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代价》墨槿之

7、第六章，化工厂的报复（六）

　　张秦皱了皱眉，即便是权限到他这个程度，对于四明大学实验室爆炸案也知之甚少，想来这件事情是上面有人在做手脚了。想到这里，张秦不由得抬头看了一眼景之澜。
　　“那第二位死者呢？”张秦继续问道。
　　“你没有觉得，我女友的师妹知道的有点多了吗？”高壬青反问，“即便是我都无从得知实验室遭遇过盗窃，更不知道试验的任何信息，那她一没有参与，二没有我和女友关系亲密，她凭什么知道的呢？”
　　张秦一皱眉，“李青就是师妹，她是亲身参与了盗窃才知道的。”
　　高壬青笑着点了点头，自嘲的说：“没想到我女友这么聪明的人，也会识人不清。实验室安全系统做得很好，李青是偷用了我女友的身份卡才进去的，同时，她也为真正的盗窃者打开了大门。”
　　张秦问道：“李青的五感也变得敏锐了？”
　　“没有，她没有任何变化，我之所以能够发现这一点，还是后来仔细思考她说过的话，才猜到的。”高壬青说道，“李青有个不好的习惯，她也喜欢写日记，而且因为她日记一直随身携带，从不与外人看，所以写了很多事情，我用计偷看了她的日记，这才确定了。”
　　“那你为什么闷死她之后还要制造出大面积开水灼伤？这并不能吸引警察注意力吧！”于无彬听了这么大的一个事情，这才整理出点思绪，便大着胆子问道。
　　高壬青面部有些狰狞：“你知道实验室爆炸之后，人会变成什么样子吗？大面积烧伤，连最亲密的人都认不出她本来的面目！可惜我是没有能力对李青做出大面积烧伤了，就只能把她拉到开水房里烫了。”说到底，还是在为他女友报仇。
　　“李青是最接近实验室的人，为什么没有偷取试验成果呢？张秦敲着桌子，喃喃自语。
　　一旁沉默无语的景之澜忽然开口：“试验成果并不完整，副作用强。”作为直系师妹，李青也是化学领域的一把好手，到了实验室，自然能够从许多资料中看出些端倪。
　　“你知道什么？”高壬青一听景之澜说话，眼睛都红了，“我女友到底怎么死的？”
　　景之澜沉默了许久，才开口说道：“试验结果与我们预期不一致，你女友想毁了这个试验。”
　　高壬青皱着眉，压抑着自己的愤怒：“试验不仅会提升人的五感，更会对人产生不好的副作用？”他太了解女友的性格，她善良又胆小，绝不会容许这样的试验直接作用在人类身上的。他想，大概是上面的人一方面让他们继续试验，一方面一意孤行的将试验的残次品投放到人身上，伤害到了其他人，女友这才决心毁掉所有的试验成果。
　　景之澜只是点了点头，作为试验的参与者之一，他有他的立场，能够将消息说到这个份上，已经是顾及往日同窗情谊了。
　　高壬青深呼吸平复情绪，继续说道：“以我的能力，查到这个程度已经超乎我的想象了，我怕再报复下去，会影响到我的家人，所以我发出了第二份动画之后，已经决定无论警察能不能找到我，我都要收手了。当然，警察能够查到我是最好，”
　　这个想法十分正常。凭借一个正常人的逻辑能够推理出来，能够策划并实施四明大学实验室盗窃案的人，一定不是等闲之辈。况且这伙人只是将一些无关紧要的人扔到了明面上，而真正核心的人物却深藏幕后。高壬青接连杀掉这两人，已经会引起他们的注意了，若是继续下去，难保不会殃及池鱼。
　　张秦点点头，继续问道：“那第三位死者呢？”
　　高壬青的表情有些纠结，他组织了一下语言，这才说道：“第三个人，是误闯进来的。”
　　“化工厂地下的空间，本是我为李青准备的，我要让她体会面临死亡绝望的滋味。可我刚准备好没多久，我也不知是哪里暴露了，李青对我开始有了戒心，我们渐渐变得疏远，我也没有机会把她引到地下室了。我等了一年多，才找到了个机会闷死她。这也是为什么当初警察在查李青的案子的时候，没有怀疑到我身上的原因。”
　　“就因为她闯了进来，你就杀了她？”于无彬对这种残酷的行为颇为愤怒。
　　高壬青摇头：“地下室被我废弃了一段时间，后来我想按照我女友和李青留下的日记，还有当时我获取到的一些信息，私下里进行他们当初的试验。所以她闯进来的时候，地下室有我遗留的许多材料和试剂。因为化工厂废弃很多年了，几乎不会有人来这片地方，所以我没有留下足够的警报系统。我发现的时候，她已经动了我的材料。我没有想杀她的，可她动了不该动的东西！”
　　“所以，你又做了一个动画，用连环案来吸引我们的注意。”张秦面无表情地说。
　　“是的。”高壬青说，“这个试验是我女友用生命销毁的，我怎么能够让它的信息泄漏呢？”
　　“你在化工厂的动作，有没有别人知道？”一直沉默不语的纪垚突然问道。
　　高壬青想了一会儿说：“应该没有吧？”
　　纪垚又沉默了。
　　突然，高壬青一拍桌子，大声说：“不对！在你们来之前，我的监控范围内出现过几个形态可疑的人，没过多久你们就出现了，我还以为是警方的人来探路。”
　　纪垚一拧眉头，匆匆忙忙的说：“可能出事了！来不及解释了，景之澜，你跟我走一趟。”
　　景之澜和纪垚一对眼神，跟着他就快步走出去了。
　　高壬青有些云里雾里，内心中隐约有个猜测，一闪而逝却不敢深想，焦急的问：“张警官，出什么事了？”
　　张秦的脑子也很快，深思片刻便有了想法，只是不敢直接告诉高壬青，只是叹了口气说：“等他们回来吧。”
　　纪垚和景之澜一路小跑到停车场，纪垚用刚才从张秦桌上拿的车钥匙开了张秦自己改装的那辆越野车，一路疾驰，拉响了警报，到了高壬青家。既然来的路上已经这么张扬了，纪垚也没打算蹑手蹑脚的上楼，一路跑上去，还没到高壬青住的5楼，就感觉周遭气氛十分凝固。
　　高壬青的家门是关着的，纪垚敲了敲门，半晌也没人应声，他和景之澜对视一眼，掏出随身别着的短匕首，突发一脚踹开了门，就见客厅里倒着高壬青的父母，客厅的窗户还是开着的，垂了一条长长的绳子，挂到三楼，行凶者已经不见了踪影。
　　纪垚跑到了窗边，环顾一周，仔细看了看窗框，用手抹了一下，十分干净没什么尘土。纪垚立刻回头，给景之澜打了个警戒的手势，走到唯一一扇紧闭的房门，握紧了门把手往下压，慢慢推开门，在门打开一个人的量之后，快速往旁边一躲，并且一脚踢开门，露出了正拿着一柄刀挥舞上来的男人。
　　纪垚反应十分灵敏，他向后一撤身，在二人之间留出半米的身位，躲开了刀子，同时一脚扫向男人的膝盖窝，徒手招架住男人的胳膊，向后一折，顺势束缚住男人的双臂，抵住肩膀，将男人压在地上。
　　景之澜蹲在二老身边，谨慎的看了一圈，确定没有其他人之后，对纪垚说：“来晚了，是□□，剧毒。”
　　纪垚压着男人的手不自觉地加了几分力气，闭了闭眼睛，突出一口浊气：“给张队打电话，派人来封锁现场、痕检取证。”
　　景之澜站起身来来，点了点头，给张秦打电话：“张队，高壬青父母死了，我们来晚一步，嫌疑人被我们堵在家里抓住了，你们带人来吧。”
　　张秦在电话那头的声音很平静，仿佛早就猜到了一样：“好，保护现场，注意安全。”
　　张秦这点时间一直没离开审讯室，一动不动的坐着，接完电话就盯着高壬青，良久才叹了口气，沉重地说：“纪警官他们去了你家，非常抱歉，晚了一步，你父母已经死了。”
　　高壬青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整个人疯狂的挣扎，要不是碍于身后警官一直在压着他的肩膀，恐怕早就冲到了张秦面前了。他突然泄了一口气似的瘫坐在椅子上，目光涣散，语气却十分认真：“是我害死的他们，对吗？”
　　“节哀，嫌疑人被抓住了，还没有讯问，现在下定论为时尚早。”张秦站起来走到高壬青面前，拍了拍他的肩。
　　张秦也不知道还能再说什么，女友死于自己心中的正义，同时害得多人受伤，高壬青自己又活在复仇与更大的阴谋之中，最终害人害己。高壬青有错吗？当然有，他手下的死者就有三个，可杀人偿命，那三个死者也不是完全无辜的。而高壬青将实验室的秘密带到了一个相对公开的层面上，让更多的人知晓，同时也让更多的人有所筹谋。是他让特案队对未来还可能发生的与试验相关的阴谋有所防范，同时也是他，或许是他，成为了当初幕后者的刽子手，一个个清理当初留的不甚高明的痕迹。
　　不过这也只是张秦的猜测，他不能将一个还没有根据的猜测就这样告诉高壬青，告诉他——你被幕后者利用了，他们利用了你的复仇。张秦又叹了口气，叫上胡志溟，走出了审讯室，留下于无彬陪高壬青。