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代价》墨槿之

10、第九章，本该死去的人（二）

　　张秦这几日持续处于一种低气压之中，和纪垚与胡志溟在大办公室沉默不同，张秦把办公室门一关，一天也不见他出来几次，偶尔有人汇报工作，他也只是吩咐几句了事，丝毫没有以前的亲和与调侃，让人敲他门都要做足心理建设。
　　“进。”阴沉的声音。
　　冯木晴快速汇报：“宁县公安局打来电话，医院里的那个——葛雪儿——曾经深入古水峰，他们推测到达了奉宁族，楚楚说她怀疑葛雪儿疯了与奉宁族有关。宁县公安局请我们接手这个案子，我和楚楚核实过了，她也觉得有必要接手。”
　　张秦挑了挑眉毛，沉吟片刻说道：“接吧，你给上面打报告，再告诉叶楚楚，不用回来了，开车回宁县。”他站起来，大步走出办公室，“胡志溟、纪垚跟我走一趟。”
　　三人先是去领了枪，然后各自收拾了几件保暖的衣物，天擦黑的时候从总局出发了。
　　一路上是在远离市区往山里开，还没出市区，天色就已经黑透了，气温也越来越低。晚饭是几人路过肯德基的时候买了外带在车上囫囵解决的，纪垚吃完之后和原本开车的张秦交换了驾驶。大概晚上八点钟的时候，车开进了宁县，远眺已经能够看到宁山了。
　　张秦给叶楚楚打电话，不在服务区，给于无彬再打电话，依然不在服务区。张秦挂了电话，说道：“去公安局。”
　　纪垚方向一转，往宁县公安局方向开。
　　到了公安局，张秦直接去找了原本负责这个案子的人，开门见山的问：“叶警官回来过吗？”
　　警员说道：“七点多的时候，叶警官回来过一趟，找我们要了宁山的详细地图，又了解了一些奉宁族的情况，带上一开始和她交接的宫副队一起走了。”
　　“他们直接去宁山了？”
　　“应该是。”
　　“胡闹！”张秦斥责一声，又命令道，“给我份地图，还有你们宫副队的联系方式。”
　　“对了，宁山里是手机都没有信号吗？”纪垚忽然想起来张秦刚才打电话无法接通。
　　警员解释道：“靠近公路的地方还好，到里面——像无人区那块儿——就没信号了，奉宁族那里应该也是没有信号的。”
　　“好。”纪垚点头。
　　张秦本来想开车的，被纪垚以自己视力更好，开夜路更有经验拦下了，张秦愣了一下也就同意了。
　　纪垚一面往宁山的方向开，一面问：“直接去奉宁族聚居地？”
　　“直接去，估计楚楚他们已经过去了，就是不知道他们在哪儿。”张秦安排道，“你专心开车，胡志溟，你时刻警醒着，看看能不能找到楚楚他们。”
　　开了不到一个小时，进山的公路就到了尽头，再往前开就是山里人踏出来的土路了，纪垚一拧眉头，侧头问道：“叶楚楚他们会直接把车开进去吗？”
　　张秦沉默了一下，拿出手机再给叶楚楚打电话，还是无法接通。他拍了拍纪垚，一面拿手电筒，一面说：“下车看看。”
　　三人拿着手电筒四下转悠，没找到任何可能是叶楚楚留下的痕迹。张秦蹲在地上，照着地上的车辙印，摸了摸土说道：“这不是楚楚的车，应该是辆电三轮之类的。”
　　“是，地上这三道车辙都是新的，应该刚留下没多久。”纪垚也蹲下来。这地方有日子没下雨了，土松的很，山里风沙又大，车辙印过不了半天就会淡的不剩什么。
　　胡志溟说道：“也就是说，楚楚他们根本就没从这里进山。可是不对啊，是楚楚分析这事儿和奉宁族有关的，地图上只有这条路是到古水峰最近的，其他的都要绕上半天多，他们怎么可能走别的路呢？”
　　张秦猛地一下子站起来，喃喃自语：“你刚才说，地图上只有这条路是到古水峰最近的？”
　　“是啊。”胡志溟不明所以。
　　张秦分析道：“我们一路开过来，并没有见到楚楚，可是你刚才也说了，按照地图来说，只有这一条路。楚楚的手机又没信号了，那肯定是进山了。这样说来，就只有两种可能性。第一，那个宫副队对这一片十分熟悉，能够找到其他更方便的进山公路。第二，楚楚他们出事儿了。”
　　“给我们地图的警员都说这已经是最详细的地图了，这宫副队得是熟悉到什么程度，才能找到别的路？”纪垚对这一种可能性提出质疑，“你们看，这三条车辙印很深，而我们现在听不到任何交通工具的声音，说明这辆车已经走了有一会儿了。那么只能说明，这辆车很重。”
　　张秦眼神意味不明的看了纪垚一眼，没多说，只是顺着他的思路分析：“没错，按照深度来看，怎么也得有七八百公斤了，按照这种山区常用的三轮来看，怎么也是有四五个人！”
　　胡志溟犹豫着问：“你的意思是说，楚楚他们被电三轮拉进去了？”
　　“我只是这么猜而已，也说不准就是人家山里人。”张秦压抑下心头的不安，“咱们这一路上也没有发现楚楚的车对吧，走吧，先开进去再说。”
　　纪垚看了一眼张秦，没吱声，走回车里了。
　　看得出来开车进山的人很少，路又窄又颠簸，也是亏了他们开了辆越野车出来，纪垚的开车水平也过硬，不然这车肯定得带一身伤。
　　颠簸的开了一个多小时，一直在盘山，黑灯瞎火的也分不清楚翻了多少个山头，只是凭借上下坡，大约是还有一个山头到奉宁族了。已经是夜里十点多，车里一直吹着暖风，车外温度已经到零下了，三人裹上了厚厚的衣服。一路上也没个路灯，纪垚全凭车灯看路，也不敢开快。
　　胡志溟从后面拍了拍驾驶座说：“我开会儿吧，你歇会儿。”
　　纪垚打从公安局出来一进山就绷着根神经，到土路上更是一直吊着口气，小心翼翼的，虽说很累，但他还真不敢换给胡志溟开——这路太黑了，他目力比胡志溟好上一些，还能看清楚前面的转弯，毕竟这荒山野岭的，车旁边就是悬崖，连个栏杆都没有，万一翻下去，恐怕连尸体都找不到。
　　“没事，还有一会儿就到了。翻过这个山头，就能看到奉宁族的村落了。”纪垚婉拒。
　　奉宁族虽说有着自身的文明，但山环水绕之地定居却是共同的习俗，这选址也是极为讲究的，要择山南水北之地，而这山定是要高大威武、险峻陡峭的，这样才能成为整个民族的靠山，亦是整个民族的守护山。因此，这最后一座古水峰又高又险，路越来越窄不说，还时有怪石嶙峋，路蜿蜒曲折的。
　　车越开越慢。
　　过了半个小时，仍然开在上山路上，距离山顶已经不远了，车开过一块大石头，前面就是一个大转弯，还没开过转弯，纪垚猛地踩了一下刹车。
　　“怎么了？”胡志溟在后面并不是很能够看得清楚前面的路。
　　张秦深呼一口气，惊魂甫定：“前面路太窄了，车过不去。”
　　转弯后面的路就像是被横切下去一块，路陡然变窄，以越野车的宽度是一定过不去了。
　　“我去！幸好刚才没让我开，太黑了，我可看不清！”胡志溟惊吓之余大爆粗口，“纪垚你可是救了命了！”
　　纪垚的心砰砰直跳，要不是刚才车开得慢，他反应快，转过这个弯就是坠崖的结果！
　　“纪垚，冷静，冷静。”张秦看纪垚的脸色煞白，连忙攥着他紧握方向盘的手，不停地抚慰他的情绪。他余光瞟到前面的路，都觉得心惊胆战。
　　纪垚不愧是刚从国际刑警上退下来的，很快就冷静下来，沉着的说：“你们两个从右面下车，我得把车倒回刚才那个石头后面。一来那里宽一些，好上下车也好拿东西，二来那块石头能挡住车，隐蔽一点。”一辆越野车直愣愣的停在路上总是不好，太招摇了。
　　张秦听了这平淡的话，没由来的恼火，直直的盯着纪垚的眼睛，过了几秒钟才说：“行，我们下去帮你看着后面的路。”倒车比正常开车难，更何况是这黑灯瞎火的路，车后灯也没有前灯这么亮，方向但凡一点掌握不好，就会有一个车轮出去，那危险可就大了。让张胡二人下去，也是怕万一出了以外，别全军覆没。
　　张秦和胡志溟下去之后，站在车屁股后面，距离不远，用手电筒打着路，高声指挥：“倒、倒！往右打轮！慢一点，别着急！”
　　磨蹭了五分中国，车才安稳的停在巨石后面。
　　张秦打开驾驶座的车门，拽着纪垚下车，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下不为例！”
　　纪垚勾起一抹笑容，点头应了。
　　胡志溟拿着地图，一面指一面说：“咱们从这儿徒步上山，怎么也得还有十来公里的路下山大概还有二三十公里，这得走到明天上午了。”
　　“拿装备，走吧！山上太冷，没法过夜，楚楚他们还不知道什么情况，尽快到吧！”张秦咬咬牙，下了命令。
　　三人往背包里装了火腿罐头、压缩饼干、巧克力和几瓶水，往软壳衣外面套了层冲锋衣，把枪放到衣服内袋里，又脱了外裤，套上保暖裤和冲锋裤，拿好登山杖和手电，就直接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