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代价》墨槿之

9、第八章，本该死去的人（一）

　　特案队结束了化工厂的案件之后，陷入了短暂的休息期，或许是因为这次案子牵连到一项试验和一位当官儿的，上面对于特案队有些迟疑。先后两次找张秦谈话，除了试探张秦对于试验查到多少以外，还隐隐约约问起张秦对于这项试验的态度。
　　张秦是个直爽人，当初南吴歌一事，他能和局长直接杠上，这次也说的很直截了当：“我对试验的了解都是来自于高壬青的口供，看结案报告就知道了，如果您还不放心，刻意自己去问高壬青。至于我对这个试验的看法，我不知道试验如果真的大功告成会得到什么样的成果，这或许会成为人类进化史上卓越的一步。但是就现在我所知道的半成品，抑或说失败品，如果把它投放到人身上，我只能说，无论是研发者还是被实验者，都是彻头彻尾的疯子！是将人命视为儿戏的混蛋！”说完，他也不管局长什么脸色，便摔门而去。
　　局长对张秦的话倒是没多生气，虽然被戳破试探的意味让他颇为不爽，但毕竟是自己手底下这么多年的兵，张秦是个什么直脾气他也是一清二楚的，也不计较这次的顶撞。只是张秦对于试验的看法……局长也说不得赞同或否定，试验不是他能够左右的，顶多他算是个知道事情比较多的知情人罢了。至于说他本人是什么态度——罢了，那些研发者和被实验者都心甘情愿的付出，这周瑜打黄盖的事儿，他一个局外人能置喙什么？
　　“他的话你都听见了，你还是小心些，别暴露了。如果你想，让所里尽快为你安排抽身吧。”局长看着被重重摔上的门，语重心长的说。
　　局长办公室是两进的，身后那面墙有个小屋，刚才门是关着的，现在忽然被人打开，里面的人松开门把手，另一只手攥紧的拳头始终没松弛下来，他苦涩的说：“我会注意的。”
　　局长转身：“你不走？”
　　“不走。”那人说的斩钉截铁。
　　一周的时间过得很快，特案队的人写写报告，整理整理过年回来遗留下的东西，归置归置档案，悠闲却也忙碌。
　　景之澜这些日子倒是一反常态的钻到了法医室那边，一来图个清静，二来守着那些试剂，也不知在想什么。
　　虽说特案队表面上看起来平静悠闲，可张秦、胡志溟、纪垚等人却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默，成天也不干什么，看上去就是在发呆，身周却围绕着一股子低气压，让来来往往的警员都轻手轻脚的。
　　一个突如其来的电话打破了这种诡异的氛围。
　　“喂，您好，特案队。”冯木晴快速接了电话，她已经要被这压抑的气氛折磨死了。
　　电话那端的人说话很急，背景音十分杂乱，好像是什么人在嘶吼，还有一群人嘈嘈杂杂的，冯木晴听的不是很清楚，大约也是听明白了，挂了电话转述给张秦：“张队，宁县公安局打来的电话，疯了一个去宁山写生的画家，说那人现在神神叨叨的，一直在喊什么‘本该死了的人’‘献祭’之类的话，把案子转到想问问咱们能不能先派个人去看看。”
　　特案队交接案子程序比较复杂，先得是片区公安局往市公安局刑侦局打报告，报告批了，传到支队，再由支队长安排交给哪个小组。如果支队长觉得案件复杂，会和特案队交涉，看是由特案队接管还是继续由刑侦支队下属小组先跟进，实在不行了再向特案队寻求帮助。当然，有的刑侦局就觉得十分离奇的案件，也会直接交给特案队，如果特案队没接，再交给支队。无论是哪套程序，其中过程都十分复杂，往往要两天的时间，案子才能到特案队手里，但是这已经延误了最佳勘破时机了。
　　不过，程序这种事情是有空子可寻的，片区公安局遇到棘手的案件，可以直接打电话给特案队，询问是否可以抽调个人跟进一下，如果特案队派过去的人觉得这个案子可以接，就会联系张秦，一边由特案队和片区公安局一起跟进案件，一边给上面打报告，做案件交接工作。
　　当然，这也得是片区公安局和特案队关系比较好的，就像曾经有个片区公安局和特案队交恶，特案队从上到下就死活不接这个公安局的案件，除非走常规程序压下来。
　　“宁山啊，撞见鬼啦？”张秦调侃了一句，“那个疯了的是男的女的？”
　　“女的。”
　　张秦点点头，安排道：“都闲着是吧？楚楚、小于，你们俩走一趟。”既然是女的，派个女生去也会比较好沟通，叶楚楚比冯木晴老道不少，也算半个外勤，带个于无彬这样的小年轻去涨涨经验也好。
　　叶楚楚和于无彬点头去了。
　　宁县医院
　　叶楚楚按照电话给的地址找到了病房，敲门进去，见病床上的女子正睡着，就给守在一旁的警员打了个手势，示意他出来说话。
　　叶楚楚直截了当的说：“你把情况详细说一下吧，电话里没说清楚。”
　　警员说：“今天上午她跑到我们局里，那时候她就已经有些不清醒了，跟我们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救我，我想活，我不想死，不想献祭’，后来我们送她到医院，她越来越不清醒，后来她又说‘我不是本该死了的人’‘九年前我没死’之类的话，她的神智很不清醒，我们本来想再问问的，但是我们越问她越疯狂，后来医生来给她打了镇定剂，现在睡着了。”
　　叶楚楚继续问道：“她的身份证在吗？你们查了吗？”
　　“身份证上的名字是葛雪儿，查过了，是真的。自由职业者，是个网络画师，今年27岁，她是孤儿院里被收养的，养父母健在，在唐城。葛雪儿18岁之前和父母生活，18岁之后因为读大学的原因，去了木平市，后来就在那里定居，户口也迁过去了。他们好像关系不是非常好，就目前查到的，葛雪儿大学毕业后就没回过家唐城，父母也没来过木平市。”
　　叶楚楚看了一眼于无彬，他已经记录了下来，便问道：“查过她去宁山具体哪儿了吗？”
　　“还没有，我们已经安排人去调公路监控了。”
　　叶楚楚把宁山的地形简略想了一遍，忽然想到一种可能，转头对于无彬说：“记下来，查查奉宁族。”奉宁族是宁山中隐居的一个少数民族，人口很少，绝大多数都生活在山里，与世隔绝。他们有着自己的习俗，随着时代的发展虽然进步了一些，但仍保留着许多野蛮的文明。联想到葛雪儿说的“献祭”，叶楚楚不免有了这个怀疑。
　　“奉宁族？”于无彬十分疑惑。
　　叶楚楚简要的解释：“宁山里的一个少数民族，与世隔绝，资料很少，你没听说过也是正常。”
　　“我安排人去调宁山西南部古水峰那里的监控。”警员立刻给同事打电话。
　　叶楚楚点头，心里倒是有些诧异，这宁县公安局的警员倒是懂得不少。不过他们公安局就管这一片，知道一点也是正常。叶楚楚也没多想，继续说道：“再让人去查葛雪儿和她养父母的关系，看看是发生了什么事让她这么多年不回家。”叶楚楚也说不清楚为什么要查这种暂时看上去不是很相干的事情，只是她的直觉告诉她，这是个疑点。
　　警员又把叶楚楚的命令转达给了同事。
　　叶楚楚也不拖沓，爽快的说道：“奉宁族与她养父母是两个重要的突破口，你们先查，如果后续还有需要，再给特案队打电话，我们再接手。”说实话，叶楚楚打心眼里不愿意接和奉宁族这类风俗野蛮的少数民族相关的案子，这会涉及到许多不同的风土人情，在调查过程中还要多有顾忌，会十分麻烦。
　　警员见叶楚楚目前没有继续跟进的意向，也不死皮赖脸，点头应道：“好，如果有需要，我们会再联系你们的。”
　　宁县是四明市下属的一个县城，在四明市的最西端。宁山是衔接高原的一片山脉，再往西就是高原，环境恶劣，鲜少有人居住。宁县海拔不低，距离四明市市区还挺远的，气候与市区差异很大，这里白天还温和一些，傍晚就已经冷得很了，这也是叶楚楚着急离开的原因——她一身单衣，可不想在这晚上都能飘雪的地方受冻。
　　四明市公安局
　　傍晚的时候，冯木晴又接到了宁县公安局打来的电话：“我们查过了，葛雪儿深入古水峰，后面就没有监控了，不过按照时间推测，应该是到了奉宁族聚居地。调查葛雪儿和她养父母也出结果了，说是葛雪儿高考完的那个暑假，出去旅游回来之后和养父母大吵一架，后来就渐渐冷淡了。基于这两点调查结果，我们申请特案队介入。”
　　叶楚楚人还在路上，所以冯木晴也是听得一头雾水，只是明白这是叶楚楚与他们商议要调查的内容，至于申请特案队介入，“叶警官还没回来，我们还不知道她去你们那儿跟进的结果，请稍等，我们联系一下叶警官，再请示张队，稍后回电话。”
　　冯木晴先是给叶楚楚打了电话，把宁县公安局说的话原原本本的复述了一遍，在叶楚楚确认可以接手案件之后，又战战兢兢的去敲了队长办公室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