嚼都觉枉然。
      在她心里狠狠地指天骂地的时候,“少爷”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了眼前。
      哎哟妈呀,一身黑衣的帅哥,真真的剑眉星目,线条非常漫画的脸部线条,薄而微翘的唇,有着一股邪魅的气息。
      一个快被噎死的人,即使在生命攸关的时刻,也不忘花痴,这是一种伟大的精神。
      在李无言心里默默寻找着各类形容词的时候,帅哥已经快步微笑着走到了她的面前,两个眼眸子里的笑意,闪得伏桌人的眼睛都不会眨了。
      到了这个时候,总算有人想起自己满嘴的东西,连下巴都合不上。这突如其来的一急一惊之下,她开始捂着嘴巴剧烈地咳起来,那声音直冲云霄。
      但是,即使在气流一次次就要将嘴里半干不湿的糕点带出去的时候,她尽了全力咬住了牙齿,坚决不让悲剧发生。
      那帅哥见状,急忙倒了杯茶递到她嘴边。雪中得炭,李无言生吞死咽地算是喘过来了一口气。
      “回来得晚了…又没人跟你抢…”帅哥似乎对现状见怪不怪,腾出一手来轻轻拍打着她的背。
      李无言感觉一只手掌在自己背上轻拍,嘴里的一口茶差点就喷了出来。她慌忙咽下了,冲他摆了摆手,失意他不用再拍了。
      她抬头看向这个站在自己身旁的男子,颜不可多看,否则会花痴发笑,光在劲装缠裹之下的身板,看着就让人热血有些沸腾。她不禁在思考如何向他解释现状的空暇,大声感谢了一把穿越之神。
      “怎么了?”或许是感到有不善的眼光,长久聚焦在自己身上,帅哥带着些羞怯和宠溺开口问道,顺便低身在石凳上坐了。
      李无言听了他三个字,立马有全身酥软了三分的感觉。她的视线随着他的入座而基本放平,他那一张脸却看得她有些难以思考。“那个…我是你什么人?”过了许久,她才说出了第一句像样的话。
      那人先是一愣,继而微笑着伸出手,托住她的下巴,用拇指替他轻柔地拂去了嘴角的糕点渣。
      “最重要的人…”他的手还在她的下巴摩挲,看着她的眼神,专注、温柔到让李无言觉得自己瞬间高温。
      接受帅哥眼神辐射的同时,李同学依旧在冷静地思考,这个回答明显不能引入她的话题。她苦恼地觉得,自己和眼前这个男人的关系,似乎也非常亲近,但她不是秦瑟的妻子么,那么这个“最重要的人”又是什么?
      “那个…不好意思…请问你尊姓大名?”李无言决心走一步算一步,说清了为止。
      那人微笑一敛,怔了一怔,却还是报上了姓名。
      “华祇?”她确认了一遍,继而说道:“现在的情况是这样的,即使我这个人是你之前认识的那位,我整个的精神都不是她了…我觉得可能是这样,你认识的那位,因为什么元神出窍了,然后我渴望穿越的灵魂正好经过,然后我可以动了,而她不见了。你…明白了么?…”
      李无言正发挥想象,组织语言,听的人脸色越来越沉郁,最后突地站起了身,抓过她的左臂捋袖一看,又快步走到她身后,拨开她后颈的头发看视。
      李无言被他带着,头绕了一周,感觉有些晕眩。
      “他居然这么对你?”帅哥回到座上,几乎是颓然地倒下来的。
      他低低地自我言语了一句,听得李无言很是心焦。也不知他是听懂了自己的话没有,这个“他”莫非是秦瑟?但据她所知,秦瑟没对她做过什么啊,除了整天不让她下床。
      她正皱着眉查看华祇神色,他忽然将目光放正了,而且很决然。李无言本就神色鬼祟,这一看,差点把她从凳子上吓下去。
      “其实以前的事全忘了,也没什么不好,我们可以重新开始,我不会再让你离开。”华祇恢复了柔情,用手掌握住了她的手。
      李无言觉得心跳有些加速,瞪大了的眼睛眨巴了几下,疑惑道:“我和你以前在一起么?”
      华祇笑得光芒闪耀:“嗯,你说过要做我的新娘。”
      李无言闻言,心中虽有悸动,却还是想起了之前半个月的身份。她一点点地把自己的手抽了出来,弱声反问道:“可是…我好像已经成亲了,我夫君叫秦瑟…”
      “他是个骗子。”华祇明显笑意一变,却还是温柔的神情。

      “属下失职,未能保护好少夫人,请少将军责罚!”秦雍噗通一声跪伏在地,向着秦瑟请罪。
      秦瑟面向着这一堆位于僻地的废墟挺身而立,神色凄怆。
      他原本还是心存侥幸的,以为她只是贪玩,和惜汝换了衣服,坐着惜汝的轿子出了府,他以为在街上的某个角落,就可以看见她兴奋的身影。
      她近来常想出门去,说要见识一下这个时空。但是,现在有多少人在找她,他怎么能允。他派了最信任的部下暗中看视着她,却不想她使了一招金蝉脱壳。
      果然,还是出事了。
      “护国将军”府的这些骄夫,早已是一堆残肢断臂,轿子的轿帘不时被这野外的风儿吹起,里头空无一人。
      有好多波人想找到她,秦瑟无法确定这次的这些人是谁。但从尸体情况看,绝对的心狠手辣,夺了性命还要残忍分尸。如果这些人有心要她的命,这一次,他可能无法及时救得了。
      “安排所有人手,秘密打探少夫人下落。”他冷冷地向着仍旧跪伏着的秦雍发令。
      秦雍如蒙大赦,捡拾了地上的佩刀,起身快退去了。
      随从尽随秦雍去了,留得琴瑟一人,西向着一轮落日孤独而立。
      天边的红霞,像极了那天他血洗弃窑的颜色。
      那天,他得知消息只身赶到破窑,她已被折磨得失了人形。那些人惧怕她百毒不侵,更怕她施展“妖术”,给她下了世间最强的□□“醉生梦死”。她被绑缚在一片污水里,发乱衣碎,药力和伤痛让她只剩下了痛苦的喘息。
      他平生第一次真正感觉了,什么叫怒从心生。他以最快、最狠的方式,将窑内的一干人杀了个尽,最后控制着自己留下了唯一一个女人。
      那个女人,他如果没有记错,在当初跟踪无言时,在韩诀的副将曹迷府中见过。
      又是“千丝斋”的人捉住了她,这是最坏的打算,有了上次的教训,他们这次肯定会很快痛下杀手。
      如果不是,也不会是韩诀、“扭饰楼”或者华祇,不然,不需要把轿子胁持到野外,还要杀人灭口。
      事实上,还有一种可能,那些人要截的,根本就是惜汝。无言只是无意间,替她遭了罪。
      如果目标是惜汝,谁又可能是凶手?新镜和后韩历史性的秦晋之约,会有损谁的利益?

      李无言表示,这顿饭吃得压力真是非常的大。对面坐个大帅哥也就算了,可他不能不吃饭光盯着自己看呀。她自量也没怎么太好看,对面这位怎么就觉着她秀色可餐,连饭都不吃呢?
      她故作镇定地扒了两口饭,抬眼瞄了对面一眼,发现他还在眼神带笑地看着自己。“那个…你也忙了一天了,吃饭吧…”她不得不做出转了个弯的提醒。
      华祇一笑,总算端起了饭碗,给她夹了半天的菜,才自己开始吃起来。
      李无言暗自舒了一口气,偷偷地扇着发烫的脸颊,努力自然无碍地吃饭。
      “接下来的日子,你不能离了我,直到我找到安全的地点。”华祇很是坚决地表示。
      心里有一样叫做“自由”的东西,在他的话语间彻彻底底地碎裂了。李无言努力克制住悲愤,问说“为什么”。
      “你现在很危险。”华祇回答得很是简要。
      李无言立马觉得失了胃口,用筷尖拨弄着碗里的米粒,委曲得嘴唇都快可以挂油瓶了。“人家一穿自由欢畅,我怎么就四面楚歌,一点自由都没有…”

      饭后散步,李无言对于这个提议,还是相当赞成的。她心里想着熟悉这里的形势,努力寻找突破口,挣脱束缚,重获自由的小九九,一直都在噼里啪啦地紧张运行着。
      天色还算大亮,她努力缩小头部运动,扩大眼珠运动,一丝不苟地查看周围情势。发现这华府与秦府相比,实在是规模小而墙头低,是翻越、逃脱的好场所。只要华祇不在身边,搭个梯、翻个墙,应该还是比较好实现的。想到此,她不禁眉飞色舞,默笑三声。
      华祇发现身边这人今天出奇地安静,骨溜溜转的眼珠子和兴奋的侧脸,光这两眼,他也猜到她在筹划什么了。
      这一次,他歪打正着,在新镜“护国将军”秦蓬女儿的轿子里发现了她,自然不会再让她离开自己。
      秦瑟居然对她施了“前缘再续”,现在她这万事皆忘的状态,到底是好还是坏?她不知外面情势,他即使有心藏她,她若一心要逃,他恐怕也是无能为力。
      他伸手将她的手揽过,握住了她的手掌。沉浸在自由有望之中的李无言不禁大惊,她看向他,他果然依旧满脸的温存。
      华祇的温度顺着手心传来,李无言莫名地又有点心跳失拍,对于一个会专门跑去北教学楼看帅师弟的花痴,对于华祇,她还真是没有一点抵抗力。而且,面对他时,总感觉有一种柔软的亲近感。但是,她依旧很明确自己的身份,他应该牵的,不是自己的手,而是那个说要嫁他为妻的姑娘。她只是这个世界的偶然旅行者。
      李无言凭借着幸存的理智,小心翼翼地扭缩了一下手掌。华祇似乎并不介意,头也不回地又把她的手夺去了,而且力道加了两分。
      “我给你讲讲过去的事,你或许能想起些什么。”
      李无言虽在心里哭号“不是我的过去,我能想起个啥来”,嘴上却不忍。
      “父亲带你回家的时候,你才四岁,说是在收欠金的路上,撞见你独自在路上走。当时下着很大的雪,他想着前后村镇都还远,怕你再走下去会冻死半路,就带着你启程了。结果他怎么问你,你都不开口,一路经过的村镇,也没有人认识你,父亲就把你带回家了。母亲很喜欢女孩,但产后体弱,一直没再怀,你来了之后她很高兴,整天忙着帮你做新衣扎小辫…”
      李无言听着他温馨的讲述,觉得需要在此空挡发个问。于是她问道:“这是你家吧?好像没有见到你父母…”
      华祇随即神色一黯的沉默,让她知道自己挑了个坏问题。“他们过世了。”华祇淡淡地说道。
      “对不起…”她低声认错,觉得有必要转移话题,缓和气氛,于是提议他继续说。
      “后来你一待就是十一年,成了华家的一份子。我们一起读书写字,父亲想我习点剑术健体防身,你就和我冷战,怎么和你说话,你总是不理。我知道你不想跟着母亲做女工,就经得父亲同意,让师傅也教你剑术。”
      李无言暗自咒骂这真是一个阴郁不直爽的女人,不想就不想,居然舍得跟帅哥无端冷战,居然舍得!
      说到习剑,她却又想到了一点。“虽然我也解释不清现状,但是我的确不是和你青梅竹马的那个人,你说了她会剑术,但我是一点功夫都没有呀!”
      华祇闻言停住了缓行的脚步,由于被牵着,李无言也只好随之停下。
      “如果我说你右侧腋下两寸有一颗黑痣,左侧腰背有一块圆形的褐色胎记呢。”华祇侧转身来,神色有些悲戚地说了句“如果”。
      李无言才听了半句,就石化在了原地。那颗黑痣她上次在浴室洗澡,还琢磨它好像长大了,怕它是什么不良症结的预兆,至于那块胎记,她远在未来的老娘时常说,她若是被拐了,她就掀衣服找人。
      这两个印记都没有长在外在部位,依照古人的保守程度,不是非常亲近的人,是决然不会知道的。虽说不排除华祇在她被迷晕期间,对她做了一些不够光明正大的事情,但她还是从心底里,不将这列为一种可能性的。他可是她的救命恩人,而且对她那么好。
      那么,是有一个跟她一模一样的人,生活在这一个时空么?还是她根本就是精神和身体一起到了这里?还是情况根本不是她想的那样?
      她就这么愣愣地看着华祇,找不出答案自我释然,也寻不到言语来回应他。华祇牵起她的另一只手,低着对着她的双眼,微微一笑:“只求你能够相信我。你之前出了些事,可能伤了记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不用着急。”
      经他这么一说,她真的多了很多疑问,虽然很狐疑,却又不忍心再追问,只得点了点头。

      李无言没有想到,华祇所谓的不能离了他,还包括就寝也要在一起。
      她默默地在侍女的安排下完成了一道道睡前洗漱程序,纠结于刚爬下秦瑟的华床没多久,又要和另外一个男子睡在一张床上,即使真的是青梅竹马,但此刻的她心境毕竟不一样啊。
      她还没结束思考,侍女们已经退下关了门。
      “现在有人在找你,为了你的安全,即使是晚上,你也必须在我身边。”华祇一边自我宽衣,一边向她解释着缘由。
      “谁在找我?找我做什么?”她从自我挣扎中回过神来,很是疑惑地问道,抬眼一看华祇腿了外衣后修长挺括的身板,不由得小心脏一动,继而迅速低下了头,在床沿上端坐。
      华祇在她一侧坐了。“你之前惹了些江湖恩怨。”
      “不是吧?是没有恩只有怨吧,不然我怎么觉得我一出门,就要被大卸八块呢?”在江湖叱咤风云的女侠形象一闪而过,李无言立马悲催地发现了自己不妙的处境。
      华祇露齿一笑,神情带着宠溺:“没有的事,别再想了。你睡里侧,有什么事我好方便应对。”
      李无言唯唯诺诺地应了,站起来褪了外衣,蹭了鞋子,一骨碌爬了进去,然后飞速地扯过被子盖过下巴,就这么直挺挺地躺着。
      华祇也不理她,有条不紊地在她身旁躺了。
      两个人都睁着眼,两个人都不说话。这气氛在李无言看来,真的是非常的尴尬。她偷偷转过头瞄了他一眼。哎呀呀,这个人的脸真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这个侧颜真是非常惊艳,鼻子一挺,果然五官就容易俊美。
      华祇自然知道她在看他,静听了一阵动静,伸出手来一挥,桌上的蜡烛随着袖风灭了。
      哎哟妈呀,高手!李无言目瞪口呆,传说真的不仅仅是传说。

      李无言也不知如何睡着了。又不知过了多久,耳边传来响动,她迷糊着睁开了眼,头几秒完全没明白过来自己在什么地方。
      她就着月光,看见一个佝偻的背影,颤颤巍巍地似乎就要下床去。她愣了一愣,方才回想起那是华祇,一个刚认识不久却已经“同床共枕”了的人。
      “怎么了?…”李无言翘起个脑袋,煞是警觉地问道。
      “…没…没什么…”华祇听到她醒了,瞬间动作一僵,有些气急地应道。
      李无言觉得清醒异常,坐起了身来。“发生什么事了?”
      华祇几乎是抢着离了床,踉跄着到了晾衣的屏风前。“…没事…我去书房…拿点东西…”他故作轻松的话说到一半,人却跪倒在了屏风前,已经在手里抓着的衣服连带着屏风,一并压倒在他身上。
      李无言从床上一跳而起,鞋都没套就跑到他身边,扒掉压在他身上的东西后,她一抓他的胳膊,发现他的里衣有一种很重的潮湿感。
      “华祇!华祇!”她感觉一定是出了事,惊恐地叫着他的名字,将他的身子扳转过来。这一看,更让李无言不知所措。华祇闭着双眼,面容狰狞,冷汗直淌,头发已经湿搭在了一块,整个人似乎因为痛苦而扭曲成了一个弯。
      “你是不是病了…哪里不舒服?”她又急又怕,问得声音都焦了。
      之前似乎是因为剧痛,才让华祇失去了平衡栽倒了。这会,他仍旧紧闭着双眼,粗促地喘息着,看着连回答的力气都没有。
      李无言看他右手捂着小腹,只当是什么急性阑尾炎。想到此,她觉得需要立马找大夫,这古代医生即使不能开刀根治,缓缓疼痛绝对是可以的。
      “一定是阑尾炎…我去叫人找大夫!”她自我一顿忖度,就要把人暂放地下了冲出门去。
      “没事…”华祇忽然开了口,抓住了她的手臂。只是两个字,却似乎已经耗尽了他最后的力气,之后只是狠狠地喘息,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睁开。
      “都这样了怎么可能没事?!我去找大夫救你啊!”李无言差点就要哭出来,等他再开口的这几秒,似乎有一个小时那么长,结果他还是一个字都没有说得出来。
      “不是病…不是…”她就要站起身来,又被华祇扯住了。
      她停在半路,将信将疑:“不是病又是什么?或许只是你不知道的病呢!”她还要起来,却被拉住了胳膊。
      华祇终于睁开了眼,但看不清眼底。疼痛似乎终于缓了很多,他支撑着想要在地上坐起来。
      李无言见状,马上出手扶住他。
      “我没事的…不是病…只是一点伤…”他半声半气地抚慰她道。
      “那有药吗?快点吃药!”她信了,跪在他面前,替他拨开了粘在脸颊上的湿发。
      华祇摇了摇头,喘息了两声才道:“没事了…没事了…”
      李无言半信半疑,却又没有办法。她只能沉默着把他扶上了床,华祇只要就枕靠着。
      她随后点了蜡烛,拿了条干净的手巾坐在床沿上给他擦汗。灯光其实挺昏暗,她却看清了华祇从脸到脖颈的苍白,他脸上的汗珠还在往下淌,几缕脖子里的头发湿湿地贴在皮肤上。她看出来其实疼痛并没有过去,他依旧闭着双眼,他的呼吸时而轻隐,时而粗厚,他明显是在忍,他明显很痛苦。
      刚刚下床之前,他应该就是这样忍着,以为疼痛很快就会过去,结果发现不行。
      她也不想拆穿他,也不想打扰他,只是假作镇定地替他擦着汗。
      忽然听到了一声啜泣,她才惊讶地发现,自己的眼泪正在往下掉。她偷偷地张开手指抹掉了,告诫自己不要哭,结果都已经频繁地左右开弓了,可是眼泪越来越像断了线的珠子。
      明明是在给华祇擦汗,却变成了给自己擦泪。她其实意识挺是清醒,但就是控制不了想哭。她到底是在哭些什么,她自己也不是太清楚,就算是因为华祇痛得面色全无,其实也不至于让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李无言是铁了心的破罐子破摔,反正止不住眼泪了,一想到自己孤苦伶仃地被扔在这个世界,举目无亲,回程渺茫,就更加泪如泉涌。她放开自我,嚎啕了一阵,总算是抽泣着安静了下来。
      她抹干了眼泪,见华祇似乎精神好了些,正睁着一双疲惫的眼睛,微笑着看着她。
      “看我哭…那么惨…也不安慰一下…”她有频率地吸着鼻涕,瞪着两眼责怪他。
      “我没事了,别哭了。”华祇总算说得出一句完整的话了。
      李无言趁着吸鼻涕的空挡,把他这句体味了一下,下一秒昂首挺胸地反驳道:“谁为了你哭的?我是为了我悲催的人生!”
      华祇淡淡一笑,突然伸出手臂,把她锁在了胸前。
      李无言瞬间心脏罢工。她发现这混合了汗味的男性荷尔蒙,真是非常要命,她连正常思考的能力都没有了,更别说离开这个怀抱的理智了。
      “那个…既然没事了…夜也深了,我们睡吧。”好不容易心脏以一个较快的频率重新开始了工作,本着非色女的处事原则,李无言下巴勾着他的肩,基本没什么诚意地建议道。
      一句话出口,觉得后半句措辞有点不当,竟然自顾自红了脸,好在对面的人现在看不到。
      华祇一字不发,把她一扳一放,她就回到了原来所躺的位置。她还来不及转身朝里去消散脸红,华祇伸手一揽,她又被锁在了他的怀抱里。
      上帝啊!你这不是在红果果地考验我的定力么?你以为我之前二十一年的茕茕孑立,是因为我要出家么?
      李无言闻着已经熟悉的味道,料想今晚,睡眠真会是一个遥不可及的传说。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偶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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